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光灼在腊月二十四过小年这天，才给自己过年买上六斤五花肉，还有黑木耳，洋葱这几样能存放久一点的菜，买了一点刁子鱼干，过年，一定要买上鱼的，喻为“年年有余”的好兆头，他家的圆圆嫁给叶玉明这样的好小伙，也算是让他睡着了也要笑醒的大好事啊，自从圆圆成家之后这段时间里，他的心里每天都感到甜滋滋，虽然有时有点孤独感袭来，他总是用不停的劳作把孤独的空虚填满。

                  大年三十这天，方光灼只准备了两个菜，一个是白萝卜炖五花肉，一个是干煸刁子鱼。

                  白萝卜炖五花肉已上桌了，刁子鱼还在锅里煸炒，门外传来说话声：“爸，您炒的什么啊？这么香？”

                  哦，是女儿圆圆的声音，方光灼拐着脚，来到灶口拍了拍灶里的火苗，赶紧拐着脚，来到堂屋门口，惊喜地大声道：“圆圆？是你们？今天过大年，回来做啥子嘛？”

                  圆圆嘟起红唇，哈了一口热气说：“就怪您不听话，不去我们家和我们一起过年。”

                  方光灼乐呵呵地说：“你们看，我这不是蛮好的嘛，你大伯也叫三毛来叫我去他们家吃团年饭的，我不想去，我在家里挺自在的。”看到叶玉明提着一大堆礼物进屋来，方光灼转头对叶玉明说：“玉明啊，我说过多少次啦，叫你们别破费的，唉，你们总是不听，啧，要我怎么说才好呢？”

                  “爸，一点点小心意，不值一提。”叶玉明谦虚地回答道。

                  圆圆取下手套，来到厨房掌勺，叶玉明也钻到厨房来打下手，帮忙摘洗了菠菜，芹菜，本着菜够吃，不浪费的宗旨，团年饭四个菜上桌，加上叶玉明他们带来的夹丝藕，凉拌猪耳，也有六个菜了。

                  方光灼乐呵呵地到大门口院子点燃了一挂浏阳电光炮，鞭炮声很响亮顺溜，给人心里一种很吉祥很如意的安全感。

                  圆圆说：“玉明哥，你猜我爸以前过年放鞭炮怎么弄的？”

                  叶玉明不以为然地说：“不就是点火，放！啪啪响！”

                  “不是哦，人家是一挂炮，剪成两挂，留一挂初一早上放。”圆圆还记得那艰苦岁月里，爸爸是怎样抠门，怎样被人笑话的。

                  方光灼说：“那个时候，太困难咯。”

                  叶玉明贴心地说：“历史是向前发展的，相信未来的日子会一天比一天的好起来。”说着话，他给方光灼的碗里夹了许多菜，他想用自己的一言一行，给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带去他满腔的敬爱和情深意切的温暖。

                  吃完饭后，圆圆帮忙收拾碗筷，叶玉明给烤火炉里加木柴，圆圆问方光灼：“爸，我有个问题要问您。”

                  方光灼听了，愣了一瞬，说：“说，有什么要问的？”

                  “就是我的嫁妆里，哪里来的那两万多块钱？”圆圆语气缓下来，不能有质问的口气。

                  “哦一一，哦，那是你许应吉爸爸留给你的。”方光灼舒了一口气，平静地说。眼前浮现出许应吉把钱交给他的那一幕：

                  许应吉颤弱地说：“方老弟，多亏你啊，把我女儿抚育成人，你这个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这袋里包的是两万一千多块钱，这钱是我最后的积蓄，我的身体我心中有数，不必再花钱摆弄了，这钱给你，算是我的一片心意。”

                  方光灼执意推脱：“不要，不要，我挣得有钱。”

                  许应吉说：“你不要推辞啊，收下吧，我本来回老家来，叶落归根，到弟弟家老去的，谁知他和妹妹们，麻脸不认人，我是大哥，在他们小时候，我捡废品卖钱，也给他们买本买笔，希望弟弟妹妹能读好书，好多事，已经一页纸翻过去了，人情比纸薄，但你一个外人，待我不薄，待妞妞不薄，我今生却无法报答了，这点钱你留着，表示我的心意……是心意，你知道吗？”

                  “我知道是你的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能收。”方光灼言辞肯切地说。

                  许应吉不再说话，好像没有了力气，他的眼里溢出了泪水，胸口起伏不停。方光灼见状，连声应承：“许大哥，我收下了，收下了，这该行了吧？”说句心里话，一下子白白收下这笔巨款，方光灼的心里有些吃不消，感到自己做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心里万分不安。

                  倒是许应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闭目躺下了。

                  听了方光灼的讲述，圆圆不知说什么才好。叶玉明已经把火炉的火拔得很旺，他听了圆圆和爸爸的对话，担心圆圆回忆起往事而伤心，他岔开话题说：“爸爸，您和圆圆过来烤火哦，好暖和啊！”他伸长手臂在火苗上空晃来晃去。

                  方光灼“唉”了一声，也招呼着圆圆过来烤火，一家人刚围着火炉坐下来，就听见有人在外道贺：“灼叔，恭喜您新年快乐！”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圆圆连忙起身迎到门外，雀跃地说：“杨大明，于秀梅，新年快乐啊！”

                  只见杨大明和挺着孕肚的于秀梅，穿着簇新的衣装，喜笑颜开地向家里走来。杨大明说：“圆圆，你和叶玉明回来过年啦？我们还怕灼叔一个人过年孤单呢？哈哈，这下可热闹啊，哈哈……”

                  于秀梅说：“是啊！好热闹的啊！”

                  叶玉明也迎了出来，他笑于秀梅：“多苗条的人，怎么成了漫画上的大肚夫子，哈哈一一哈哈。”

                  于秀梅嗔怪说：“亏你还是个老师呢，叶玉明，你不知道女人，母亲是伟大的吗？”

                  杨大明来了一句：“我知道，母亲是伟大的，秀梅现在妊娠反应很大，脚都肿了，起床坐都坐不起来，哎呀，想要一个宝贝，很不容易的，你们要做好准备哦。”几个人说说笑笑，走进屋里来，围在火炉旁，方光灼热情地拿出瓜子来招待客人。

                  叶玉明关心地问起杨大明说：“喂，你们砖厂经营得很好吧？这两年盖房子的人多起来哈。”

                  杨大明挠挠头说：“还可以，就是欠账的人太多，资金很难周转，过年前，我到外面要账，你们猜我要到了什么？”

                  圆圆瞪眼说：“肯定是人民币啦？在这里炫富？”

                  “是香菇，是一条山羊腿，唉，这些人给不上钱，拿这些东西唬弄我。”杨大明皱起眉来，摇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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