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梁和陆平谈了半天，该说的说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山里条件差，我就不留你住下吃饭了。”

        陆平本来就没有留下住的打算，听乔梁这么说，知道自己该走了，站起来，看到乔梁放在旁边的《人性的弱点》，讨好道：“乔总真是爱学习的人啊，呆在山里还不忘看书。”

        乔梁坐起来，拿起书笑了下：“知道我为什么要看这本书吗？”

        “请乔总赐教。”陆平道。

        “因为看懂了这本书，就可以发现人性的弱点，不然我怎么能抓住你的把柄呢？”乔梁笑道。

        陆平眨眨眼，尼玛，乔梁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他真的是从这本书里找到自己死穴的？不可能吧，如果他手里没有那东西，就是把这本书翻烂，也不可能抓住自己把柄啊。

        似乎猜到陆平在想什么，乔梁道：“不相信是吧？”

        “信，我信。”陆平忙点头。

        “言不由衷。”乔梁道。

        被乔梁揭穿，陆平尴尬笑了下。

        乔梁接着道：“这其中的道道，以你现在的脑瓜和修行，还是领悟不透的，回去慢慢琢磨吧。”

        “哎，好，以后我一定加强学习。”陆平又点头，暗暗寻思，既然乔梁这么说，那自己回去后也要买一本这书看看。

        “好了，走吧。”乔梁道。

        “好的，乔总，我走了，再见。”陆平道。

        “嗯，走好，不送了。”乔梁屁股也没抬。

        陆平接着转身离去，看着陆平的背影，乔梁点点头，接着转头看到正站在猪圈里目瞪口呆看着这边的基地副主任，冲他呲牙一笑，大声道：“伙计，收工！”

        基地副主任回过神，忙招呼其他人：“收工，收工……”

        晚饭后，乔梁背着手在水库边散步，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又琢磨着明晚骆飞要亲自给吕倩送行的事。

        此时乔梁想到，吕倩即将结束挂职回京城，骆飞知不知道吕倩的真实身份似乎都不重要了，而且，吕倩既然要离开江州，那今后也不会给骆飞带来什么麻烦。

        而骆飞要如此超规格给吕倩送行，显然不仅仅是因为吕倩，他应该是做给上面的人看的。

        至于这上面的人，似乎除了廖谷峰，还有关新民。

        想到关新民，乔梁陷入了沉思，在安哲调离江州、自己不再担任安哲秘书后，关新民还记不记得自己呢？如果记得，他又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呢？如果知道，他又会作何感想呢？

        正在琢磨，身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乔梁转过身，副主任正站在自己身后，带着畏畏缩缩的表情看着自己。

        “有事？”乔梁道。

        副主任讨好地笑了下，接着点点头。

        “什么事，说。”乔梁利索道。

        副主任犹豫了一下，接着脸上带着愧疚自责的表情，语气沉痛道：“乔总，有个事，我要向你汇报，我要给你检讨……”

        因为下午见到的那一幕，副主任迅速做出了判断，这判断就是，乔梁和陆平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不但陆平对乔梁的态度有了180度逆转，甚至陆平在乔梁面前成了低三下四的孙子。

        虽然副主任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不可思议的逆转，虽然他无法想明白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明晰感觉，虽然陆平现在是报社一把手，但在乔梁面前，他要俯首称臣。

        如此，当初陆平安排自己的事，既然陆平已经让自己停止，那自己就不能替陆平背这黑锅，应该主动找乔梁坦白此事，主动认错检讨，求得乔梁谅解宽容，让自己抖落这包袱，为自己今后求得一线生机。

        所以，副主任迅速完成了思维的转变，主动来找乔梁了。

        乔梁看着副主任眨眨眼：“要汇报要检讨啊，行，说吧。”

        说完乔梁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来，摸出一支烟点着。

        副主任规规矩矩站在乔梁跟前，接着把陆平安排自己监视乔梁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说完带着沉痛的表情低下头：“乔总，我犯了严重的错误，我不该这么做，请你狠狠批评我处分我吧。”

        乔梁吸了一口烟，慢悠悠道：“你这么做，是不是陆书记给你承诺了什么？”

        “是，他答应事后把我调回报社。”副主任道。

        “你相信他这承诺吗？”乔梁似笑非笑道。

        “我……”副主任抬头看着乔梁，“一开始相信，但现在……不相信了。

        “哦，为什么现在不相信了？”乔梁饶有兴趣道。

        “因为……”副主任吭哧着，“因为我下午看到……看到陆书记在你跟前……那……那个样子……”

        “那个样子是什么样子？”乔梁笑道。

        “就……就是一副孙子样。”副主任道。

        “你是不是很吃惊？”乔梁道。

        “嗯，不是一般的吃惊，简直是……是……”副主任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吃惊的心情。

        乔梁点点头，接着道：“你的吃惊，只准自己知道，不允许告诉任何人，明白不？”

        副主任有些困惑，接着看到乔梁的眼里发出一缕冷光，忙点头：“知道，知道，我任何人都不会说的。”

        乔梁接着道：“现在陆书记给你的承诺，就是一张废纸，你为了一己私利，心甘情愿做他的走狗，这事我是很生气的，同时又很鄙视你……”

        副主任面带愧色低下头，接着又不停道歉检讨。

        乔梁摆摆手：“好了，在这个事上，我明白你的苦衷，不和你一般见识，既然你认识到了自己错误，看在你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副主任松了口气，又感谢乔梁大人大量。

        乔梁叹了口气：“伙计，你想回报社，这个我理解，谁都不想呆在这个山旮旯里受罪，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既然已经做到了这份上，觉得自己还能回到报社吗？”

        副主任神情沮丧：“不想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养猪种菜吧。”

        “不，你要想。”乔梁一摆手。

        副主任看着乔梁，一时不明白乔梁这话的意思：“乔总，你这话是……”

        乔梁呵呵笑了下：“下午陆书记过来，给我指示了一点事情，然后呢，根据他的指示，我又做了一点补充，根据我的补充，陆书记很快会在报社开展公开公正阳光透明的中层干部竞聘……既然如此，那你回报社的机会不就来了？”

        副主任虽然听明白了乔梁的意思，但还是晕头转向，尼玛，陆平专门进山给乔梁指示事情，真的是指示吗？看陆平坐在乔梁跟前一副小学生的样子，分明像是汇报。而乔梁说的所谓补充，似乎才应该是指示，给陆平指示。我靠，副职指示一把手，这太不可思议了！

        副主任有些懵逼地看着乔梁，晕晕乎乎道：“乔总，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参加这次的竞聘？”

        “当然可以。”乔梁点点头。

        “这次竞聘真的会做到公开公正阳光透明？”副主任有些怀疑，现在很多单位搞的公开竞聘，都是流于形式，成了走过场，最后还不是老一说了算。

        乔梁微微点头：“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有任何担心，当然，如果你要是还有疑虑的话，我给你一个任务，如果你在参加竞聘的过程中，发现或者听到有任何暗箱操作或者不公平的现象和迹象，立刻给我报告，到时我会给大家主持公道。”

        副主任眨眨眼，之前是陆平给自己任务监视乔梁，现在成了乔梁给自己任务监督陆平了。

        既然已经意识到形势发生了根本转变，副主任毫不犹豫点头：“好，乔总，我一定记住你的指示，如果发现什么不正常的现象，随时给你汇报。”

        乔梁点点头：“嗯，这态度不错……不过，伙计，你给我做事，我不会在竞聘这事上给你任何特殊照顾的，当然，如果你有能力，我可以保证让你有公平竞争的机会，当然，我不会只保证你，而是要保证全社员工……”

        听了乔梁这话，乔梁在副主任眼里的形象一下高大起来，艾玛，似乎现在报社的实际掌控人，不是陆平，而是乔梁啊，乔梁能为大家主持正义和公道，说明他是真的希望报社能有一个充满正气的发展氛围，希望报社的明天更美好，大家的日子更好过。

        副主任不由钦佩乔梁，虽然他表面看起来玩世不恭吊儿郎当，但有一颗火热赤诚的心，要是他能做报社一把手，那该有多好。

        “乔总，我实在觉得，此次调整对你很不公平，我现在认为，即使把你调整到报社，也不该做副总编。”副主任发自内心道。

        “那你认为我该做什么职位呢？”乔梁道。

        “毫无疑问，你应该做这个！”副主任冲乔梁一竖大拇指。

        “嗯，这马屁拍的不错。”乔梁满意点点头，接着笑道，“好了，你小子别乱安排了，还是多考虑一下自己参加竞聘的事情吧，去吧……”

        副主任答应着走了。

        看着副主任的背影，乔梁弯腰捡起一块石片，用力往水里一扔，打水漂。

        看着石片在水面上跳跃前进，乔梁快速数着：“1、2、3、4、5、6、7……”

        然后石片沉到了水里。

        乔梁点点头，自语道，“嗯，七上八下，不错，好兆头，看来后面还应该会有好事……”

        这只是乔梁的良好愿望，至于后面会不会有好事，这好事到底是不是好事，乔梁此时当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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