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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真的不是你?(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真的不是你?(下)

        范弘道三言两语的撇清,以及真真假假的暗示之后,东城巡城御史樊若愚那颗气急败坏下杀伐果断的心思渐渐淡了,政治人物的理性又占了上风。

        刚才他还恨不能把范弘道拿下,先往死里打几十大板,现在经过缓冲又觉得此事必有蹊跷需要谨慎了。

        他不能不这样思考问题,因为据说范弘道背后有辅撑腰,而范弘道为何如此大胆的敢作敢为,那就是有底气的表现。

        对辅老大人而言,摆平这种小小群体**件很简单,也就是几句话的事,所以范弘道作为执行者当然无所畏惧了。

        “真的不是你?”樊御史很意识流的问道。

        范弘道并没有正面回答,只昂挺胸、声音洪亮的说:“还请察院三思!”他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说让樊御史多想想,回答的也很意识流。

        不怕想多就怕不想,樊御史心里猜测道,这范弘道当众控诉自己遭遇不公,暗示朝中有奸邪,那都是给李植上眼药的。或者说,是帮着辅老大人制造公众舆论,去抹黑李植李少卿的。

        所以樊御史可以确定,自己不能意气用事,不能把这件事算在范弘道头上,然后拿范弘道出气。

        正确的思考姿势应该是,假如这次人群声援范弘道,是辅为了制造声势打击李植而安排的,他应该怎么办?

        范弘道看樊御史在这里纠结半天,便主动帮着出主意道:“其实很好办,察院你什么也不用做就行。”

        确实是这样的,想明哲保身就两不相帮什么也不干,尽量谁也不得罪,就像兵马司副指挥周元礼那样。

        “那不行。”樊御史皱着眉头想心事,顺口就回答了一句。

        咦?范弘道从樊御史这口气里,听出一点门道,这樊御史看起来很有点想法啊,他似乎不甘心于无所作为?

        这樊御史与周指挥的心态终究还是不一样,周指挥是朝廷格局里的边缘人物,没有话语权也没有什么太高的地位,上升空间有限,没太大进取心;

        而樊御史是堂堂的科道官,是庙堂官员中的“清流”职位之一,在朝廷中有话语权,上升空间也很大。

        换句话说,周指挥没有插手资格,而樊御史有。所以樊御史遇到这桩事,不像周指挥那样无所谓,总想着从其中为自己谋取利益。

        范弘道看出了点门道,立刻又说:“如果不想什么都不做,那察院你就去申阁老府上,向申阁老禀报此间事情。”

        “这样也可以?”樊御史又是下意识地问道。

        范弘道神色很暧昧的反问道:“有何不可?申阁老会记住你的。”

        这次樊御史回应的很痛快:“好!就如此!”

        他刚才内心掂量了一下,觉得还是申辅比李少卿要靠谱,如果要站队,还是站在申辅这边比较好。只是他与申辅没有什么关系,想站队也没机会。

        而范弘道那句话倒是提醒他了,完全可以借着今天生的事情为由头,亲自去向申辅禀报,这不就等于获得了站队机会?

        事不宜迟,想到就做。樊御史立刻将现场交给了周指挥,下令放走百姓,但必须要登记几个人物备用,同时不要为难范弘道。

        从这两点就可以看出,樊御史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自己的政治选择。

        范弘道暗中笑了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越来越多的人都以为申阁老是自己背后靠山时,申阁老想无视自己也不行了。将自己晾在门房一下午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就过去。

        然后樊御史上了轿子,朝着西城申府而去。

        此时申时行并不在家,所以由申用懋申大公子接待了樊御史。这还是御史的身份起了作用,不然也许只让西席清客出来打就行了。

        樊御史知道机会难得,寒暄几句后也不废话,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兵马司门前生的骚动讲给申用懋听。

        申用懋听得暗暗惊讶,这范弘道只不过一个小小秀才,竟然具备这样的人望?百姓自聚集请愿,那都是生在书里贤人的事迹啊。

        樊御史将今日事件细节讲完后,便收口不言,静静的看着申用懋,等待申大公子做出反应。但申用懋也静静的不说话,他在等待樊御史的下文。

        于是乎,两人忽然大眼对小眼,愣愣的对坐片刻,看起来很是奇怪。

        申用懋一头雾水,这樊御史到底在想什么?他跑到申府来说这些作甚?百姓聚集兵马司门外骚动这件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与申府有什么关系?

        樊御史心里也在纳闷,申府为何如此没有默契?

        自己都这样主动的登门卖好了,你们申府透出点口风,指示下一步应该怎么办,这样才能皆大欢喜。可是申用懋什么话也不说,装楞充傻的有意思吗?

        最后樊御史猜想,或许是申大公子也不明内情,毕竟申府的掌事人是申时行申辅。他便对申用懋说:“还请申大人将此事转告阁老,阁老自然明白其中意思。”

        申用懋恍然大悟,难怪自己没明白,原来其中有什么秘密本该是让父亲来处置的。

        再等申时行回到家里,申大公子连忙到书房拜见父亲,一五一十的将樊御史的话转述给父亲。

        申时行闻言皱眉道:“好端端的他跑来说这些作甚?这事与我何干?难道他以为,这事是我做下的?”

        刚才一直不大明白的申用懋顿如醍醐灌顶,原来真相是这样!难怪樊御史会上门请示!他对父亲问道:“真的不是父亲你所为?”

        申时行没好气道:“当然不是!”

        申大公子对父亲的话半信半疑,但他不敢明着质疑,便从侧面说:“可那樊大人的态度,一半像是来请示,一半像是来向父亲邀功。”

        申时行微微愣住,莫非别人已经认定了此事与自己有关?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如果别人都这样猜测,那他的否认还有何意义?连自己亲生儿子都怀疑是自己幕后操纵,别人还能怎么想?

        辅申时行脑海中闪出一个年轻的身影,然后这道身影仿佛化身为牛皮糖,死死缠着自己,甩都甩不掉

        申辅此刻有点后悔,早知如此,前两天下午就不耍故意冷落的手段,正常接见范弘道了。现在的年轻人啊,也太有个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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