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东大陆朝着欧陆沿岸缓缓驶来的同时。

    法兰克王国，马赛城区。

    泰因要发起讨伐的消息已经在国内正式宣布，而且立即就受到了民众极大的支持。

    尤其是各大城区里的那些商行、银行家族，第一时间就高调宣称要支持国王的远征，汇集了一笔不小的资金，资助法兰克皇家海军的设备和升级。

    这些商行和家族在翡翠之海上有如此众多的贸易生意，他们可以说是最深受诅咒海盗滋饶的人了，现在难得泰因国王提出要主动远征这群怪物，他们当然是不遗余力地支持了。

    而民众们也全都沉浸在先前的庆祝和胜利当中，对法兰克王国的自信达到了空前的程度，全都高呼战争和胜利之名。

    而就在全城轰动的同时，在怒涛之神大教堂内，马赛主教却罕见地紧闭了大门，召开了一场教会内部的秘密会议。

    凡是在马赛城区的怒涛之神教会成员，只要级别高于中级以上，全都被召集到大堂里，参与这场会议的出席。

    很快，马赛城区内接近上千名中阶、高阶的解读官和守夜官全部到齐，坐到密封的大堂内等待主教。

    平时被用于召开解读大会的豪华大堂，此刻门窗紧闭，似乎连一丝光线都不想漏进来。

    唯有大堂四周点亮着成排的蜡烛，为室内提供了有限的光亮。

    所有到场的解读官和守夜官们都在交头接耳，低声猜测着主教大人召开这场秘密会议的目的。

    在怒涛之神的信仰里，他们是被称为“文书派”的信徒，坚信着只有从文字里才能解读出神明的真义，而文字，本该是没有秘密，白纸黑字能直面光明的。

    然而此时教会却对他们发出了秘密的召集，还紧闭门窗，这让他们感到十分不解。

    砰——

    教堂的后门被打开，马赛主教以及几位教会高层走入大堂，身后还拖着一架大型装置进来。

    大堂内顿时就变得肃静起来，鸦雀无声，他们都知道那是教会的大型超凡神迹，“大海的守望”。

    但这台装置被授予到马赛城区，规定只有在解读大会上才能公开使用，为什么主教大人会带着它一同进来？

    此时主教和数位教会高层走上大堂的拱台，同时他们身后的人员也将“大海的守望”推到台上，如同平时召开解读大会一样，他们摆正了这台大型超凡神迹的位置，掀开了它身上盖着的幕布。

    酷似巨型地球仪的冰冷装置，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各位，今天召开这场会议，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关乎到我们怒涛之神教会的发展，所以选择了不对外的隐秘方式。”

    主教站在拱台上，面对着接近上千位解读官和守夜官高声说道。

    “如你们所知，国王陛下已经发起了对诅咒海盗的远征准备，但陛下不仅邀请了我们教会的加入，还邀请了奥丁神教，甚至是那位来自北海的旧日之子圣女。”

    “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主教环顾四周，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担忧的表情，尤其是在他提到奥丁神教的时候。

    “你们都应该很清楚，怒涛之神教会自从入驻法兰克以来，一直都是这个王国里地位最高的教会，拥有着最高的教众和特权，我们的地位几乎等同于他们的官方信仰。”

    “但现在，我们的地位却再次遭到了威胁，不仅来自那个死灰复燃的奥丁神教，更来自那个来历不明的北海王国以及他们的旧日之子。”

    随着教会高层们的接话，台下很快涌现出众议纷纷的声音。

    “主教大人，旧日之子难道不是我们海之经教义的一部分么？”一名高阶解读官开口问道。

    “这是我们解读出旧日之子教义的那张大海神谕。”主教挥挥手，他身后的人员显然早有准备，将先前周晓拖动进去佯装神谕的那张巨纸取出来，挂在拱台上展示向众人。

    “这张神谕，和我们先前挖掘得到的任何一张神谕都不一样，上面用于叙述神引的文字也不尽相同，我不得不怀疑这是在‘大海的守望’被影响的情况下开拓出来的错误文本。”

    周晓拖动进去的那张巨纸本来就跟其他的老旧羊皮纸神谕有着很大的不同，现在被主教这么当众一展露，众人很快也发现了这点。

    人群中立即传来不小的震惊，尤其是解读官们，他们本就是背负着解读神谕、解答疑惑的神职，如今发现神谕有可能出现差错，这自然让他们大为紧张。

    “如果主教大人说的是真的，那我们不仅要背负着错解神谕的罪名，而且还亲手创造了一个异端信仰出来，这是绝对无法被接受的。”

    “所以我提议，今日我们在此秘密使用一次‘大海的守望’，向怒涛之神尼奥尔德验证旧日之子的真伪，同时也向祂询问我们未来的走向。”

    一名教会高层见到人群的反应，立即趁机上前，大声提议道。

    “如果验证一切为真，我们可以当今天无事发生，但若是验证为假，或是怒涛之神有其他指示，我们也可以从容应付，无需担心有外人知晓。”

    图穷匕见，主教和这群教会高层掰扯了半天，终于表露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们是想煽动马赛城区的教会成员，让他们能在私底下暗中启动“大海的守望”，询问怒涛之神心中疑惑的答案。

    自从那晚八首蛇魔来袭，他们几个被国王泰因直接听到了私底下的交谈之后，他们就变得惶惶不可终日，始终认为国王会秋后算账，或是因此对怒涛之神教会怀有其他猜疑。

    尤其是最近以来，国王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抬高旧日之子这个信仰的地位，又将奥丁神教的教宗叫到马赛，和芙蕾雅一同共进那顿用餐，争取他们的支持，仿佛在国王心里，他们三方是地位平等的三方信仰似的。

    这一连串的变故，不得不让他们几个忧心忡忡，认为教会的地位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动摇。

    为了解决这件事，他们必须启动“大海的守望”，向伟大的怒涛之神寻求指引和神谕。

    然而“大海的守望”是教会拥有的共同资产。

    若是单凭他们几个私自使用，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足以撤销他们高层身份的重罪。

    但若是他们能说服全体马赛城区的教会成员，一致决定有必要私下启动“大海的守望”，那就是另一个性质的事情了。

    所以旧日之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海神教义，他们实际上并不在乎。

    这只是他们拿出来劝告众人的一个幌子，以便能让他们同意此事罢了。

    “既然有曲解神谕的可能，我同意启动超凡神迹。”

    “没错！我就说那旧日之子的信仰为什么这么奇怪，和现有的海之经教义根本就格格不入！”

    “旧日之子从北海而来，而我们怒涛之神教会源自圣洁罗马帝国，我就知道不会这么巧！”

    大量的质疑声音果然从大堂里涌现，所有解读官和守夜官都同意启动“大海的守望”，搞清楚这一切究竟是真是伪。

    主教和那几个教会高层在拱台上互相对视，顿时都会心一笑，马上抬手制止激动的人群。

    “既然大家都一致认为有这个必要，我现在就启动‘大海的守望’，以便验证此事的真假。”

    主教朝所有人宣布道，随后转身走向那台静置的冰冷装置。

    他注意到今天的“大海的守望”有些与平常不同，它并没有闪烁着神性的光辉，反而全身透露出一股凋零而诡异的感觉。

    但主教并没有产生过多的猜想——他现在毕竟是私下调用超凡神迹，心中有愧自然没空留意这些细节。

    和以往每一次解读大会一样，他在心中吟唱出怒涛的魔力，将手放入这台冰冷的装置之中。

    随着蔚蓝光芒的闪烁，整台“大海的守望”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缓缓启动了起来。

    然而诡异的情况出现了，“大海的守望”并没有绽放出超凡神性，反倒是瞬间吸住了主教的双手，让他无法抽离钢丝球的底座。

    装置上的钢丝球体开始转动起来，恐怖的猩红光芒从中缓缓泄露出来，仿佛教堂里绽放的一轮血月，将所有人的脸庞都照得通红！

    那一夜，芙蕾雅早就抽干了这个超凡神迹，只留下了一个充斥着猩红魔力的侵蚀空壳。

    这个空壳不动还好，一经触动，里面蕴含的猩红魔力就仿佛找到了出口似的，全都沿着主教主动伸进来的手疯狂往外泄露出来！

    钢丝球体仿佛冰冷的斩手机器一般，锋利的边缘快速转动，将主教的双手手掌瞬间切了下来，掉到球体的底座里。

    从“大海的守望”里炸裂出一股恐怖的猩红魔力，仿佛气幕扩散一般朝在场所有人迎面扑来！

    红光在整个密封的大堂里一闪而过，随后迅速消逝，而台上的“大海的守望”也因彻底释放了所有的力量，支撑不住倒塌了下来，钢丝球滚落拱台。

    但所有人都没有惊慌，也没有发出声音。

    所有人都低垂着头，仿佛被那股红光爆发震晕过去了一样，静静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被切下了手掌的主教缓缓抬头，他的瞳孔里焕发着诡异的红光，重新站立起来面向那张旧日之子的巨纸神迹。

    神明的声音就在他脑海里，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明朗。

    他丢失的那对手掌，在眨眼间已经开始了血肉重生，迅速生长出让人头皮发麻的肉芽，密密麻麻地蜕变出血肉之躯。

    上千名解读官和守夜官、以及台上的教会高层们全都重新抬起头，在同一时间缓缓看向那张旧日之子的巨纸神迹——

    他们的眼中，也全都闪烁着诡异的猩红光芒。

    神明的声音也同样在他们脑海中回荡，前所未有的清晰，前所未有的明朗。

    “答案竟是如此的接近，原来我们距离世界的真相从来都只有一步之遥，而如今，我们已得悉一切的真相……”

    面无表情的马赛主教跪下，朝着旧日之子的巨纸神迹深深叩拜，在场的所有人也一并如此，跟随着主教大人的举动，异口同声地说出他们脑海中听到的答案：

    “原来被扭曲的错误教义并不是旧日之子，而是怒涛之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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