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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拆穿骗局


  到了中午水位稍微低了些,城隍庙的庙祝又摆起桌子开始接受信众的捐赠。卫泱泱从小到大只去过道观,从未拜过城隍,她一时好奇就上前去看看,要怎样捐赠给城隍老爷。

                  只听到那庙祝正在对着灾民介绍:“捐一碗米城隍就会保佑孩子平安,捐一个金镯子城隍就会保佑全家。”天降暴雨死伤无数,灾民都怕老天爷再降罪于自家,纷纷将随身财物捐赠出来。

                  卫泱泱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人都快饿死了,现在开封城内物价暴涨,一碗米粥出一两银子都买不到,凭什么要捐给城隍老爷?灾民捐了那么多,他吃得完吗?

                  想到这里她就冲过去对着那庙祝说:“这里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城隍老爷哪里需要这么多的供品?再说了,平日里信众也没少给他上供,怎么不见他护佑一方百姓?暴雨来的时候他在哪啊?为何不出来救人?”

                  卫泱泱没读过什么书,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可她从小就知道,拿了朝廷的俸禄就得好好给朝廷办事。户部一年送到海西几百万两银子可不是白白养着卫家军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敌军来时若卫家军无能,那朝廷养你何用?现在城隍老爷不是一样道理吗?凭什么只收供品不做事?

                  那庙祝见她胡言乱语就威胁她说:“你敢对城隍老爷不敬?小心天降灾祸于你。”卫泱泱从小在死人堆里滚大,最不怕的就是死,听庙祝这样说她更奇怪了:“咦,难道那洪水里淹死、饿死的人没有给城隍上过供吗?城隍为什么不保佑他们?我对城隍不敬不是还活得好好的?看来这城隍也不怎么灵嘛。”

                  她这样说就是砸了那庙祝的饭碗,对方哪肯罢休?庙祝马上想了个主意来对付她,他开始鼓动灾民:“这妖女妖言惑众得罪了城隍老爷,只怕我们开封府会有更大的灾祸。她是大凶之人,现在只有把她献祭给城隍老爷,才能保我们满城平安。”

                  卫泱泱虽然没有拜过什么神,但卫家军出征前也是要杀牛宰羊的,有时候甚至会割下敌军将领的人头来祭旗,比如椒棋贝海的父王格久贝海。她听到此处立刻明白,那庙祝是想要了她的性命!

                  果然庙祝话音刚落,就有灾民开始向她聚拢来想抓住她。卫泱泱心里冷哼一声忽然跳起,左手掐着庙祝的脖子,右手从桌子上的签筒里抽出一支签来,拿签头对准庙祝的眼睛。

                  她左右开弓行动极快,快到只用了一招就完成了所有的动作,众人都愣在当场。卫泱泱对着那庙祝说:“你刚刚说我是大凶之人,那怎能拿我祭祀?城隍老爷肯定不想看见我。你跟他那么熟悉,依我看应该派你过去才对。你去同他说说,就说我得罪了他,叫他现在来找我好不好?他若不敢来就说明他怕我,他若敢来我就问问他,为什么只收钱不办事?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朝廷可不养吃干饭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厉害还是我小阎王厉害!”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拿着那签子在庙祝眼前晃悠。庙祝的眼睛随时都有被戳瞎的危险,他哪见过这种场景,吓得瑟瑟发抖。而卫泱泱在战场上有一千种折磨敌人的方法,对付一个小小庙祝自然不在话下。她抬起腿来朝着那庙祝踝骨重重踢了一脚,只怕对方的右脚当场就要废掉。

                  卫泱泱见他痛得快要哭出声来,又问了一遍:“哎,你到底去不去问?这洪水什么时候才能退去,城隍总要给个准信吧?我们这么多人等着呢。他若退不了洪水就应该把钱还给我们呀,我们拿钱去高价买些吃的还能保得性命。钱应该花在刀刃上,谁能救我的命,我自然舍得给谁花钱。”

                  她虽然一通胡言乱语但说得颇有几分道理,民以食为天,眼前最要紧的就是填饱肚子。在城里高价买吃的最起码能活下去,若是没钱就去户部的粥棚排队,就算人多也总能领到一碗粥,可勉强果腹一天。要是把财物给了城隍老爷,那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他来救人的时候了。

                  众人见这女孩子早上砍了庙门的门板,中午掐着庙祝的脖子,却一点事都没有。她不但没死反而活蹦乱跳的,加之她一直说自己爹是阎王爷,世人对于“阎王”一词十分忌讳,谁会没事这么说?因此灾民都认定卫泱泱确实是阎王派来的,城隍根本打不过她。不少人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明显是阎王爷更厉害些,万不敢惹怒了这个女孩子,省的阎王爷来抓人。

                  想到这里有些人开始往后退去,卫泱泱一向得理不饶人,她就是不肯松开那庙祝的脖子,还一个劲儿地问他到底去不去找城隍?见对方半天不答话她很不耐烦,就用签头去扎他的脖子。签头虽不锋利,但任何东西在她手中都能变成武器,她用签头抵着庙祝脖颈上的动脉,迫得对方喘不过气来。

                  庙祝只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脑子也昏昏沉沉,自己快要被她给扎死了,就趁着最后一点力气大喊起来:“我,我问过城隍老爷了,他老人家说体恤开封百姓受灾,捐赠钱财原物归还愿百姓平安。”

                  听他这么说卫泱泱才将签子远离他的脖子,对着灾民大喊:“你们都听到啦,是庙祝传的话,城隍老爷亲自说的钱财原物归还。你们赶紧将东西拿走,不然城隍老爷可要不高兴了。”

                  灾民闻听此言生怕得罪了城隍,一拥而上,将自己捐赠的财物赶紧收了回去。庙祝眼见一大笔财富不翼而飞,气得都快要哭出来了。卫泱泱很会气人,还要继续落井下石,她对着那庙祝说:“哎呦,信众如此听城隍的话你都感动哭啦?”庙祝闻听此言,简直要被她气得昏过去。

                  到了下午申明渊才查到卫泱泱呆在什么地方,待他匆忙赶来庙门口找人时众人都十分惊讶,原来这疯疯癫癫的姑娘有意中人,不止是位俊朗青年、还是位官爷。

                  申明渊见她还好好的,这才放下心来:“我听人说你在这里,  那院子不能回去住,太危险了,我再找一处地方给你。”卫泱泱知他忙得两脚不沾地,不愿意给他添麻烦:“不急不急,我在这里等着没关系的。”申明渊交待她等在原地:“好,那你不要乱走,我找到了派人来叫你。”卫泱泱赶忙答应。

                  申明渊想起她现在也是灾民,就问她:“你今天吃东西没有?”卫泱泱如实回答:“我的零食袋子被水冲走了,今天只喝了一碗粥。”申明渊听她这样讲,就从怀里取出一个纸包,打开之后是一张鸡蛋饼。卫泱泱十分高兴,伸手就要抓,申明渊忙将手缩回。卫泱泱看着自己满是泥泞的双手,知道他一向爱干净,就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这洪水实在是太脏了,没有地方洗手。”

                  申明渊故意绷着脸命令她:“张嘴。”然后他将饼撕成一块一块的塞进她嘴巴里。卫泱泱三口两口吃个精光,连连点头称赞:“味道真不错,要是再有点醋那就更好了。”申明渊一下子被她逗笑:“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吃醋?”

                  卫泱泱填饱了肚子又有了精神,高兴地眉飞色舞:“嗯,我们海西人最喜欢吃醋了,尤其是我,可能上辈子是个醋缸子投胎的。”申明渊忍着笑意:“好了,吃完了去等着吧。”

                  他正准备走,忽然发现城隍庙的庙门没了,庙门所在之处并没有被洪水冲过的痕迹,很明显是被人为破坏的。申明渊怒斥道:“是谁这么大胆子,趁着洪灾连庙门都敢偷?”卫泱泱正准备走回自己刚刚坐着的位置,听他言语里都是怒意,吓得赶忙指着自己:“是我。”申明渊大吃一惊:“你?”

                  卫泱泱伸出手指指着坡下面,那两块门板已经被泥沙冲得不像样子。她怕申明渊责怪,小声为自己辩解:“门板在那里呢,我不是故意的,是早上水太深有人走不上来,我就将门砍了放在那的  。”

                  申明渊看了看门板,尽管有些无奈也知道事出有因,就不再责怪她:“原来是这样,既然已经砍了就算了,总比把人冲走强些,我会派人来修的。”

                  说罢他走到近处,想仔细看看那庙门的尺寸,打算等洪水过去之后就找人来补上两块新板子。申明渊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忽然问了一句:“你是拿什么砍的?”

                  卫泱泱怕他生气,连忙跑到他面前指着自己的刀:“我就用我的以德刀砍的。”申明渊并没有看向她,还是盯着那门轴的断处,并将右手伸出来:“把刀给我。”卫泱泱不知他是何意,又不敢不听,就赶紧将刀抽出来递给他。

                  申明渊拿起刀来对着门轴比划两下,然后用力砍向断裂的部分,很容易地就被他砍下一块木头来。他蹲在地上对着那木屑看了又看,卫泱泱有些疑惑又不敢开口提问,也不敢打断他的思绪,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申明渊将那木屑捡起,从怀里掏出手帕将其包好。卫泱泱心里的疑惑更甚,他的手帕乃是真丝制成,比那破木头不知道要贵上多少倍,殿下到底要干嘛?

                  申明渊将手帕收起忙着去办差,吩咐卫泱泱乖乖在此等候。等她重新回到自己刚刚呆的地方,早上喂孩子的妇人忍不住向她求证:“哎呀,是我看走了眼,原来姑娘有意中人啊。”卫泱泱满肚子疑惑地走回来,听到她这么说更是惊讶:“意中人?你说他?”

                  妇人反问:“是啊,刚刚那官爷看你的眼神一定是喜欢你,他那么俊俏,难道你不喜欢他?”卫泱泱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说他喜欢我?”那女子已经习惯了她的说话方式:“是啊,那样还不叫喜欢,什么叫喜欢?”

                  卫泱泱看着申明渊远去的背影,念叨着妇人的话:“那样?喜欢一个人是那样的?”妇人开导她:“当然啊,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和他对其他女子都不同,自然就是喜欢,反过来也一样。”

                  卫泱泱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凤泉王给我和文如都送了手串,那就是一样的,他对我们二人自然就不是喜欢。而玉泉王殿下对我确实是有点不同,那我对他呢?我上次当着他的面大哭,这也是不一样的,我在别人面前从未哭过。

                  她又想了想,自己一直以来在申明渊面前的表现和在别人面前确实有点不同,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现在想来这就是喜欢了。啊,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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