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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离间之策


赵政御驾亲征,带到前线的不光有大将王翦,还有从雍国再次征召的三十万兵马。

    与蒙恬会合后,雍国军队便足有六十万。

    楚国号称披甲百万,但是由项燕精挑细选带到前线的,也是六十万整。

    旗鼓相当之下,项燕因为刚打过一场胜仗,想要乘胜追击。

    但雍军反而不慌了。

    因为赵政到来,雍军用半个月的时间修建了一座城营。

    城营外设有鹿砦和陷马坑,城营内有望楼,甚至还做了个小小的瓮城。

    赵政督战,大将军王翦和蒙恬每日都会前来禀报军情。

    其实禀报的时间很少,大多数时候,王翦都在陪伴赵政对弈。

    擅长在五湖四海打仗,不见得就能在这四方的棋盘上,讨到好处。

    纵横十九条线间,黑白两子常常杀得难解难分,到最后,又常常以王翦落败结束。

    赢的次数多了,赵政也会觉得索然无味。

    “蒙卿……”

    他抬眼看到蒙恬,想要换一个对手。

    “陛下,”蒙恬咧嘴笑了,“这天下有下得过您的人吗?”

    当然有。

    赵政端起杯盏,吹开细碎的茶叶,慢饮一口。

    事实上他自认棋艺不精,只是敢同他对弈,又敢赢他的人不多罢了。

    比如姜禾。

    只是她如今远在千里之外,也不知如何了。

    “听说王后棋艺精湛,只可惜微臣尚无机缘求教。”

    王翦见赵政的神情,便知他想起了王后,于是试探着开口。

    雍国国君的脸上果然浮现笑意,点头道:“会有机会的。”

    “微臣也想!”蒙恬连忙跟着道。

    还想同王后痛饮三百杯,切磋兵法谋略呢。

    只是后半句他没敢说。

    “都有机会,”赵政捏起一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只是,得先赢了孤。”

    就这样,楚军有多着急,雍国国君和主将就有多闲散。

    为了打发时间,王翦鼓励士兵举办赛事。他们比赛投掷石头,比赛射箭,甚至比赛谁跳得更远。

    赢者奖励羊肉或者黍酒。

    一时间,军将争相锻炼身体,比拼力量。王翦也关心他们的饮食起居,与士兵同乐。

    这一切,都是在坚壁清野,养精蓄锐。

    三个月后,雍军无论是士气还是体魄均有提高,而楚军却在焦躁不安中,求战不得,士气松懈了。

    在屡次挑战等来的却是对方的避战死守后,楚国朝廷内讧,认为项燕惧战懦弱,命其率军东撤,更换将帅。

    王翦抓住战机,项燕刚退百里,雍国的虎狼之师便冲上前来。

    长枪林立,旌旗飘扬,战鼓阵阵,跃马扬刀。

    雍军大败楚军,俘虏诛杀敌军十万。

    项燕带领五十万军回守都城。

    雍军原地休整,如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雄狮,舔着唇角的血滴,俯视寿春城。

    芈负刍慌了。

    雍军未打齐国,反而打楚国时,芈负刍没有慌。

    赵政御驾亲征,雍军突增到六十万时,他没有慌。

    可如今实实在在吃了败仗,芈负刍坐不住了。

    更为可怕的消息在此时传来:原本被雍国赶到齐国去的魏军主力,也已经在姜禾的带领下,突破国境,挥师向南而来。

    难道他关于雍国君后离心的判断,也是错的吗?

    好在,听说雍军不动了。

    雍军并没有追击而来,而是像要看好戏一般,原地扎营,似乎在等着魏军同楚国决战了。

    这……

    芈负刍提到半空中的心缓缓落下去。

    他还有机会。

    这时,从雍国王宫送来的信,也到了。

    信中说雍国许多朝臣都曾经劝谏赵政,认为应该先灭齐国。

    信上还说,雍国京都流言四起,说赵政将要废后。

    而姜禾之所以因为魏忌的死远走齐国,是因为她同魏忌有染。

    小公子赵谦,便是姜禾同魏忌的私生子。

    信上说,雍国盛传赵政之所以没有诛杀魏军残部,是要让魏军做马前卒,死在楚国。

    当然,芈负刍不太关心王室丑闻。

    事实上,这些丑闻,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但他从这封信上,看到了一丝希望。

    这就是雍国军队作壁上观的原因吗?

    “原来你……”芈负刍的手指重重击打在剑鞘上,“想要借助寡人的力量,除掉姜禾吗?”

    芈负刍在殿内起身,笑道:“看来寡人的离间之策并未失效。”

    说起来,芈负刍同姜禾也算有血海深仇。

    那时在魏国,他自己带着三十万楚军主力,败给姜禾;后来的陈经石、韦南絮,无论准备得多妥当,都在姜禾那里输得彻底;再加上自己的妹妹芈思辰如今还是疯疯癫癫的,也跟姜禾脱不了干系。

    这一桩桩一件件,非得对方死,死得凄惨,方能解心头之恨。

    三十万大军也没什么可怕,只要赵政就这么袖手旁观。

    更何况若以人数论,楚军必胜。

    芈负刍召项燕进殿。

    他要穷尽毕生所有的心力,为姜禾,为赵政,做一个大大的陷阱。

    然后请君入瓮,静等捷报。

    不光芈负刍,姜禾也收到了来自京都的密信。

    这么些年来,在宗郡的安排下,有许多人给她传递消息。那些人姜禾不认识,但那些人可靠稳妥,且只送达最重要的消息。

    比如京都对姜禾不利的流言。

    “奴婢走时,还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国君在前线督战,这绝不是国君的意思!”

    初夏时节并不太热,豆大的汗珠却从宗郡头上淌下,让他不停擦拭。

    怎么刚刚离开京都不久,就出事了?

    宗郡送过金饼后,由于不放心姜禾这里,便忙着做起了粮草调配,并未返回雍国。此时收到雍国那边的情报,他看起来比姜禾还要着急。

    “宗管事,”姜禾亲自斟茶,示意他饮用,安抚道,“本宫知道的。”

    知道不是赵政的意思。

    但是她仍然很紧张。

    因为姜禾突然发现,如今她和赵政都在军中,倒是把年幼的孩子丢在一边了。

    原以为宫中经过几次清扫,已经很干净。

    哪知道国都乱起来,必然干扰到宫里。

    “奴婢这就……”

    “你回去吧。”姜禾的目光停在舆图上,顺着那上面曲折的道路,一路看到雍国国都。

    如果可以,她更想自己回去。

    “流言不重要,”姜禾的手抚摸衣袖中的短弩,目光森然,“关键是,找到流言的源头。”

    雍国王宫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说起来,”太后看着不远处玩耍的阿谦,对身旁的内侍官道,“大婚当日,王后就已经有孕了吧。”

    虽然雍国民风开化,但到底落人口舌。

    “虽然如此,”跟随太后的内侍道,“陛下和王后也不是第一次大婚。”

    在这之前,早就大婚过一次。说不定那时候便已经……

    太后神情冷肃,眼神落在阿谦脸上,仔细看着,分辨着。

    长得倒是越来越像国君了,但仍然让人心中惴惴。

    要不要弄点血验一验,好堵住悠悠之口呢?

    “哀家记得,以前陛下的身子很差。”

    身子那么差,行不行啊?

    但他虽然是个男人,也应该知道女人要十月怀胎才能生产吧?

    众口一词,积非成是;流言可畏,能颠倒是非,置人于死地。

    一直在宫中照顾阿谦的采菱,总算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意思了。

    宫婢内侍虽然不敢像太后那样打量阿谦,但采菱明显感觉到,这些日子大家照顾阿谦的神态都不太一样了。

    小心翼翼里带着些惶恐,像是恐惧什么祸事殃及自己。

    “真是混蛋!”

    阿谦睡了,采菱在隔壁屋子气得跺脚,手臂重重拍在几案上,几乎拍断案腿。她泪流满面,又不知道自己在同谁置气,于是更加愤怒。

    想了想,采菱走进寝殿,从王后的妆奁里取出一把匕首,藏进衣袖。

    匕首锋利,采菱也不怕割破自己。

    她打定了主意,只要有人敢伤害阿谦,自己就拼了这条命!

    除非她死,否则休想动小公子一根汗毛。

    “姐姐……”

    外面有人唤她。

    采菱抹干泪水走出去,见殿门前站着一名内侍。

    那是李温舟的小徒弟,因为犯错,被罚抬轿辇的赵高。

    “有事吗?”

    采菱问。

    “奴婢昨日被差遣出宫做事,斗胆给小公子捎回来几样小玩具。”赵高笑着拿出一个包袱,往采菱手里递。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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