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对两人挥挥手。

  “你们先回去，我跟她谈谈。”

  洛凝舞看到围着自己的三人，真听话地退走两人，慌乱的眼神，终于稍稍平复了些，换上警惕的神色。

  “你，你……我不是你的什么小雨，你认错人了。”

  莫文往前一步，洛凝舞退后两步。

  莫文不再前进。

  他深深地望着洛凝舞。

  “小雨，别装了，你的演技素来不好。”

  洛凝舞梗着脖子道：“我真不认识你。”

  说着，摘下口罩，露出精致如谪仙的脸容。

  冰肌玉骨，肤若凝脂。

  弯弯的细眉下，是一双幽蓝的眼睛。

  巴掌大的精致脸蛋，衬着小巧的下巴。

  没有一处不巧夺天工，不似人间所有。

  怪不得要戴着口罩。

  不然绝美如她，实在太惊世骇俗。

  站在世间顶端，见惯各色美人的莫文，都忍不住看呆了。

  他的小雨，这一世竟是长得如此祸国殃民吗？

  他怎么从来没听过京市音院居然还有这样的美人？

  是他对音院的关注太少？

  若是早知道她会来，他肯定天天蹲守在门外等人。

  “怎样？我就说我们不认识。你别以为拿个老掉牙的借口就能搭讪。你别跟过来，不然我会叫的。”

  少女急急绕过他，往有监控的大路上走去。

  “小雨！”

  莫文沉静地喊了一声。

  这声失去热切，变得低沉的嗓音，惹得少女边跑走，边回头随意一瞧。

  只见莫文手上握住一把反射着光芒的匕首，看着就很锋利。

  少女吓得加速跑起来。

  没想到，他并不是拿匕首来对付自己，而是反手就朝着自己左胸扎下去。

  少女吓得大惊失色。

  但她没有回头，反而急速远离。

  像是要避开自裁的疯子。

  莫文淡漠地任由手臂发力，没有丝毫收手的打算，双目紧紧盯着惊慌失措的逃跑少女。

  锋利的刀刃刺穿皮肤，继续深入，眼看着就要扎穿心脏。

  莫文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

  刀尖在即将触及心脏的一瞬间停了下来。

  他的手正被一只温凉的白皙小手握住，动弹不得。

  洛凝舞嗔怒又无奈地道：“无赖！”

  哪有直接掀桌子的？

  刚还跑出一百多米的少女，已在顷刻间消失了。

  莫文动念间将匕首收入储物袋，胸口的伤痕自动止血愈合。

  他一把抱住眼前的少女，不让她再走。

  “不无赖怎么把你留下来？小雨，这是你这一世的肉身吗？不要再离开我好吗？”

  上一世，他们碍于血缘关系，没有办法在一起。

  此生重新为人，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相守。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她离开。

  他不是为了威胁她才痛下杀手的。

  若真要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离开，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失去了等待的信念，又如何再承受日日夜夜、刻骨铭心的锥心之痛？

  他真的会崩溃的！

  环绕周身的炽热暖意，让洛凝舞有一息间的怔然。

  她轻轻推了推莫文，没推开。

  强壮的修长手臂，把她紧紧禁锢在怀内。

  洛凝舞的鼻子泛酸，心底涌过强烈的渴望。

  留下来！

  不要走！

  留下来！

  可是……不行啊。

  下一刻，莫文的怀抱一空，洛凝舞出现在几步之外。

  洛凝舞摇了摇头。

  “我们是不可能的。”

  莫文一双俊眸，盛满刻骨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还不可以？这一世已经跟上一世没关系了啊！”

  “这一世？”洛凝舞透出淡淡哀色，“我没有转世。你看不出来吗？我是魂灵，不是人！人鬼殊途。如何在一起？”

  “什么？”

  莫文难以置信。

  他见过鬼体，也见过灵体，跟她完全不像。

  眼前的少女跟真人没有任何区别。

  哪一点像鬼了？

  洛凝舞确实不是鬼，而是分魂。

  修习了《洛凝魂修诀》后，更是往魂灵方向发展。

  若修炼到大成，完全可以化魂为实，成就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鬼？你的样貌都不同。”

  莫文眼角微红。

  洛凝舞虚化自己，原本被身体遮挡的后景，透过她半透明的躯体，显露出来。

  她伸出手，握向莫文。

  莫文连忙握上去，可令人失望的是，他的手触碰不到实体，直接穿过她的手，挥了个空。

  他瞳孔扩张，不相信眼前所见。

  “我真的只是魂体。至于样貌不同，是因为这才是我的真容。乔雨只是我上一世的肉身。”

  “莫文，我要走了。我不可能再转世。我要回去我应该去的地方。”

  “任何的魂体，都不应该久留在人间。”

  洛凝舞注视着哀莫大于心死的莫文，继续说着。

  她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再也舍不得离开。

  既然如此，那就一次过跟他解释清楚，让他死了这条心。

  不要再傻傻的等她。

  等不到的啊！

  “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担心你的执念化成渡劫时的心魔劫。”

  “你已经渡过天劫，那我也再无牵挂，应该回去属于我自己的归处。”

  莫文心丧若死地道：“是，阴冥吗？还是回归时光之河？”

  洛凝舞静静地摇头，眼神迷离。

  “阴冥？地府？天堂？极乐？从来就没有。我也不是回归时光之河。”

  莫文急问：“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

  洛凝舞苦笑：“你去不了的。”

  “怎么就去不了？你死的时候是道阶，我现在也是道阶了。只要我死了，就能跟你去。不是吗？”

  “不是！”洛凝舞断然否定。

  “你永远都去不了的，无论是死是活。你别作无用功，白白丢了性命。”

  “我时间无多，得走了。你好好活着，你还有大把的寿数。别做傻事。”

  洛凝舞凝望着他，顿了顿，垂下眼睑。

  “再见……”

  半透明的身影，渐渐消散。

  莫文惊恐地睁大通红的双目。

  消散的光影，与十八年前天劫下的废墟重叠。

  那是莫文最深切的噩梦。

  夜夜折磨着他。

  他茫然四顾，哪还有佳人。

  “不！”

  “不要！”

  “不要走！”

  空旷寂寥的广场上，无人回应，只余一个凄怆的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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