第十五章 不死法
丘处机笑道:“大势当前,非人力能阻逆。重阳祖师当年也知事不可为,才上了终南,立道全真。我们这些个无用老道,阻不得蒙元宗师,你才过而立,能跟蒙元几大宗师各交一手犹能不死,已经是我道门奇才,全真一脉的气数都在于你了。”
“志常你为我全真争了三年气数,已经是绝世得生了。”
王处一等人也露出了殷切无奈神情,这无解之局指的便是蒙元崛起之势,已然势成,横扫天下无人可解,也再难阻止。
苏留听得半响,便已经将事情拎清,全真地处蒙元腹中,少不得要受到蒙皇招揽牵制,一贯的手段便是“论道”了。
何谓论道?
那便是你方来个道行高的,我这边也上些个能服众的,约定个时日,焚香沐浴,坐而论道,两边都求个体面。当然,当谁也不能说服谁的时候,只好用拳头说话。总之要给世人看到表面,并非是强~暴之行,而是各自讲理,折服对方,至于谁能说得赢,还看你自身造诣了。
全真七子武功虽然也算是江湖一流,但是也仅此而已了,倒是三十多岁的李志常以一人之力,能独抗蒙元三大宗师,虽然内里吃了大亏,退了蒙元宗师之围也是治标不治本,但是总算是赢了赌约,叫全真教苟延残喘了三年。
“简直愚不可及、蠢的要死。”
赵志敬状若癫疯的哈哈大笑,笑得伏在地上,道:“师父偏心,叫你侥幸练成了先天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么,真是不知死活,蒙元高手如云,你却一心要逆转大势,跟蒙元皇帝作对,岂不是自作自受,你身上的这些暗劲,我怕你一辈子也驱除不得,好受得么?”
李志常淡淡一笑,道:“纵然身死,能为全真保留一点火种,也不负此生了。”
“那倒未必,你只可挡得一时,挡不住一世,蒙元此番要攻下宋朝,势必要使得北方再无后患,全真教若不投诚,就在打击之列。”
苏留沉吟半响,丘处机众人唉声一叹,都是明白人,谁不知道苏留说的是实话。
此时他反将赵志敬抛在了一边,只以精纯第一的神照真气缓缓的注入几人体内,与那一道气劲阴沉暗劲搏杀,那一道暗劲虽然沉苛难去,但是苏留的功力通神,竟然能慢慢的将之消融汲纳。
“这这绝无可能!”
赵志敬骇然的看着苏留半日之内,连换了数人,全真七子身周白汽蒸腾,在苏留内力的牵引之下,功力运转臻至巅峰,七子里剩下的那几位也都给他驱了身上缠绕的那一道暗劲。
直觉告诉赵志敬,眼前这白发魔头已经化不可能为可能,这种感觉是极易感受到的,从暮气沉沉到换发生机,一者寓生,一者在死,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
李志常见之叹道:“先天功之神妙,也比不上苏居士神功万一。”
苏留笑了一声,脸色却渐渐沉重,道:“你自家之事,自家也该知道,今日我不帮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可活?”
“这样瞒不过苏兄了,今日一战,又动摇了根本,大限将在三月之后不期而至。”
李志常苦笑摇头,丘处机等人却大惊失色,道:“不是说不至于死么”
他们一说出口,便觉得心里恻然,一个冉冉升起的天才人物要就此陨落,使他们面容潸然,戚戚之感油然而生。
李志常要自己两肩扛起全真大道,怎么可能会将自己的真实情况跟七子明说,徒然叫师长担忧挂怀。
其实那些个蒙元宗师怎么可能是善类,涉及了道统之争,更是凶险,步步杀机。
苏留虽然不在现场,稍稍推测,不难得知李志常那时候受了那些人的这一手暗劲,置己于必死之地,这些年绝对好受不到哪里去。适才广场之上,苏留便已经感受到了李志常的气机暗郁之处,那一剑凌尘轻出,剑势却始终达不到巅峰,终为他惊神指所制,李志常即时住手,因为知道再交手也没有任何意义,引动伤势,导致即时身死道消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留此言既出,全真七子也知道厉害,送苏留与李志常入了重阳祖师昔年闭关暗室。
李志常与苏留两人前后席地而坐,那如同冠玉一般的脸上微微一红,背对着苏留解开了自己的道袍。
“好手段!”
李志常的背脊挺直,如斧凿刀削一般,挺直却不羸弱,自有一种男儿气概,但是苏留只瞧见了那莹白如玉的肌肤上一道紫红色的掌印宛然其上,凝神定气,细细的看,这紫红色红的诡异,比血还浓,那一道掌印也不是完全不动,而是不住的蜿蜒蠕动,不断的滋生灰暗之气,四溢开来,被李志常的先天功包裹住,生灭之间,好似有生命一般。
苏留从未见过这样的掌劲,一手印在李志常背脊那掌印之上,似一座沟通彼此的桥梁,单用神照经的精纯精元之气贯穿了两脉,和合了先天功之至纯无上,也只能一时的将之绞杀,然而苏留真气一撤,那诡异的紫红死气旋即又生。
此等诡异的情形,生而入灭,灭之又生,一时之间,苏留也只暗暗称奇,福至心灵,隐隐觉得或与自己有些渊源,但实是无法窥破,只沉吟道;“李道长,那一日伤你的人是什么人?”
李志常道:“苏兄,这一道蕴含了死气的掌力也不是一人所出,是一位披红内黄法衣的大喇嘛与一个白袍胡人共同所出,那喇嘛人在壮年,精元之旺~盛却犹盛青年,是藏密一脉的法王,那胡人白发如佛陀般堆在头上,劲旋如蛇,瞧着倒似天竺那边传来的奇异武功。”
苏留心里思索,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神功刚猛霸道,若是一入体,想必是打的人筋骨断折,跟古墓里林玉的伤势有几分类似,但是这两人肯定都是绝世高手无疑了,武功走的也都是神蕴内藏的路数。
若是一人施为也便不难解,然而这两人的沉力一击,都旨在断送了道门的种子,气劲相合,转而化作一道未知的阴灭气劲,蛰伏李志常体内数载,只要先天功在,那紫红死气也在,每动用一次先天功,那一道紫红色死气也便凶烈一分,目的就是使李志常解脱不得,郁郁而死。
破灭之劲的恐怖之处,正在于此。
多番尝试,都是如此,李志常慨然叹道;“连苏兄都无法可破,想必是天意如此,李志常死不足惜,只是死前能跟苏兄这样的人物论剑,倒也无憾了。”
苏留皱眉沉思,忽地脑海里好似有一道闪电劈来,这个念头一起,浑身的毛孔都似绽了开来,他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开口,道:“这一道真气诡异玄奇,不死不灭,便称之‘不死劲’。李道兄,要破这不死劲,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或能叫你去了不死劲,只不过”
李志常洒然笑道;“苏兄但说无妨,我一个将死之人,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见他生性豁达,不羁生死,苏留也不隐瞒,直接道:“说实话,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唯一可行的路,只有我将你的先天功力汲吞完毕,那一道依附于你先天功力而生的阴毒真气自然也要被我汲走,如此一来,你倒有七成的把握能去了这阴祸伏脉,只是你这苦修的先天神功”
言已至此,苏留也没有再说下去。
道理很简单,正合乎大道,先要舍命,才能忘我,也只有不留余地的忘了本我,置自己于死地,以绝对意志把持住清灵,才可在最终关头破解这不死法。
这是九死一生的方法。
李志常却拂袖道:“既然如此,苏兄便动手吧。”
半个时辰后,李志常已经负剑缓步出了暗室,只留苏留一人独坐,巩固气机。
丘处机等人上前一探,获悉原委,心思复杂,抚须长叹。
这个时候的李志常,已经不再是原先的李志常了。
面色奇异的晶莹剔透,如琉璃色,双眸依旧墨黑湛然,灵气不失,背着剑缓步走来,一步步也依旧是如同尺子量过一般,但是每一步,却只有三尺的距离。
几人道门修养颇高,一见之下,心下便自知晓,李志常分明是功力几乎尽失了!
前一日,李志常还是足以排进宇内前十的高手,如今跌落凡尘,只怕是只有二流的功力水准。这一颗道门种子,原本光芒万丈的前程,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雾。但是他们老来通透,倒不似以前那样的冲动易怒,换做早二十年,说不得就怪罪在了苏留的头上,要唯苏留是问。
李志常一拂袍袖,在丘处机身前跪倒,口中道:“师父,我在这生死关头走了一遭,才能体会些许当年重阳祖师的心境,往事种种,俱如梦幻,或许如今的我,再也扛不起肩膀上这大道了,志常想下山,随着苏兄走一走,看一看山河之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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