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蝶神之光在赛场上出现的那一霎那，曾经耀眼夺目的那些光明元素全部黯然失色。

    贝贝虽然继承了穆恩的光明圣龙血脉，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将其完全发掘。尽管他的第五、第六魂技龙皇震域界和龙皇破邪裂在看到蝶神之光的一瞬就全数发出，但那金色的光芒撞上蝶神之光灼热庞大的能量的瞬间，他立刻就明白了胜负。

    王冬背后的这虚影，发出的光明元素可是十万年修行的积淀，绝不是一份短暂的传功能够与之相比的。哪怕人类对魂力的领悟力要远胜于魂兽，但贝贝想要赶上她，也得把穆恩留下的一切再咀嚼个十年恐怕才够。

    此时此刻，看着逐步逼近的蝶神之光，贝贝甚至心中升起了庆幸。

    因为这光芒过于强烈，完全掩盖了他发动龙皇震域界和龙皇破邪裂的痕迹，圣灵宗的那些人恐怕还没有发觉这两个留着对付他们的杀招。想到圣灵宗，他的心里又浮起那张无比熟悉却眼神陌生的脸，心中一阵抽痛。

    就这样吧。灵契门的这一分，在他们的计划中本来就不是必须拿下的死战，毕竟他们还没有抽到圣灵宗。王冬不知道的是，不仅是霍雨浩嘱咐她该认输就认输，史莱克这边也互相强调了及时认输。

    尽管他作为史莱克的队长，如果喊了认输，稍微有些打击士气，但是史莱克这次出发前的士气……

    带队老师们之间的决裂，戴华斌的退场休息，萧萧临时加入队伍后几乎和他们所有人都不熟悉。他们一起喊史莱克七怪的口号时，刚来的萧萧都会慢半拍，于是大家面面相觑，他和徐三石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交织着无奈和茫然。

    贝贝时常想关注一下这个小学妹，但她看起来如此孤离，贝贝也找不到任何话题。他想让朱露去接近一下萧萧，但是又觉得这太为难朱露了。本来她自己就够难过的了，又要如何去抚慰另一个孤独的女孩？

    再加上，玄老作为新上任的海神阁主，办事实在和穆老的水准差距太大，海神阁会议虽然表面上依然完全尊重玄老的选择，但每次会议的时间显然都大大延长了，这正是决断能力不足的结果。

    这次带队老师本该是张乐萱，但是听说她和玄老发生了一点小争执，最后她主动放弃了带队老师的位置。

    似乎自从穆恩离世，一切都变了。但是，这真的仅仅只是一个穆恩倒下带来的一连串后果吗？也许有什么东西，在他们都毫无察觉的时候，就早早埋下了祸根也说不定。

    “我……”认输。

    然而，贝贝的后两个字还没有出口，眼前的蝶神之光却突然间化作无数小巧的金色蝴蝶，呼啦一声崩散了。

    他被强光刺激的视觉一时间还没能完全恢复，一片雾蒙蒙的白光中，王冬静静地站在比赛台的另一侧，虚影与蝶翼全都飘散了，风吹起她白色的衣领和粉蓝色梦幻的头发。

    这是……魂力耗尽了？也是，刚刚那一下的威力恐怕把魂帝抽干也发动得很艰难。但是贝贝不打算就这么变卦。事实上，龙皇震域界和龙皇破邪裂的连续发动，也把他的魂力抽了个七七八八。

    这是擂台赛，不是生死战，他的魂技既然输给了对面的魂技，那么就该判输。而且他没有什么临场恢复魂力的手段，但是前段时间日月皇家魂导师学院的一场循环赛上，已经有学员拿出了密封奶瓶这一史莱克闻所未闻的技术。

    灵契门作为这次日月宗门里表现最亮眼的一支，被明德堂提供点密封奶瓶也不是什么希奇事。

    贝贝不知道的是，这密封奶瓶成果本身，就是灵契门的门主霍雨浩在明德堂参与的课题之一。

    “我认输。”

    两道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王冬与贝贝顿时都睁大了眼睛。

    他们居然同时说出了这句认输。

    “你……”贝贝十分不解，“王冬，你明明赢了。”

    然而王冬的眼神却有些不善。她丢下一句“我不想这样赢”便转身跳下了台，连裁判再多问询一句的机会都没给。

    观赛区的各支队伍与观众们也都傻眼了。今天这场比赛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除了精彩纷呈、堪称开赛以来观赏性最好的战斗以外，战斗的结果和发生的事情也是反转又反转，实在让人猜不到结局。

    同时认输，但是王冬擅自离场，裁判犹豫片刻，只能判她为负。作为日月帝国的裁判，他是想说些贝贝认输更早，魂技差距明显等借口，判给王冬胜的，但是她下场得实在太干脆利索了。

    “史莱克，贝贝胜。”裁判宣布。

    贝贝扶着膝盖，这才勉强站直。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刚刚蝶神之光的压迫感中，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裁判，”他看了一眼灵契门的待战区，霍雨浩正站起来准备上场的样子，“史莱克放弃后续个人战，申请直接进入团战。”

    又是一个大家全都没想到的请求。个人战拿下王冬这个魂帝一分，怎么看都是占据了大优势，为什么这时候选择认输直接进团战？

    贝贝知道这个答案。

    个人战一对一，赢霍雨浩，没有可能。

    如果说四年多以前的霍雨浩因为等级太低，还有被突破的可能，现在贝贝一眼就能看出他与之前大不同了。仅仅是那天会议散场后的相遇，体测室内的言行举止，加上他上场打的几场比赛，就让贝贝大致确认了霍雨浩已经彻底今非昔比。

    不止是霍雨浩在观察贝贝，贝贝也在观察霍雨浩。只不过，霍雨浩主要是在感受贝贝这些年的境遇变化和感情遭遇，顺带衡量一下能不能有些可合作的地方；而贝贝只是单纯地评估霍雨浩又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他能想起霍雨浩就是那个在河边为他们烤了几条鱼的瘦弱小孩，恐怕才会真的大为震惊。但是他没有认出来，他对霍雨浩的记忆始于第一次大赛，因为那张瘦削营养不良的脸，如今已经变得俊朗而棱角分明，一言一笑都带着少年天才藏不住的意气。

    ……那么，团队战赢霍雨浩，就有可能吗？

    他不知道。贝贝不知道，但是“不知道”要比“绝不可能”听起来好上那么一点。

    至少，他们还有徐三石的玄冥置换，有萧萧和邪幻月一直在练的一套控制系组合技，还有……

    还有，史莱克还没输过循环赛团战。

    “没输过”的意思，不是他们这支队伍开赛以来还没输过循环赛，而是说几千年来，史莱克还没输过循环赛。

    这本应是一个压力很大的负担，但此时此刻，面对灵契门的这几个人，这份没输过的压力反而成了一份胜利的希望：也许我们也会绝地反击，就像那些前辈一样，无数次在所谓“不可能”的战斗中抓到胜机？

    “史莱克申请放弃个人战，十分钟后开始团战，请双方队员做最后准备。”

    这边，王冬三两步从台上跳下来，弓着身子往座位里一缩，迎着大家不解的眼神从储物戒指里摸出密封奶瓶，就开始往喉咙里灌，架势甚至有点借酒浇愁的意思。

    “怎么了？”赤秋失笑，“虽然认输没什么，但是我看你可不像魂力耗尽的样子。”

    “当然了。”霍雨浩不留情面地接茬，“我已经弄清楚了，你召唤小蓝前辈的虚影战斗，消耗的是你们契约相连的那部分力量。因为你们两个差距悬殊，所以那一击大部分都不是你自己的魂力，何来魂力耗尽之说？”

    王冬往银霜肩膀旁边躲了躲，夸张地拖长音调：“前辈——！我被情侣霸凌了！”

    事实上，王冬心里的那理由只能告诉银霜，因为只有银霜知道那个女孩的存在。

    蝶神之光这一击的威力，起初是没有那么强的。就像霍雨浩说的，她与小蓝实力差距悬殊，所以大部分是小蓝契约的力量，而不是她的魂力，但她至少要当一个召唤的媒介。这媒介消耗的魂力不多，但她的魂力总量却限制了从小蓝身上能分过来的婚礼总量，也就是限制了这一击的上限。

    “想要一击定胜负吗？”那时，唐小七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那满身裂痕的女孩不知何时已经从场边来到了她背后，两只布满裂痕的小手按在她的肩上。

    “要我帮你一把吗？毕竟……你和我，加在一起，才能发挥出你完整的实力呀。”

    “不用你帮！”王冬低喝一声，却感觉到魂力开始增加：唐小七真的在传来魂力，而且她身上的裂痕似乎还在随着这一行为而增加。

    “都说了不要你帮，”王冬似乎有些急了，“你再这样，我就要放弃认输了！”

    “咦？”唐小七作天真状歪歪头，“胜利就在眼前，还能嘲笑好朋友们赛前预设你会输，这种事情……你是不可能认输的吧？”

    王冬冷静地一挥手，蝶神之光的释放瞬间终止了。

    “诶？”

    这下，唐小七真的愣住了。

    “比起雨浩他们，”王冬的声音咬牙切齿，“我更不会向你认输。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答应过你，要让你见证我走到最后，你就给我留在这里见证到最后啊。观众上台打断演员的表演是不礼貌的事，知道吗？！”

    唐小七被王冬有些凶狠的语气说得缩了缩，看起来比原来小了一圈。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女孩：“可是，比赛……”

    “输了就输了。”王冬也收敛了过于凶狠的语气，她叹了口气，“那不重要。因为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比赛，我的身后，还有没上场的我的朋友们。所以，输了就输了。”

    唐小七看着王冬的背影，那双无神的、要碎掉的双眸里，似乎出现了动摇的光。

    ……

    “那么就来布置一下团战的战术。”

    霍雨浩拍拍手，于是大家都站了起来。史莱克那边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相比之下，灵契门这边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与冷清，似乎是专业团队和草台班子的对比。他们要是就这么挤在待战区里坐过去十分钟，感觉还有点不合适。

    “没有战术。”霍雨浩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特别坦然，厚脸皮的功夫似乎要比从前更上一层楼，“除了娜娜退后，尽量站在我右后方以外，其他的……不需要我多说吧。”

    “给我用力碾过去。”赤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口中说出的却是最狠的话。

    “好。”银霜只简单地答应了一个字。

    “行，行，你们表演哈，我刚全力打完架，我不打扰。”王冬破坏气氛地摆摆手，一幅“我摆了你们随意”的架势，“不需要我吧？我原地冥想可以吗？需要我的时候精神共享里叫我哈！”

    没人理她。

    “注意分寸。”霍雨浩专门转过头叮嘱了一遍银霜，“……不要伤人性命。我们现在和史莱克没有什么明仇，没必要做得太绝。”

    银霜再次点点头。也只有对她才需要这种叮嘱了，这两天她在奥都商会辖区里杀了不少邪魂师，霍雨浩生怕她一个顺手……务必多叮嘱几遍。

    团战赢灵契门，有可能吗？

    贝贝是不知道银霜的存在，否则那点“不知道”的侥幸也要破灭了。

    随着裁判喊“准备时间到”，两边的团战队员也都上场了。史莱克这边，自然是这一届的“史莱克七怪”——贝贝，徐三石，和菜头，江楠楠，邪幻月，朱露，萧萧。原本萧萧的位置应该是戴华斌的。

    而灵契门这边，霍雨浩走在最前面，赤秋只稍微落后他半个身位，再往后是银霜和王冬并肩而行，娜娜一个人走在最后。

    五个人？

    就算是史莱克众人也有些意外。他们一直以为灵契门到场观赛的只有五人，是因为有人在修炼，毕竟大部分队伍都不是全员观赛。然而，直到传统七对七的团战上场，他们才发现灵契门整支队伍的参赛人员就只有五人。

    裁判也有些讶异，他立刻向霍雨浩询问：“全员到齐？”

    霍雨浩肯定地点点头：“全员到齐。”

    既然队长这么说了，五个人就五个人。简单的双方通名后，两支队伍各自落位，裁判高举的手臂落下。

    “比赛开始！”

    史莱克这边，立刻排成以徐三石为首的阵型，快速冲向灵契门众人。江楠楠在侧翼高速冲来，目标直指的就是霍雨浩。

    但霍雨浩却没动。

    他身后，银霜抬起一只手，淡淡地往史莱克队伍中一指。(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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