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帆站在原地，半转着身体等苏小岚跟上他的脚步。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直看着慢吞吞走在他身后的这个女子。

她看起来样子比以前成熟了一些，却还是像以前一样安静。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什么会想到他家里借住？她这么做，是不是还放不下曾经的那段感情？可是，她嘴里又说着和她老公的感情没有问题。她到底是不是在说谎？

她的眼神看起来虽然一直围绕着他，却又在无形中带着距离。她如果还爱着他，为什么又会刻意保持距离？可如果她不爱他，又怎么会愿意与他共处一室？

苏小岚见纪帆一直看着她，也迎着纪帆的目光看去。她想知道他沉默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出纪帆在想什么。

她刻意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直到与纪帆只有一步之隔的时候她才把目光移开。

纪帆又转身往前走去。为了不与纪帆拉开太远的距离，苏小岚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步伐。她发现，她总是在这样追赶纪帆的步伐，而纪帆似乎并不在意她是否跟得上。

她低着头，心里有些堵堵的。在一个转角处，纪帆停顿了一下。她差点直直地撞了上去。幸而她及时刹住，半懵半懂地问：“是要左转还是过马路？”

“先左转吧！”纪帆抿着嘴想了想说。他们已经沉默了太久，而他又实在找不出什么话题来跟这么安静的一个人说。他就算有一身的宝可以耍，在她面前也什么都耍不出来！

他开始怀念起徐暖，那个整天有一堆烦恼却还乐呵呵的女孩。他虽然因为毕业后的距离和她分了手，却一点也没忘记过她！

经过女装店，他就会忍不住想着那些女装穿在她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她是胖了还是瘦了？这些女装穿在她身上会不会合身？如果买下来送给她，她会不会喜欢？

经过花店，他也会忍不住买几朵鲜花。虽然送不到她的手里，但是看着鲜花亭亭玉立的样子他就像看见了她收到鲜花时开心的笑脸。

他的思维在记忆里穿行着，已经忘记了跟在他身后的苏小岚。等他回过神，已然可以看见对面热闹的夜摊。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走丢的苏小岚，轻轻地说：“过去吧！”

苏小岚知道纪帆是准备过马路了，轻轻地答了声：“嗯。”

街上虽然并没有太多车，苏小岚还是没来由地紧张。昏黄的灯光一直亮着，在苏小岚看来却闪闪烁烁。远处与不远处的车灯交错重叠，她开始觉得自己有些晕眩。

纪帆仔细留意着来往车辆，却没有太留意苏小岚的状况。他大步往街对面走去，接着又是一个要过马路的路口。

苏小岚亦步亦趋地紧跟在纪帆的身后，恨不得能抓住纪帆的衣角。可她终究还是抬了抬手又缩了回来。

连过两次马路，苏小岚两只手都攥出了水来。她一放松，差点踩到了纪帆的鞋子后跟。好在她并没有给纪帆添什么大麻烦！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双手却依然紧握着。

又走了一段路，纪帆道：“这一片有好几家吃东西的地方，你看看想吃什么。”

“我不知道想吃什么，你来定吧！”事实上苏小岚并不是那么饿。在刘晨家的时候，如果刘晨不管她，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吃东西。

“想吃饭吗？”纪帆问。

苏小岚摇摇头。她总感觉两个人去饭店里吃饭太浪费了！况且，她没有带太多钱。

“那去吃米线吧！”纪帆作出决定。

“好呀！”想到米线并不会很贵，苏小岚立即附和道。

“前面就有一家米线店。”纪帆的左手往前抬了抬说。

“嗯。”苏小岚看了看纪帆，又看了看前面。

在米线店门口，有人在烤臭豆腐。苏小岚的眼睛一直在膨胀起来圆鼓鼓的可爱豆腐块上流连。黄黄脆脆的臭豆腐一直是她在刘晨的家乡很想吃的东西。可是，在那边却怎么也找不到这样的小方块！

纪帆问道：“你想不想吃臭豆腐？”

“不用了吧！”她担心自己吃一块臭豆腐就饱了的胃吃过臭豆腐之后就吃不下米线。到时候会很浪费！

纪帆又看了一眼臭豆腐，走进了米线店。他指着墙上的菜单问：“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苏小岚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清那些字。她又眯着眼睛试了试，还是看不清，于是不好意思地说：“你帮我点吧！我看不清那上面写的字……”

纪帆叹了口气说：“你这个眼睛是怎么回事？”

苏小岚不好意思地笑笑：“出来得急，忘记带眼镜了……你帮我点吧！少一点的就行。”

“什么少一点的？”纪帆有点糊涂。

“就是量少一点的！我怕我吃不完浪费！”苏小岚无奈地说。

店主听见了他们的谈话，笑着说：“要少一点的话吃小锅米线吧！”

“小锅米线你吃吗？”纪帆看着苏小岚问道。

“好吧！我就吃小锅米线好了！”她其实还想问有没有半份的，却又没问出口。

纪帆看了看菜单说：“给我来一份红烧肉套饭吧！多少钱？”

苏小岚竖起耳朵听着，只要是她身上的钱范围内的价格，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掏钱出来。

卖家一下子还没算出总价，纪帆指着里面对苏小岚说：“你去里面找个位置坐下来吧！”

“嗯。”苏小岚边答应着边紧紧捏着口袋里的钱。也许是因为太紧张，她并没有听清卖家所说的价格。她掏钱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裤子口袋又挡了一下，她终究在纪帆之后底气不足地递上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

可卖家已经接过了纪帆的钱。她只好尴尬地把钱收了起来，灰溜溜地找到两个空位坐了下来。

纪帆走过来对她说：“你先坐一下，我出去一下。”

苏小岚猜出纪帆是准备去买臭豆腐去。可纪帆没有明说，她也不好贸然阻止。

纪帆是空手回来的。苏小岚奇怪地问：“你刚才干嘛去了？”

“我还是有点想吃臭豆腐，所以就去买了点。他说等下会送进来的。”纪帆解释着。

“哦，我是担心东西太多吃不掉会浪费！”苏小岚很担心自己等一下会剩很多米线。

纪帆的红烧肉套饭已经上来了。他笑着说：“就这么点东西哪里用担心吃不掉？”他边拿筷子边问苏小岚：“你要不要吃这个？”

“不用了！”苏小岚摆摆手。对于自己小得可怜的胃口，她向来不敢高估。

“那我就先吃啦？”纪帆拿起筷子说道。

“你先吃呀！我的米线肯定也马上就来了！”苏小岚祈祷着她的小锅米线真的如名称里的那个“小”字所说的一样是小小的一份！

可是，当服务员把米线端到她跟前，她彻底傻眼了！怎么会是这么大的一碗？

她拿了一双筷子，迟迟不敢动手。纪帆看着她米线上来了却还一动不动，奇怪地问：“你怎么还不吃？是不是觉得不好吃？”

“不是不是！”苏小岚急忙否认，接着为难地说：“我……可能吃不掉这么多……你要不帮我分担一点？”

“你吃都还没吃怎么知道吃不掉？你先慢慢地吃着看，能吃多少吃多少。”纪帆的表情有些严肃。

“哦！”苏小岚听话地应了下来，夹了一筷子米线准备吃，却被烫得又放了回去。她又握着筷子迟迟不动了。

“怎么还不吃？”  纪帆没看见苏小岚刚才被烫到，又奇怪地问。

“有点烫，我怕烫！”苏小岚的脸都烫得跟米线一样了！

“哦！你边吹边吃嘛！这么等着你不饿吗？”纪帆边吃饭边提醒。

苏小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笨拙，夹起米线吹了吹。

刚好臭豆腐在这个时候送了进来。纪帆把盘子往苏小岚面前推了推说：“吃啊！”

苏小岚放下米线，夹起一块臭豆腐沾了沾旁边的辣椒放进嘴里。她的泪水在一瞬间涌上了眼眶。她的胸口更加堵堵的，什么也吃不下去了。

纪帆把自己盘子里的红烧肉挑了几块没有肥肉的放进了苏小岚的碗里说：“你应该多吃点肉！长胖点！”

苏小岚不好拒绝，笑着说：“你哪里看出我不胖了？”

“岂止是不胖！都这么瘦了还！”纪帆边说还准备再夹。

苏小岚把手挡到碗上面说：“不要再夹了！我不会告诉你说我吃了一块臭豆腐就饱了！”

“咦……你也太好养了吧？每天就吃这么点东西！”纪帆感叹着说。

“这是好养吗？我怎么不觉得？”苏小岚边笑边说。她心里在想，她这么“好养”，为什么却连自己都养不活自己？她不想成为被人养的人！尽管她吃得并不多。就像刘晨的妈妈不喜欢看到刘晨养着她一样！

纪帆瞅了苏小岚一眼说：“快吃吧！你再不多吃点东西的话别说是风了，别人说句话你都会被吹飞掉！”

苏小岚笑了笑说：“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她努力地把纪帆夹给她的肉吃完，又吃了几口米线，实在吃不下去了就为难地看着纪帆。

纪帆见苏小岚那么为难，看起来实在是吃不下了，站起身说：“走吧！”

苏小岚如获大赦地站了起来，递给纪帆一张自带的餐巾纸，傻傻地笑着。

回到家里，纪帆喝了杯水，看见早上给苏小岚打的热水她其实一口也没有喝，有点生气地问：“你都不喝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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