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什么？

  赌命！

  玲珑塔下守着二十四门的人。

  “守”，非守卫，而是守护。

  “守护”，非玲珑塔，而是想要入塔的人。

  塔的入口处，有一堵不高不矮的石碑，将地面砸烂，深深嵌入地下。留在地面上的高度，正好可以让人舒服地阅读其上的内容。

  那里始终挤着人。

  虽有旧人去，总有新人来。

  周游等人好不容易来到最前边。

  范采臣见墙面最顶端写着：

  立地成佛。

  十，乃凶煞。

  十者入塔，洗髓静心，悟道而登仙，

  大悲无泪，大雾无言，大笑无声，

  世中八苦，皆为尘土，

  十二星宿，撩拨心路，

  万般空相，唯有一意，方能自渡，

  及至九天之上，入灵天元。

  裴千尘目瞪口呆，“我去......这是什么意思？”

  小七歪着头，“头好晕......”

  范采臣挠挠头，“我也不清楚呀，什么悟道登仙，那不是道家东西么？可传授这玲珑塔上不是某个大禅师吗......而且那个什么天元是个啥啊......”

  云心皱起眉头，“这便是你说的赌博？”她看向周游。

  周游耸耸肩，指向门口，“我看见有人进去了，一共十个人......啊，不对，应该是六个人，三只妖，一个魔。”

  “人，妖，魔联手？”裴千尘不敢相信。

  周游点点头，接着正色道，“我还听见有人议论，他们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又是一群赌命的人......”

  众人皆是一惊。

  赌命的人......赌博......

  范采臣恍然大悟，“那群村民也进去了？！”

  “谁知道呢？”周游耸耸肩，“或许吧。”

  范采臣脸色铁青，“他们进这塔里干什么了？”

  周游看着那入口，“恐怕只能进去一趟，方能知晓了......”

  这时，云心从人群中挤了出去，径直走向守在门口的二十四门门人。

  “诶，云心姐！”

  裴千尘等人也赶紧跟上。

  “这位姑娘，还请留步！”其中一位门人道，却视线躲闪，“必须得凑满十人，方能改命。”

  云心欠身，“你好，我是云境城云心。”

  那人脸色微变，又细细瞧了眼，忽然脸红下去，抱拳道，“原，原来是红袖——云境城少城主，白驼山神农的二弟子！”

  云心笑了笑，那人更加不敢抬头。她问道，“敢问这位兄弟，我曾听二十四门御部掌事说过，这玲珑塔乃是贵门设立的禁区，为何要立那么一堵石碑呢？那上面隐含阵法，对心智不坚的人，恐怕影响巨大......”

  那人回答道，“姑，姑娘有所不知，以此塔为中心，方圆二十里，以前的确是无人敢靠近的禁区。不过随着时间流逝，当地人发现这么一大片好土地被白白浪费，而所谓的禁区，当胆大者进入后，平安而返，并无意外，所以便修路盖房，逐渐热闹起来。”

  云心还是有疑惑，“那与让人入塔有何关系？据我所知，这塔内镇压的可是穷凶极恶的妖魔！”

  那人被问得面红耳赤，尴尬笑笑，“这......其实并非我们的意思......”

  周游突然插嘴道，“你是说，这是乌巢禅师的意思喽？”

  那人仿佛看见鬼似的，盯着周游，“你，你怎么知道？”

  众人视线望去，周游一下子愣住，摊开双手，“我这可是瞎猜......”

  那人翻了个白眼，“云，云心小姐，这的确是乌巢禅师的意思。乌巢禅师镇压妖魔多年，已将塔内妖魔清心净化，故此特立石碑，引迷途之人返程，渡罪孽妖魔洗心革面。”

  云心皱起眉头，“是乌巢禅师自己说的？”

  那人犹豫道，“那......那倒并非我们亲眼所见，因为这石碑是自己从塔顶飞下来的。”

  众人一听，更是惊讶。

  “不过，各位可以放心，我们已经用所有二十四门的灵器检查过了，这石碑和这玲珑塔并无异常。”那人道，“更何况，当初还有礼部掌事和书部掌事亲自探查过了。”

  云心忙道，“乔过和冷清进去了？”

  那人点点头，“二位掌事不仅进去了，还亲眼见到了乌巢禅师，安然无恙地出来。”他忽然想起什么，“不对，不是这样！”

  “他们出了什么事？”

  “出事？”那人道，“没有啊......二位掌事可是修为实打实上了一个台阶！乔掌事摸到了天元境界的门槛，冷掌事已是也从地藏中品跃进到半步天元！”

  周游啧啧嘴，“......就凭登上这座塔？”

  “这位兄台可别小瞧了，想要登上塔顶，千难万难！至今为止，也就二位掌事成功过！”那人得意道。

  “既然如此艰难，为何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周游不解。

  那人笑了笑，“那是登到塔顶的好处——接受乌巢禅师的点化。”他指着玲珑塔，“这塔有七层，每通过一层便有造化，或是金银财宝，或是奇妙功法，总之便是你曾梦想之物。每高一层，造化便更加诱人。”

  云心问道，“若是我中途放弃呢？”

  “那便可以拿了好处便溜......不过，这塔一辈子只能入一回，若是放弃了，以后便再也没有了。”

  范采臣道，“听上去十分诱人呀......比如我若通过一层，便能中个秀才，若是真到塔顶，待功成之时，岂不是官居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裴千尘也喃喃道，“那我只要能上个三四层，岂不是轻轻松松地藏境界了？”

  小七眼里冒出星星来，“那我是不是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见那二十四门门生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不像解说，反而是在怂恿。

  云心眼底闪过一丝凌厉，“这可不像一代禅师应该做得事。”

  那人听说过云心名声，知她修为非凡，顿时后退一步，抱拳道，“姑娘息怒！我们也是这么觉得.....不过，这些年来，吸引入内的均是走投无路的人，贪心的妖，凶狠的魔，所以......我们也没多加阻止......这，这或许真是乌巢禅师的渡世之法呢？”

  周游疑惑，“这些年？”

  那人道：“啊，已有七年了……”

  众人皆目目相对，那群村民消失也是七年前……

  “又是七年……”云心逼问道，“这里负责人是谁？”

  那人吞吞吐吐道，“是，是书部掌事，冷清。”

  这时候，周游拍了拍云心的肩膀，把她拉到一边，“消消气，消消气......虽然这听上去的确古怪，但那些高人哪个不怪了？”

  云心想起自己师父还有那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主们......

  “别忘了，王一针说过，乌巢禅师或许能解除你的封脉。”周游正色道，“不论这玲珑塔真相如何，看来都得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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