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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绾绾与许家女


绾绾被带了下去,太子心疼她,偷偷离开宴席去找了她,抱在怀中好一通安抚。青铜香炉燃着香料,她的情绪也被安抚。

  她抽噎着,“这才几日,我的女儿便不认我了。”

  太子喜欢她,却不见得能接受她同旁人生下的孩子,面上不耐,“既然离开了,还想着他们做什么。”

  便是没有看着太子,她也从太子微硬的语气中听出了太子的不悦。她很快软下了身子,柔柔的靠着太子。“我的女儿承继了我的美貌,我想着,若是我能亲自抚养她,日后她便能同我一起伺候太子了。”

  宁王府暗卫星月轻巧的落在横梁上,借由梁柱遮掩了自己的身影。绾绾这个人,是突然出现的。她入承恩公府之前,自称为笸箩村的人。承恩公一贯放荡,只看她貌美便将她收入了府中,不曾调查过她的身世。

  三年前,笸箩村一村一百七十二口,全部死于泥石流中。

  三年前,承恩公府嫡夫人对她的身份生疑,私下差人调查。

  绾绾眼角发红,满脸的自责,“如今我有了身孕,无法伺候太子,若是我的女儿大一些,不是刚刚好吗。”她以手帕掩嘴,“只可惜,她太小了。”

  太子抱着她笑了,“我就是喜欢你的懂事。”

  是喜欢她的懂事,还是喜欢她顺着太子的心意而为。

  太子是八年前被立为太子的,那一年,先皇后去世,皇后成了皇后,太子便成了太子。薛公势大,人人巴结奉承。太子年幼,便被迷惑,变得心野放荡,加上有人刻意引诱,便迷上了风月,日日流连温柔乡中。是皇后,发现之后,严加管束,也为他掩去了曾经的放荡之事。

  只是一个玩乐过的人,又如何能改变呢?情欲便如同赌博,尝到了滋味,得到了好处,便会上瘾。不是改了,而是藏了起来。

  “你的女儿太小了不行,不是还有大夫人的女儿。”嫡夫人的两个女儿,他的两个表妹,他可是眼馋许久了。

  绾绾眼眸一转,“可是她们居住在深宅中,几乎不出门。”

  太子笑了笑,伸手覆上她的肚子,“绾绾一定能让她们出门对不对,你腹中这胎可是祥瑞之子,日后待我荣登大宝,定封你为贵妃。”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太子吩咐侍卫将绾绾送了回去,他则是整理了一下衣衫,挂上合适的笑,又回到了人群中。

  宁安听着星月的回报,只觉得惊讶,“太子竟是这种好色之徒?”

  “原本不是的。”他的这位太子哥哥虽然能力不行,但到底算是方正,除了心气傲然,野心勃勃,将皇位视为手中物,有段时间被朝臣奉承的找不到北之外,其他还行。“他初为太子时,朝臣给他送了不少妾室、通房,他不好拒绝,就全都收下了。”对于太子府而言,不过是多了几张吃饭的嘴,倒也没什么。偏偏这其中,有好几个旁人派来的钉子。“先是一个姨娘给他用五石散、益多散,后有一个姨娘将一种驻情药膏涂抹在私处,也不知是不是两种药物相克,之后太子便开始荒淫不堪,每日里只想着这种事。”有一次在御书房听父皇讲功课,听着听着便情动了,若非皇后去的及时,只怕当场便会被废了太子之位。

  也是那次之后,皇后陡然发现了太子的问题,一边差身边信任的管事姑姑去查太子府,一边满天下的寻名医。

  宁王笑着夹了一筷子鸡丝给宁安,“她寻来的名医,有一位曾是外公的学生,他同我说,虽然未伤及根本,子嗣无碍,但倒底是要入肌骨,放纵的多了,亏空了,日后只能靠药物了。”太子越是如此,便越是急于证明自己的雄风,纳入府的女人越来越多,用的药也越来越多。

  原是不好色之人,为了证明自己,倒成了好色之人。

  他说着说着便皱起了眉头,“大皇兄之死,许是与这件事有关。”那时他不过十二岁,懵懵懂懂,大皇兄也只是在他耳边随口一提。“大皇兄死的屈辱,他死后,宅子都被一把大火烧光了,我便是想找些什么,也什么都找不到。”轻叹一声,摸上了宁安的肚子,“京中如今只是看着安稳。”荣王私下养兵,明王如同一条毒蛇般窥探着所有人,启王看似不争却也在京中布下了不少探子,还有雍王,开府之后一直在笼络朝臣,求娶世家女……便是未央公主,都将手伸到了朝臣的后院,或许她生了女帝之心。“不知谁会发出第一箭,也不知我能不能护住你们母子。”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宁安捏起一枚果子,送入宁王口中,“这个好好吃。”她眨了眨眼,面带调皮,“咱们的小祥瑞们没告诉你要怎么办吗?”他们可是白日里睡觉,晚上便进入梦中吵闹不休。

  宁安贴近他,在他耳边轻声细语,“是月老洞那根小人参吗?”小小瘦瘦,总会被妖兽欺负,每每被咬了,就哇哇大哭。

  “是。”他压低声音,对着宁安的耳朵轻言,喷出的热气直直吹在宁安的耳朵上,痒痒的,麻麻的。

  “宁王与王妃的感情倒是好。”含笑的声音传来,宁安抬头看,来人是极少出宫的未央公主,她的身后还跟着明王妃、荣王妃以及雍王妃。

  “长姐。”他们起身行礼,未央公主也如同嫡夫人一般,扶住了宁安。“肚子大了,便别蹲来蹲去了。”

  宁安看了一眼宝琴,自她大婚,她们已经半年多不曾见过了。曾经的宝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眉目含水,回眸间潋滟,如今的她,依然美丽,只是眉目之间多了疲惫,也多了一分憔悴。

  “荣王妃的妹妹可回来了?”她看着荣王妃,问起了程芙。她虽然不能肯定在五县时,她的安胎药是程芙动的手脚,但却知道程芙赈灾之前,去过太子妃府。明面上说的是她与荣王妃姐妹多年未见,刚好荣王妃在太子府,便叫她去见一见姐姐,可实际说了什么,是否给了她什么任务,只有当事的她们三人知晓。

  下在她安胎药中的药粉,是川渝地区的特产,一日少量,积攒在体内,待哪一日积攒到了一定的量,腹中孩儿便会死去。

  荣王妃的妹妹,曾经在川渝地区历练过。

  荣王妃笑道,“已经回来了。”

  “回来便好。”宁安道,“我倒是很钦佩她的医术,她现在还在汪尚书的府上吗?”

  荣王妃摇头,“家妹如今入宫伺候了。”

  宁安点头,“还想着让她来给我瞧瞧。”她笑着摸着肚子,“这两个小家伙,最近闹腾的厉害。”

  荣王妃笑容不变,“只怕她脱不开身。”

  “无妨,去宫中也行。”宁安笑眯眯的,“刚才我还在和王爷说,太子府上的两位老师傅文采斐然,想让王爷去找皇上讨来,做我们孩儿的夫子呢?”

  未央公主不解道,“宁王妃的孩儿还未出生,便想着找夫子了吗?”

  “自然,父母爱之深,计之远。整个朝中有学识又懂得方法,会教授幼儿的人不多,我们定是要早早先定下来才是。”她明面上回答的是未央公主的问题,视线却紧紧盯着荣王妃。

  她很清楚她在乎的是什么,她在乎的只有她的一双儿子,她如今的所有做小伏低,所有谋划,与荣王的每一次争执,都是为了她的儿子。

  未央公主看着宁王道,“公然与太子府抢人,你们便不怕太子恼了吗?”

  宁王笑道,“若非秦相一门皆灭,本王也不至于去和太子抢人。”

  未央公主面色一冷,“七弟,秦相一事,还是不要提的好。”

  宁王笑道,“长姐,我记得秦相也教导过你。”

  未央公主偏过头,“叛国之人,大逆不道。”

  宁王点头,抬头饮下一杯酒。“吃好了吗,带你去消消食。”

  宁安点头,扶着他的手臂与未央公主等人告辞离开。

  “怎么了?”她问宁王,今日的他,对未央公主倒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未央公主或许与秦相被诬陷谋反有关。”

  秦相一门当年被污蔑谋反,是因为在书房的暗格中发现了通敌的信件。可偏偏,那个暗格秦相自己都不知道,更不要说通敌的信件了。“秦相的笔记,秦相的私印,无从抵赖。”

  这些年,他与长松一直在暗暗查谁有机会将书信放在秦相的书房,一直没有任何线索。当年秦相教导皇子皇女,也教导朝臣、百姓有天赋的孩子,秦相府中出入的人复杂。除此之外,秦相一门几百口全被处死,便是看门的大黄狗,都被一刀了解了性命。他们想要调查,都不知道要从何处开始。

  “王府之中有一座地牢,里面关着一个人。”长乐公主已经疯疯癫癫了,要么昏昏而睡,要么便是说着各种胡话。“昨夜,她突然惊醒了,醒来便对着东南方向不停磕头,嘴里喊着,‘秦大人,你放过我,不是我放的,我只是偷偷拿了你的私印,信件不是我伪造的。’”

  “若是公主也参与其中,便说得通了。”说得通为何秦相的书房突然出现了一个暗格,说得通是谁人能出入秦相书房便放下伪造的信件。“我还记得秦相被抄家的前一个月,长乐与未央公主,总是找着各种借口去秦相府上,有几次,我与长松还看到她们在书房所在的院子窃窃私语,不知道做些什么。”

  “长乐公主自幼便聪慧,除此之外,她还十分擅长模仿旁人的笔迹。”长乐公主被西凉皇子凌辱之后,他只记住了她的可怜悲惨,却忘记了,她是皇后的亲生女儿,是薛氏一族的人。

  宁安正要说些什么,一个人影从一旁撞来,宁王一把抱起宁安,脚尖一转,侧身躲过。可即便是这样,几人还是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人,是直直对着宁安的肚子撞过来的。

  “来者何人?”

  女人跌坐在地下,面色苍白,只知道冲撞了不得了的人物,不顾自己跌的狼狈,忙跪下。“奴家该死,奴家是大农丞宋轶之妻。”她一下下的磕头,“奴家并非有意冲撞贵人。”

  大农丞管领盐铁事务,是个肥差,有六个人,宋轶是去年的探花,在编纂处呆了半年,调入大农丞没有几个月。

  “起来说话。”

  女人站起身,缓缓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嬷嬷在一旁道,“还不见过宁王、宁王妃。”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跪拜。

  “宋夫人,你为何要撞我?”

  许窈连连摇头,“奴家并非要撞王妃,只是不小心摔倒,才会冲撞了王妃。”

  “摔倒?”阿朱轻哼一声,站到了宁安面前,“你从那边直直撞过来,怎么也不像是摔倒的样子。”谁摔倒是冲出来。

  “我,我……”许窈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姐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冲撞了贵人吧。”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声音又甜又腻,彷佛拉了丝。“都说了,这种场合不适合你来,你非要来。”

  她在许窈身边站定,看到宁王与宁王妃后,并没有展现出害怕,腰肢一拧,柔柔的下蹲,行了一个礼。“奴家见过王爷、王妃。”

  许茹孟撩了一下头发,“奴家是侍御史许大人的小女儿。”

  宁安捧着肚子,面无表情,“父皇的朝臣都是不错的,只是似乎都不太会教女儿。”她放在肚子上的手紧了紧,“咱们的女儿可要好好教导才行。”千万不能似朱如婉,许茹梦一般,一个蠢钝如猪,一个作风似勾栏。“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宁王看了两人一眼,扶着宁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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