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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身世之秘


轻影朝李南絮的屋中寻去,一开门,见他还坐在案边翻看着工匠们的供词,把一盘子果脯塞到他身前。

  李南絮看了眼金灿灿的杏干,笑道:“专程给我的?”

  轻影点头:“解解药的苦味。”

  李南絮尝了一枚:“很甜。”而后继续翻看起手中的卷宗来。

  李南絮做事总是细致认真的,尤其是躺了这么些时日,一醒来线索全断,他心中也焦灼着,只能尝试着看能不能从口供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轻影一把抽走他案上的灯盏:“你大病初醒,就不管不顾地熬自己的身子,要是再晕过去,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你快去歇着。”

  视线陡然一暗,李南絮抬起眼来,随即见到了轻影那张严肃的小脸。

  他笑了一下,很是配合地站起身来:“好,听阿影的。”

  卧房的铜炉焚香,暖馨四溢,驱散了满屋的药草气息。

  行至那方竹榻时,他停住了步伐:“这些时日,你一直都守着我吗?”

  轻影瞄一眼竹榻上乱糟糟的被褥,解释道:“前阵子醉逢楼人手不够,死的死伤的伤,我怕又有刺客,就擅作主张睡这了。不过现下不用担心了,兄长他们将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刺客轻易进不来。”

  她说着,扭头将沐凡唤了进来:“你把这竹榻搬出去吧,省得挡路。”

  “不必了。”李南絮打断道:“万一能派上用场呢。”

  沐凡看一眼李南絮,又看一眼轻影,左右摇摆一番,索性捂着耳朵躲到了屋外,谁的话都不听了。

  轻影闻言,以为李南絮是病情反复,还需要人寸步不离地看着,遂把他推到床榻上,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这也没有发热啊。”

  李南絮没吭声,只低头轻咳了两声。

  轻影坐在他身边,看了他沉俊的侧颜一眼,又看一眼,挑着眉了然道:“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你住一起呀?”

  李南絮怔了一下,自己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

  他嘴硬道:“男未婚女未嫁,还是不太妥。”

  轻影好笑:“殿下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口是心非了?”

  李南絮侧目看向她,半晌,抬手捏了捏她的后颈:“怎么说话的?”

  轻影伸展着四肢,像一只酒饱饭足的狸猫,唇边化开一抹轻浅的笑。

  她守着他的那些日子,虽说心里忐忑,但每一次给他擦拭身子,给伤口换药时,也在担忧之中饱到了一点眼福。

  想起这些,她朝他贴近了些,眸子亮晶晶的:“李南絮,你身材很好,肩阔腰窄,身上的肉很结实,抱着也舒服。”

  说着,还翘起一根手指,在他腹前轻点了几下。

  李南絮看了她许久,笑得轻慢:“脸皮真厚,一点都不知道害臊。”

  嘴上虽揶揄着,但身体还是诚实地将人捞入了怀中。

  轻影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隔着那层温软的衣料,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轻声道:“李南絮,你没事了,我就放心了。”

  屋外的夜风很大,但此刻他们依偎在一起,格外的安宁祥和。

  也不知过了多久,烛台上的蜡烛都快燃尽了,轻影忽而开口,问:“你是何时安排的这一切?

  李南絮想了想,道:“有一阵不是一直下雨?我除了翻看卷宗,也将私铸币的源头在新章县的消息递给了太子,这案子从一开始便是他差使我查的,他对此事很看重,自然也会想法子在京中为我策应。”

  轻影:“可是他把我兄长也调来,不会是知道我在抚州,特意来试探我与楚家的关系的吧?”

  李南絮:“那你害怕吗?”

  轻影默了片刻,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怕,因为从始至终,就是我亏欠楚家,我没有回报过楚家什么,不能再给他们带来更多的伤害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似有若无的忧伤,已然回忆起了沉重的过往,眸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李南絮拢了拢她的肩,哑声问:“你还没告诉过我,你是怎么去的逍遥谷,又为何会成了楚家二小姐?”

  轻影:“那可就说来话长了,我想想啊,约莫要从十一年前程家那场屠杀开始……”

  ……晋元九年的那个冬天格外冷,也格外漫长。

  北境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往安京送,却没有几封是捷报,文武百官每日都愁着一张脸,程家宅院的老小更是个个提心吊胆。

  轻影那时还叫程岁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父兄奔赴北境的消息在她脑中并没有深刻的概念,她只知道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每日睁眼都只能见到阿娘,阿爹和阿兄活在了书信中。

  阿娘每收到一封家书,总会泪眼涟涟,她常看到阿娘望着北边的方向祈祷,盼望着自己的夫君和儿子能得胜还朝,她也会学着阿娘的样子,双手合十,无比虔诚。

  可是他们的祈祷并没有用,北境还是传来了兵败的消息,紧接着便是父兄成为了叛臣,羽林军占据了整个程家宅院。

  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夜的安京城下了好大的雪,羽林军冲进家门后仅仅宣读了一纸诏书,连辩解的机会都没给程家老小留,便直接拔出了长刀,捅向了他们的胸膛,一时间鲜血四溅,哀嚎遍地,将三更天的雪夜彻底染成了恐怖如鬼的黑红。

  约莫是她的身躯太小,羽林军没把握好位置,扎偏了一寸,也约莫是阿娘给她戴的长命锁护住了她的心脉,她倒在了血泊之中,却醒在了乱葬岗里。

  她记得自己是被疼醒的,一睁眼,漫天的雪花飘在自己头顶,将她几乎埋成了一个雪人。她想起身,四肢百骸却被冻得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间,也感受到了满手的鲜红黏腻。

  就在她的眼皮再度阖上时,一个中年男人打马而来,扒过一具具尸体,停在了她身旁。她隐隐记得,那男子穿着一身低调的灰袍,眼睛很明亮,身躯很魁梧,满身都是素白的雪,像一个从天而降的老神仙。

  她倒在了中年男的臂弯里,再度醒来时,是在一处隐蔽的医馆,中年男对郎中说:“这是我的女儿,被歹徒所伤,还望先生能救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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