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银白色长长的一条“缎带”让两人惊讶的眼睛都瞪大了。

  也因为中间那一长条银白色的光亮，映衬着海沟两边的陡峭崖壁上生长着密密麻麻的海胆无比的清晰，就跟天然的光照一样。

  两人的眼睛仿佛不够用一样，来回在海胆跟光亮看着，偏偏在水底下两人又不能交流，眼里的震撼无法表达，手上又没有称职的工具，只能憋着。

  叶耀东率先反应过来，他冲阿光打了个手势，并且拿出下水时带着的大网兜，还有腰上一直绑着的铁爪，示意他先开始干活。

  本来他们这一趟下水的目的就是海沟两边峭壁上生长的海胆，中间的这一条银白色缎带算是意外发现，等上去后再聊不迟，时间有限，现在先把该干的活干了，才能再上去。

  阿光也立即收拾好心情，学他将腰上绑着的工具都拿出来，然后也跟着他一样，摆动着脚蹼，下到海沟里，用铁爪钩着峭壁上面的海胆落到网兜里。

  毕竟是第1次干这个活，阿光没有那么利索，弄几下就要转头看一下叶耀东边上的动静，看着他麻溜的速度后，自己也跟着加快，不再磨叽。

  将心神全部都放到峭壁上面密密麻麻的海胆后，他也忘记了害怕的情绪，也忘记了自己现在身处在海沟中间，底下是银白色的光亮，不再是漆黑的黑洞。

  而因为有了底下光亮的照明，他们视线不再受到阻碍，效率都高了。

  叶耀东等手里的两个网兜装满后，就先丢到海底，游到阿光边上，看他第二只网兜还只刚开始装，就略等了一下。

  顺便观察了一下底下的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缎带”。

  这些“缎带”是带鱼，银白色的密密麻麻的长带鱼深处在海沟底下，它们摇摆活动着，把深不见底的海沟填充了，不再让人有头皮发麻的感觉跟仿佛要被吸到底下的错觉。

  它们都在不断的摆动着，宽阔的海沟底下密密麻麻。

  刚刚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就震惊到了，虽然知道海沟里会生长着很多奇怪的生物，越深的海沟底下生长的生物越是奇特。

  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就在海沟里下竟然还有带鱼。

  带鱼一般生活在水下60米至200米深的海域中，它们可以在大陆架的水域找到，这些地方食物丰富，适合它们捕食。

  如我国的东海带鱼白天浮在海水中层(大约六十米)，晚上就降到海底(一百米深)。冬至时，水温降低，带鱼又游向水深处避寒。

  另外有别的品种的深海带鱼，会常年生活在1000米深的海沟里。

  他肉眼可见的深度，这些带鱼现在也就所处在几十米深的位置，并不属于特殊品种的深海带鱼，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白带鱼。

  正当他奇怪，带鱼要是这么多数量的在底下，遮天蔽日的，海蜇怎么办？

  海蜇也是从海沟底下冒出来的啊……

  明明刚刚水面上有海蜇的，说明还是有海蜇冒出头，那这底下的带鱼又是怎么回事？今年该不会不产海蜇，改成带鱼吧？

  就在他纳闷时，他看到底下有一小块区域的带鱼群剧烈的活动起来，然后周围露出了一大片的黑洞。

  原本在那一处的带鱼们，都往边上避让，一个透明的散装的大海蜇从黑洞中冒了出来，缓缓的升上来。

  “卧槽……”

  他在心里骂了一下，该不会是带鱼鸠占鹊巢吧？

  等海蜇的汛期到了后，大量的海蜇冒头，这些带鱼就该迁徙躲避了吧？

  鱼一般与海蜇是敌对关系。鱼一旦碰到海蜇的触手，这些刺细胞就会弹出其内部的刺丝扎入鱼虾体内，而刺丝内，还含有多种类型的毒液，用来麻痹鱼虾。

  这样，再灵活的鱼虾，也难逃海蜇的“魔掌”，所以鱼与海蜇是敌害关系。

  叶耀东的视线一直放在刚从带鱼群里浮上来海蜇上面，他想会不会随着海蜇一天天变多，这些带鱼群也就都消失了，换个地方活动？

  那他还得赶紧一点？

  阿光等自己的网兜也满了后，就收手转身去寻找叶耀东，却发现原来他就在自己身后不远。

  同时他们周围底下的带鱼群又躁动了起来，又出现了两个黑洞，没一会儿又有两个海蜇从黑洞底下升了上来。

  “咦？”

  阿光惊奇极了。

  前面在两人都全神贯注的用铁爪钩海胆的时候，身旁就断断续续有好几个海蜇也是以这样的形式，从海沟底下冒头的。

  只是两人没发现而已，事后干完活了才注意到。

  叶耀东又看了以同样方式冒头的海蜇，也大概明白了。

  他拍了拍阿光，示意可以上去了。

  两人这才同时摇摆着脚蹼，手里拽着装着海胆的网兜绳子，往上游动。

  刚一出水，阿光就迫不及待的拿下脸上的面罩跟气管。

  “卧槽，底下不只有海胆群，还有带鱼群，踏马的，差点亮瞎我的狗眼，老早就想说话了，憋死我了。”

  “先上船去再说。”

  “数量真多啊，一眼看不到头，密密麻麻。”

  “你说的是海胆还是带鱼？”

  阿光连忙跟着边游边道：“都有，海胆也密密麻麻的，带鱼也是，就是不知道那条海沟有多长有多深，反正底下光线不好，看着全部都是。”

  “tmd，原来海底是这样的，底下什么都有……”

  “刚刚都有鱼直接从我旁边游过去，我手上拿着铁爪还戳了那条鱼一下，吓得它连吐了好几个泡泡，摆动的鱼尾赶紧跑。”

  “早知道去年听他们讲，我就也跟出来凑一下热闹了……”

  “东子啊，那些带鱼怎么办？那密密麻麻老多数量了，但是那里也不能放网下去……”

  阿光跟着他后面往船边靠，嘴上喋喋不休，刚刚海底下的场景真的震撼到他了，要不是不能开口说话，他也不至于憋到现在。

  叶耀东先爬了上去，然后才道：“得用钓的，渔网不行，得用延绳钓，等下午回去的话，赶紧去买尼龙绳跟钩子，请本地人连夜做，今晚上就得做出来，才能不耽搁明天捕捞。”

  说完他又拍了一下大腿，“谁知道这玩意还能派得上用场，不然自己就带过来了。”

  “谁会想到啊，延绳钓那么占地方，吃太饱了才带出来。那下午咱们就早点回去，早点去买绳子做钓线。”

  “你们在讲什么？”

  叶父围在两人边上，就听着他们叽里呱啦的讲，一句也没听明白，就只听懂了他们说后悔没带延绳钓。

  “什么延绳钓？哪来的带鱼？这里还能有带鱼？应该得去远一点的海域，深一点才能有吧？”

  不等叶耀东说，阿光就兴奋的叽里呱啦的讲他们在海底的所见所闻，他还边说边比划，眉飞色舞。

  连旁边的船工听了都惊讶极了。

  “啊，那条海沟底下还有带鱼？去年都没看到啊。”

  “真有那么多啊，还发光。”

  “带鱼在夜里本来就会发光，出水的时候也发光。”

  “是不是就是带鱼太多了堵住了，所以海蜇才没上来，今天海面上才稀稀拉拉？”

  “刚刚老半天也才看到冒头了几个……”

  “不是，就是纯粹的还没到旺汛，还得再等几天，不过我们正好趁等的这几天捕一波带鱼，估计等海蜇出现后，带鱼群就该消失，迁走了。”

  叶耀东听着他们在那里说，也插了一嘴，手上也没闲着，刚刚挖的两网兜的海胆还在底下，还没收上来，他顺便招呼了两人过来帮着一块收。

  叶父啧啧称奇，“这一条海沟也太神奇了吧？冒出一大片的海蜇就算了，两边的岩壁上都还密密麻麻的海胆，现在海蜇还没到旺汛，里头竟然还有带鱼群，太神奇了。”

  “大自然就是这么神奇，不要瞎琢磨，你们谁下去？老带新，赶紧的先把装备穿起来，我这里马上收上来了。”

  两包的海胆合起来有七八十斤的样子，另外一边阿光的那两包也是差不多数量。

  个个都黑的发亮，上头尖锐的刺跟刺猬一样，大概也是没人下到过水里，这些海胆没有被人采集过，所以底下密密麻麻外，个个都又大又肥，一个都有三四两的样子。

  他们率先将几个网兜拎到篮筐边上，然后都倒到篮筐里，腾出网兜，好让第二波的人再下下去。

  有人在捡掉落在甲板上的海胆时，不小心被上头的刺扎了一下，还扎出血，但是也并不慌，只站到一边去，朝自己手上尿了一下。

  因为个别海胆上头的刺有的都还有神经毒素，不严重还没关系，但是最好用尿液冲一下，这样能马上就好。

  叶耀东也在他们下水的时候叮嘱了一下，“新人第一次下去先适应一下，你们去年有下过水的，多照看一下，带着他们慢慢下去，有过一两次经验，后面就好了。”

  “知道。”

  “先热热身，感觉身体不舒服或者心里不舒服就立即上来，别勉强。”

  “好的。”

  在他们活动时，他又多说了几句，主要也是说给新人听，现在一次性说了，后面就不要讲了。

  等第2波人都下水后，他才又问其他人，“刚刚那一会儿冒上来的海蜇多吗？”

  “六七个吧，分散的，我们船不敢动，丰收号意外捞了两个，其他都是被小船打捞去的。”

  “啊…那边又有冒头的……”

  “之前过来的时候，海面上也就那么几十个，看样子接下去冒头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叶父道：“等下午靠岸立即去买材料，好在是海边小镇，这些材料都好买。”

  “也不知道这一波机会能把握多少，这些带鱼是第一回在这里出现，还是说以往也都是这样，只是等汛期到了，这里被海蜇占据后，它们才迁徙走了，等来年再来？”

  “管他呢，能捕就行了。明天把延绳钓做了，咱们就自己拉着线下到水里，然后把钩子对准海沟放下去，精确率更高。”

  “没错，放到鱼群堆里上货率更高，这些带鱼也好钓的很，听说很贪吃，明天多整一点鱼饵。”

  “正好，刚刚一个个都出去拖网了，杂货也多，晚上把他们不要的都拿过来当鱼饵就好了。”

  他们在船上等待着，一边也讨论着对策，商量一下怎么在这两三天内，最大化的将海沟里的带鱼多捕一点上来。

  也还好，他们一个个的船也多，明天可以开着船挪动，延长延绳钓的垂钓距离。

  那一条海沟的裂缝那么长，他们可以开船下到水里，准确的找到位置，再把延绳钓下到海沟。

  第二波下去的人过了好一会儿也上来了，所有人都围在船舷边上，水底下的两人也都露出了笑脸。

  等把人拉上来后，这两人也叽叽喳喳的不停的讲在水底下的见闻，跟之前叶耀东和阿光说的差不了多少，只是形容的更加夸张，让其他还没下水的人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早点下去。

  而他们收上来的海胆，一个人也有七八十斤，并不比叶耀东他们收上来的少，倒到筐子里又是满满的两大筐。

  叶耀东特意在船上留了十个人，两个一组，一波收上来就是一百五十斤，所有人轮一遍就是七八百斤左右，也就大概2小时，拖一网花的时间都不止两小时。

  但是，拖一网的收获可没有这么大。

  可能也因为现在是两个人一块下水，有伴了，能相互克服恐惧感，熟了后，效率也能大大提高，那条海沟也被带鱼填满了，看不到幽深的黑洞，所以每一趟的收获也比去年高。

  犹记得去年下水时，大家收获也都在三四十斤左右，两轮下来也才收获500斤，也就他下水的时候会收获多一点，现在一轮大概就能收七八百斤。

  一个人下到海底，再去到幽深的海沟，心里确实承受着压力，还好今年他聪明，又搞了一个。

  那些海胆要是还是去年的价，1斤2毛钱左右，那1000斤就是200块钱。

  现在也才9点，中午不回去吃饭的话，还可以再搞三四波，10个人轮流干，休息的时间也充足。

  搞到下午四五点回去的话，那就能整个快4000斤，一天下来就是800块钱左右！

  工人一天4块5的工资，28个人，暂时不算他爹，他爹肯定是额外多给的，那么一天即使不干活，工人的工钱也要126块。

  下水的10个人得另外再补贴他们两块钱，相当于额外再加20块，那人工成本就146块。

  相当于纯赚650块左右，发财了。

  有没有海蜇都无所谓了，海胆的也够他赚的了。

  不过嘛，也不能真让人家不吃不喝的在海上干活。

  叶耀东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今天能搞到的数量后，就转头冲他爹道：“反正海面上也没有多少海蜇，那些小船在海上面也是浪费时间的到处划，到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找到几个海蜇，他们也没有配备手抛网什么的。你要不去把那些船找回来，先把人带回去吧？”

  “带回去？不让他们在海面上找了？”

  “对，效率太低了，浪费人力也没必要，你提前回去，还能先去把延绳钓的尼龙线买了，要是不好找本地人做的话，正好让这些船工坐在家里干，十几二十号人大半天的做一两条钓线也够。”

  “那倒是，延绳钓是得提前先准备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把那些小船找回来，然后是一块回去？”

  “不，我们就不回去了，这下去一趟收获还蛮大的，我们这条船就耗在这里，今天不走了，就待在这里下水捞海胆，你中午给我们送一趟饭来。”

  “那也可以，那小船等会叫回来要么就先放在你这里，傍晚的时候，你再一块拖回去。”

  “嗯。”

  阿光听了也琢磨开来了。

  “丰收号待在这里也没啥用，我干脆帮你把那些小船拖回去，然后我也顺便回去准备延绳钓的材料，我爹都开船拖网去了，我也叫不了他帮忙。”

  “也行，那你开着你的船，带着你船上的人就先回去准备，反正你们那一船的人呆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也捞不了几个海蜇。我这里下水的人手也够，本来就留了10个人。”

  他跟阿光是不算人头的，阿光也是临时过来想要凑热闹。

  “好。”

  他们两家带的人是最多的，一天没开张，开销就是几十上百块，得尽可能开源节流，还好底下现在除了海胆，还能另外的有带鱼群，可以补贴一下。

  其他渔船现在出海拖网多少也能挣一点补贴。

  叶父开着东升002出去逛了一圈，就拉回来了一堆小船跟人。

  毕竟也才刚划出去没多久，大家都没多少收获，有的钓上来了几条鱼，有的捞到一两个海蜇。

  虽然一条船弄到的不多，但是把10条船的货都汇聚在一块，看着也是还蛮可观的，叶父也全部都搬到船上来，拿回去还能加餐，也能卖个几块钱。

  等回来后，他也没有将所有的小船都放在丰收号后面，自己后头也留了三条。

  因为还有其他人家带出来的小船，也就三四条，原本那些拖网渔船还想着等返回的时候，再顺便过来把小船带回去。

  但是现在那些小船看到他们大船要回去，也都求上了阿光，让他顺便也一块拉回去，实在是没有货，他们在那里飘着也是飘着。

  阿光也无奈，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待会就得互帮互助，这种力所能及顺带的事也不好拒绝，也不过是多上三四条。

  然后两条船拖着一堆的小船，先一步返回去了。

  叶耀东家里也留着人值班，毕竟一堆的物资在那里，也得有人看着，白天值班的人就是夜晚睡在船上的，正好白天奖励他们在家休息。

  相当于每个人一个月值两天班，白天休息两天。

  他就第一趟带阿光下水，后面他就没有再下水了，就在海面上看着其他人轮流下水给他干活，而他也说了一下，他们单独下水干活的是另外加工资的。

  大家都很高兴，虽然去年就有了，今年肯定也有，但是听到了加工资当然更高兴。

  本来一天都有4块5了，再加两块就是6块5，一个月要是干满三十天，那就是200块，这比任何的活工资都高。

  大家自己算了一笔账后就更加卖力了。

  而且等循环过一轮后，再次下水，大家效率更高了，有时候收上来一个人还能超过100斤，收益还能比他预计的高。

  叶耀东就跟地主老财一样，换上干净的衣服后，就坐在那里翘着脚乘凉，看着大家相互轮流下水给他挣钱，他就差手拿一把瓜子了，当然也不能这么过分。

  现在海沟里也就孤零零的就飘着他们这一条船，在大家收海胆当中，陆陆续续飘上来的海蜇也不少，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个了，也因为他们的渔船停在原地没动，所以那些海蜇也没有人去打捞。

  直到叶父办完事，开着船出来送饭时，他才着急忙慌的把身旁海面上，这几个小时飘上来的海蜇通通一网打击。

  然后凑过来，喊船上吃完饭的人过来帮忙一块分割，自己也爬过来看一下他们这大半天的收获。

  “这么多！”

  叶父惊讶了，看着甲板上都是满满当当的一筐筐海胆，算起来都有二十几筐了，他伸着食指一筐筐清点过去。

  “才半天啊，怎么这么多。”

  “两个人一块下水效率高了，一个人的收获快能赶上去年两个人的了。”

  “这里有2000斤了吗？”

  “差不多，可能会多一点点。”

  叶耀东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才12点多，一点还没到，大概跟他预计的差不了多少，今天捞个4000来斤，应该是有的。

  就得趁着没有海蜇的时候下水，赶紧大捞特捞，也没有外人，天时地利人和都有。

  “那今天不得捕个四五千斤的海胆？”叶父满脸都是惊喜的笑容，“发财了。”

  “应该，你上岸的时候有顺便帮忙问了一下价格吗？”

  “有，说三两以上的个头两毛，三两以下的只有一毛五，一两的只有8分。”

  “差的这么大。”

  “海鲜吃的就是一个个头，小的当然肉也少。我还顺便问了一下带鱼，那个带鱼值钱，只要肉厚一点，个头大一些，收购都是3毛以上。”

  叶耀东满面笑容，“这个好，到时候也能多卖点钱，延绳钓的钓线都买回来了吗？”

  “买了，我直接让船工们做，省得还要请人，本来他们一天工钱就不少，十几二十号人没活干光在那里玩也不行，回去后也没什么事，正好叫他们做。”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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