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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珍娘(一)


前内阁文华殿任向淼大学士外孙?

行军打仗最怕粮草、药品出了问题,亦怕武器、军饷出了问题。湖阴城县离应州近,又是必经之道,有一部分粮草、药品以及军饷时一贯是存放于湖阴城县县衙的。借着留下这几日,夏侯大将军与摄政王干脆亲自查了账目,查看了粮草、药品。

“蔡县令为人倒是信得过。”状元及第,窣地春袍。曾因耿直得罪了不少人,屡屡被贬,如今是满地残阳。“自他被贬入这里为县令后,行事便谨慎至懦弱了,不过仍存壮心,断是不会动行军所用金银粮草的。”话虽如此,该查还是得查。“除了他,常山懿公主也在这里。”

肃宁看着湖阴城县这些年的案件卷宗,宁安站在他身旁,留花翠幕,添香红袖。“常山懿公主是前朝公主,倒是个本分的。咱们禾苗所说的任向淼大学士,乃是她儿媳的父亲。”

宁安不懂了,“哪有外出介绍自己,说自己是某某人的外孙的?”她将沾满了朱墨的笔给肃宁,“常山懿公主有罪?”若非犯了大罪,便是前朝公主,若非权势全无,无人相扶,也不至于被贬到这里来。

湖阴城县有一个马场,专门为应州军营养着战马。宁朗带着禾苗去选小马,遇到了一对姐弟,同禾苗差不多大的年龄,也是双生子。他们出现的突兀,似看不到禾苗的防备一般,热情上前搭话。

“常山懿公主之事我不是很清楚,岳父该知晓。”当年,便是他亲自将“陪送”他们来的湖阴城县。

宁安在他身边坐下,执起银叉,叉了一块青枣送入他口中。她调笑道,“你对他不直呼其名啦?”

肃宁笑道,“老丈人,得罪不起。”青枣脆甜清润,他吃着好吃,也叉起一块喂给她。“嫁入常山懿公主家的女儿是任向淼的四女珍娘。”任向淼六个女儿,分别名玉姚、玉婉、玉嬛、玉珍、玉妍、玉嬉。六女均已婚配。“她与我们同龄,幼时你见过她的,不知你还记得吗?”他从桌面上拿出一份拜帖,“明日是常山懿公主六十五岁生辰,她儿子邀请了我与岳父。”

宁安接过拜帖翻开看着,“任家女从玉从女,为何珍娘不是?”

“珍字是她母亲临终前给她取的名,便没改。”玉珍母亲虽是任向淼正妻,却多年无子,好不容易怀了珍娘,生下她便去世了。珍娘虽是嫡女,因没了母亲照拂,日子并不好过。日子若是好过了,也不至于被排挤到被安排到她的小妻子旁边。奈何他的小妻子不知这些,不喜这些场合,一味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旁人有心示好她也不知。肃宁感概,“只是跟着我,小跟屁虫,也不嫌羞。”

宁安抗议,“我才没有!”

肃宁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过目不忘。”年幼时同她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历历在目。

他见宁安小脸要鼓起来了,忙笑着抱住了她,岔开了话题。“常山懿公主的事情我不清楚,她独子的风流韵事,我倒是知道些。”

常山懿公主的独子叫陈周兮,如今四十一二岁,为人倒是不错,十五六岁便上过战场,只是感情一事上拎不清。“他养了一个外室,一直不愿成亲,后来还是常山懿公主携恩去找了任向淼,由任向淼上奏求赐婚,才给他定下来婚事。”常山懿公主只想儿子早些成亲,不要蹉跎了,丝毫不顾女子声誉。“她携恩要求任大人请一道赐婚圣旨,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像是任家女儿上赶着要嫁入常山懿公主府似的。”珍娘的日子不好过,任府其余姐妹的日子也没那么好过。总归是一个没了娘,另外几个只是庶出。任向淼一贯不管后宅之事,珍娘生母在世时,一贯由她管着,珍娘生母去世后,他很快新娶了一个女子,为他管理后宅。新妇远比不过珍娘生母,前些年没有自己孩子还好,后有了自己孩子,便不怎么管其他子女了,不过是面上做的好看。

宁安问,“同野鸡娘一样?”

肃宁不解,看着她,“什么野鸡娘?”

宁安拧眉想了半天,想不起来了。她看向阿朱,阿朱笑道,“王爷,王妃说的是建威将军的继室林夫人。”

“她啊。”肃宁低低应了一声,略带鄙夷。

阿朱见他们茶盏中的茶水空了,利落的给他们换上。“之前她费尽心思搭了夏侯三夫人的关系,送自己的女儿来,意图同咱们小世子结亲,王妃可是气恼了好些天。”王妃心中,她的儿子谁人都比不过,何人配不上,怎么什么都往前凑。京中打着这个心思的人不少,只是王妃的不满厌恶有时掩饰都不掩饰,众人便也知晓她的心思了,不再上赶着往前凑了。私下里倒是有些传言,说是王妃日后定不是个好相处的婆婆。

肃宁轻呵一声,“不过区区建威将军,正室所生嫡出都配不上咱们的儿子,一个继室所生的女儿,又如何配得上咱们儿子。”他儿子,配得上天下间最好的女子。

阿朱换完茶,将旧茶盏交给温岚让她端下去,站回隔断前。她含笑看过王爷王妃,何止王妃不是个好相处的婆婆,王爷也不是个好相处的公公。又看向在院中带着小公主玩的世子,心中又道,这两个小姑子,也不是好相处的。

肃宁喝了口新茶,继续道,“大婚前,陈周兮的外室便屡次挑衅珍娘,大婚当日,更是带着私生子前来,当着众人的面,逼着珍娘喝下她的妾室茶。”任向淼身为父亲,说不上差,却也没有多好。他可以为女儿撑腰,却也不允许女儿丢了他的脸。天子赐婚,天地已拜,礼已成,已无回转余地。可大婚当日被妾室逼上门,他任家也丢不起这个脸。珍娘几乎别无选择,只能“大度”的饮下妾室茶,认下这个妾室。

宁安道,“你倒是清楚。”她靠在肃宁肩上,忍不住想,若是她遇到这种事,被逼至这种境界,会如何。

“我也需要掌握朝中大臣后宅之事。”如今有她这个贤内助,这些事全给了她,他倒是轻松了不少。宜家宜室,宜内宜外,他的小妻子真的特别特别好。他偏头亲吻宁安,“我还知道,他那外室新婚之夜带着私生子要死要活,让珍娘空等一夜。”那个娴静的女子,若是看到自己的女儿这般受辱,不知会不会后悔丢了性命也要为丈夫生子。“之后的事我便不是很清楚了。”那几年他一年中有半年在军营,半年在各地跑,甚少呆在京中。

再次见到珍娘,是他二十岁生辰后没几月。他记得那年冬天特别冷,大雪三日不停,风寒冱而不消,满树冰霜,寒浃肌肤,清人肺腑。“她跪在王府门前,拿着司南佩要求见我。”那块玉佩,是他幼时娘从庙里求来给他辟邪的,他虽不信,却也不好拂了娘的心意,便一直挂在腰上。“有一次在练箭场,你险些被箭矢伤着,她为你挡了一下,我当时为了感谢她,便随手将司南佩给了她。”

“有吗?”幼时的事情,许多她都记不清楚了。

“有。”他以拇指轻轻摩挲宁安的脸,“当时那支箭是冲着你的脸来的。”当年程大学士在京中开了一所学馆名墨香阁,专学诗词、射箭,广招世家公子小姐,夏侯夫人也曾将宁安送去过一段时间。“当时你傻乎乎的,遇到点事就只会哭。”胆子小,每天可怜细细的,惹人心疼。“后来,也只是说射偏了,不了了之。”分明就是有人嫉妒他的小妻子,存了恶心想要毁了她的脸。

好像是有这回事。宁安不太在意,问他,“过了那么多年,她找你为何事?”

“求参。”

常山懿公主虽被贬,但总归还留了一个公主的名号,皇上仁慈,虽收缴了公主府的一切,却没有抄检她成婚时的嫁妆。陈周兮虽被贬,依然保留了一个小官职,俸禄比不上原本,却不至于让一家老小饿死。来了湖阴城县后,他们买了一套小院,安顿了下来。

小院不大,却也五脏俱全,还有一处小小的花园,挖了池塘,搭了假山,夏日小桥流水,满池荷花绽放,倒也是美景。珍娘一边引着宁安去正厅,一边向她介绍这个小院。

“夏日里荷塘生藕,我便取了藕,抽了藕丝做印泥。”她眼中闪着光,“这手艺,还是我从书中看来的法子,找了几个老师傅,试了两年才做成的。”珍娘姿容生得甚丽,笑起时光艳生姿,犹如夭桃初放,却愁彩蝶漫惊残。“这荷花,光是看能看来什么,还不如换成银子实际。”

宁安笑道,“原是文雅之物,经你一说倒是显得市侩了。”

珍娘引她下小桥,叮嘱她小心脚下,笑着说,“我养着两个孩儿,日子过得本就艰难。每日睁眼便是想着给他们寻好夫子、好老师学文习武,有哪些好的笔墨纸砚,又有那些书需要买回来让他们慢慢看。闭眼便是儿女大了,要给女儿多攒些嫁妆,给儿子准备聘礼。”她看了宁安一眼,“更是要为儿女日后筹谋,王妃看我。”她拂过鬓边发,“我与王妃同岁,王妃皮肤细腻头发乌黑,形如二八,我白发都生了不少了。”

范姑姑与杏文没有来,今日是蓝姑姑带着阿朱以及之桃、温岚一起过来的。只说是之桃、温岚没见过世面,带她们出来见见世面。之桃听她这话说的奇怪,心中正疑惑,便听宁安道,“夫妻一体,陈大人该更奋进才是。”

一直笑着的珍娘突然收了笑,一瞬间又端起了笑容,只是声调淡了不少。“他有他的孩子要养,与我无关。我自己的孩子,总不能让旁人养育。”她这个娘无用,连他们的未来都不能保证,只能凭着年幼时那点相识的面子,为他们引路。

下过石阶,便是回廊,回廊细窄,地面还有些油渍。珍娘抬起手,让宁安扶着她,“前些日子不小心泼了些油上去,这石板不好,松散了,吸油,擦了几日也没弄干净,王妃当心。”

珍娘的两个孩子,一个叫春和,一个叫景明。这名字是珍娘取的,她愿她的儿女,人生春和景明。

她们到正厅时,禾苗已经同春和景明玩在一起了,他们看着差不多大,宁安细问了才发现,春和景明比禾苗大了四岁。

宁安看着春和肖像母亲的脸,娇滴滴温柔娴雅的模样,在看看自家一点不像姑娘家的女儿,忍不住皱起了眉。“定国。”

禾禾跑到宁安身前,下跪行礼。“娘。”其余几个孩子也跟着走来,一一下跪行礼。

宁安让他们起身,珍娘道,“王妃这一双儿女,像足了王爷。”

宁安含笑,带了一丝无奈,“性子也像,安邦便算了,定国一个姑娘家,一点静不下来,每日舞刀弄枪的。”听说昨天在马场,还同景明赛马了。

珍娘自幼看人脸色,自然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便笑道,“定国公主活泼,我倒是羡慕的,不像我的春和,幼年落了病根,便是我请了武师傅教她练武,也总是不够强健。”

两人坐下,侍女上了茶点。正要再说些什么,便快步走来一个侍女,“夫人,摄政王与夏侯将军已经到了,老夫人让您过去呢?”

常山懿公主空有公主之名,见到宁安自是要行礼的,她按着规矩行礼,宁安见她老迈,颤颤巍巍,自然不好为难,见她膝盖弯了一半,便让阿朱将她扶起了。

常山懿公主笑道,“小小家宴,家常小菜,蒙摄政王、王妃,夏侯将军不嫌弃。”

“老夫人言重了。”宁朗的副将十三郎送上贺寿礼。

常山懿公主看向拉着宁朗衣摆的想想,“这位是?”虽湖阴城县距离应州不远,但宁朗常年在军营,她并不知晓他的情况。也不知他是摄政王妃的亲爹,摄政王的岳父。

宁朗笑道,“外孙女。”

想想睁着大眼看着她,然后猛然回身,张着手要肃宁抱。“爹爹抱抱。”

肃宁抱起小女儿,“这么大了,还整日要抱,羞不羞。”

想想圈着他的脖子,亲昵的枕在他肩头。“想想不羞羞。”

宁安笑着摸了摸想想的脸。珍娘道,“王爷、王妃,午膳还未准备好,咱们去里屋坐会儿吧。”按着公主府原本的规矩,男子不可进后院,便是过寿,也是男女分席。如今落魄了,谁人还管什么规矩,什么体统。无心管,也端不起了。

常山懿公主掩去惊讶,笑呵呵由着侍女搀扶着进去内间花厅。

众人按着身份一一落座后,珍娘招来一双儿女。春和景明同珍娘一起在厅中跪下,行了跪拜大礼。“今日妾身便借着老夫人寿宴,一谢摄政王多年前赠药救我一双儿女性命,二谢夏侯将军帮妾身保住了嫁妆,让妾身能够养育一双儿女。”三拜之后,她才抬头。

“起来吧。”肃宁道,“当年赠药,也是我感念你为母心。”

宁朗也道,“我也是念在你为母之心。”他看向春和景明,“你们母亲为了你们吃了不少苦,日后定要好好孝顺她。”

春和景明齐声应和,宁朗笑道,“都起来吧。”他看回珍娘,“你这一双儿女养的不错,不枉你为他们殚精竭虑。”

珍娘笑看着儿女,满眼满心都是满足。

禾禾看了看大人,试探性道,“爹,要不让他们去给我和弟弟当伴读吧。”她也算看出来了,从马场开始,到今日的寿宴,春和景明娘亲过份的热络,同娘说的那些话,以及刚从那三拜大礼,她一直在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谋条好出路。

肃宁看了一眼女儿,“你与安邦的伴读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常山懿公主看向珍娘,珍娘只当没看到,笑道,“好不好当,总要试试,春和景明虽比定国公主年长些,却事事不如公主,能跟在公主身边学学也是好的。”她开口只提定国公主,不提安邦侯,便是知晓安邦侯被皇上封为了皇太孙,生怕他们觉得她追名逐利,上赶着让儿女攀附。

如今虽然在偏远之城,但总归家族中姐妹彼此关系还算不错。京中有些消息,她们或许是挂念着生母在时对她们不错,也或许是看她可怜,多少会写信告诉她一些。

宁朗喝了一口茶道,“听闻他们年幼重病,落了病根。定国安邦过些日子是要跟我们进军营的,只怕他们受不住。”

珍娘依然笑着,“是落了病根,病了累了总会喘,不过倒也无大碍,喘了服了药丸便能好,药丸他们总是随身带,不耽误什么。”她轻轻推了推孩子们。受不住也得受着,她身后空空无人,无法给她的孩子们太多帮助,未来只能他们自己去拼一拼了。

春和景明上前一步,又跪下,“我们愿意追随定国公主。”

宁安看了肃宁一眼,又看向宁朗。沉默了一会儿后,肃宁看向禾禾,“你自己的伴读,你自己说。”她这女儿的伴读可是不少,以观也跟着来了,再加几个人,可以组个小队了。

禾禾看向珍娘,目含怜悯。“难为你为了儿女如此筹谋。”她如同大人一般点点头,“本公主怜你一颗为母心,便允了。”

珍娘心中一酸,眼泪险些下来,忙跪地谢恩。

几人坐了一会儿,陈周兮才姗姗来迟,常山懿公主看着他呵斥道,“摄政王、王妃以及夏侯将军来,你又不是不知晓,更何况今日还是我生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她扫了一眼珍娘,“我不是让珍娘告诫你定要早些回来吗?”

陈周兮道,“儿子有些俗世处理,归来的晚了,还请母亲见谅。”

常山懿公主看向肃宁,呵呵一笑。“你该请摄政王与夏侯将军见谅才是。”她伸手一指,“你的好儿女要去做定国公主伴读了,你身为父亲,怎可如此惫懒不守时。”

珍娘低垂着眼眸,只当没听出常山懿公主言语中对她的不满。不满又能如何,她不用他们的银钱养育孩子,也不指望他们能够对她的孩子多好。她的孩子们,指望不上父亲,指望不上祖母,可不得她这个做娘的为他们筹谋。

陈周兮惊讶,看向春和景明,而后又看向珍娘,“这是怎么回事?”他眉头微拧,“珍娘,此事你为何不同我商量?”

珍娘抬头,端着娴雅的笑,“大人,春和景明的事不过是些俗事、小事,妾身怎敢劳烦你费心。”

想想看着她笑着,眼中却没有笑意,脸上如同戴了一层面具,有些害怕的爬到了宁安身上,将脸埋在她胸口,紧紧抱住了她。

陈周兮听她说的轻巧,不悦道,“我们儿女的事,怎么会是小事。伴读是要跟着公主走的,他们身子又不是很好,我是他们的父亲,你怎能不同我商量?”

“是的,你是他们的父亲。”也仅仅只是父亲。珍娘始终笑着,“你不是说过吗,他们的身子怎么会不好呢,他们不是还能练武吗?你是他们的父亲,你自然了解他们。”

陈周兮心中一动,还要说些什么,常山懿公主直接打断了他,“好了,事既然定了便定了,跟着定国公主可是好事。”她笑眯眯看向肃宁等人,“让摄政王看笑话了。”说罢,还警告般的暗瞪了陈周兮一眼。

“对了,摄政王赠药是怎么回事?”常山懿公主笑着看向珍娘,“老身竟没听珍娘说过。”

陈周兮坐下,春和景明也在珍娘身边坐下,珍娘拿了一块糕点掰开分给他们,在他们耳边低语,“今日用膳晚,你们先吃些垫垫。”

肃宁没有回答,一手握着宁安的手,一手拿起银叉,叉了一块米糕拿给她,“吃些糕。”早晨起的早,早膳便用的早,他算着时间宁安该饿了。

蓝姑姑上前一步,看着常山懿公主笑道。“是您家小姐公子一岁时的事。那几日大雪,王爷便一直在府中,有一夜夫人突然来了,跪在王府门口哭求,说是孩子们病了,需要三百年人参吊着命,她一时找不到三百年人参,只能来求王爷了。王爷见她爱子心切,又见她可怜,便赠了她一颗三百年人参。”

陈周兮看着珍娘,珍娘只是含笑低垂着眼眸,将一个夫人对外的模样,表现得无懈可击。

宁安道,“我记得老夫人府上是有三百年人参的。”娘给她看过宫中账簿,常山懿公主独子大婚那一日,父皇曾送过一根三百年人参当贺礼。

陈周兮脸色微变,伸手想要握珍娘的手,珍娘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看向宁安,“有是有,不过我的儿女用不到。”她笑看着陈周兮,“府医说了,我的孩子们不过是寻常发热,大人也说了,孩子发热不碍事。”

宁安眉头微蹙,心中百般不舒服。寻常发热不碍事,她会不顾天寒雪大,拖着刚刚小产的身体在王府门前跪了三四个时辰?寻常发热不碍事,她会声声泣血,哭嚎哀求,额头血流如注亦不敢停?

珍娘揽着两个孩子,“不碍事,还活着便是不碍事。”当年,她是傻,期待旁人能爱护她的孩子,才会让她的孩子生了病,又险些没了命。怨不得旁人,只愿她看不清,期待旁人能同她一样。她对着春和景明笑道,“当年,幸好娘机灵,去求了王爷,也多亏了王爷心善,你们俩可得好好跟着定国公主知道吗。”长姐告诉她,若非摄政王定要打西凉,让边境安稳,如今坐在宝座之上的人便是他了。

她言语含了调侃,宁安听来却只觉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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