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明景摇了摇头，并且拉住了顾徐的手。

  他缓缓摩挲着顾徐的手掌，然后紧紧扣住了他的手，低声道：“恶心的人，脏的人是她，不是你。不是你的错，顾徐，不是你的错。”

  顾徐仍然是笑着的，但是眼底溢满了泪光。

  听了封明景的话，他的眼泪缓缓淌了下来。

  封明景看着顾徐这副几乎要破坏的样子，忽然凑近了他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良久之后，封明景这咽了咽口水，有些艰涩地开口道：“你，你不喜欢女人，那，那你会喜欢男人吗？”

  这话一出，顾徐顿时怔住了。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封明景。

  没错，他喜欢封明景。

  他喜欢他很久很久了。

  封明景是这个世上，第一个对他好的人。

  他第一次出海，就掉进海里了。

  是封明景将他捞起来的。

  他对船上所有的人都很好，他知道，封明景对他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他仍然控制不住自己，他控制不住去追求封明景的脚步，追逐他的身影——

  所以封明景掉进海里的时候，他才会第一时间跳下去——

  顾徐以为封明景发现了他心里头的秘密，所以方寸大乱，向来冷静从容的人，也忍不住露出了慌乱的神色来。

  他这种惊世骇俗的想法，是世俗所不容的。

  封明景更不会接受。

  如果封明景知道自己对他有这种龌龊的想法，肯定会对他敬而远之，甚至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他能够一直跟着他跑船，远远地看着他，哪怕是看着他结婚生子，他也很满足了。

  “我——”顾徐当即松开了封明景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就像是被火烫到了一般。

  他眼底闪过一抹刺痛和慌乱，急忙缓了缓自己的呼吸，开口道：“我——”

  然而，他还没有开口，就猛地瞪大了双眸，瞳孔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封明景。

  因为封明景附身吻住了他的唇。

  是的，吻住。

  不是不小心磕碰，不是喂药什么的，是真的吻住了他的唇。

  “我好像也不喜欢女人。”封明景轻轻将唇瓣印在了他的唇上，这才不紧不慢道：“乔会计和余安安亲近过我，我觉得很害怕，很慌张，但是我这样靠近你，我觉得很好。顾徐，你在岛上和医院偷偷亲我，其实我知道。”

  “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顾徐，这个世上，千人千面，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喜欢男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喜欢我，我也很喜欢你。”

  封明景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这才哑声说道。

  窗外还在不断燃烧着烟花炮竹，轰隆轰隆的声音震耳欲聋。

  顾徐在这个瞬间，仿佛觉得这个世界都失声了。

  这个世界，在他耳中静音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除了封明景的话，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顾徐在眼底溢满的泪光终于流淌了下来，湿了满脸。

  他伸手扣住了封明景的后脑勺，直接将他压在了自己的唇边，温柔又缠绵地描绘着他的唇形——

  这一吻，他希望能够抵达地老天荒，他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

  他不求天长地久，他只求这一刻。

  有了这一刻，足够了，什么都足够了。

  他渴求了这么久的人，就在他的怀中。

  他也不需要未来和希望，就只要有一刻，就足够了。

  ***

  顾徐是余笙笙指名要他照顾封明景的。

  顾徐尽职尽责，甚至从自己的房间搬到了封明景的房间中住了。

  一日三餐，上药换药，顾徐做得相当周到。

  一个月后，封明景的伤彻底痊愈了，他又重新回到了船队中。

  这段时间，孙嘉怡毁了育种基地，然后入狱了，并且被判了死刑，岛上因为没有春耕的秧苗，所以改种了西红柿和辣椒，而且严司白又被调去开荒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钱了，他们的船队忙了起来。

  顾徐仍然跟着封明景出海。

  两人白天出海打鱼，跟其他人相处起来的模式也没有什么不同的。

  但是到了晚上，顾徐会留宿在封明景的房间。

  在营地的时候他们也睡在一起，但是营地人多，而且宿舍跟宿舍之间隔的很近，两人就是亲热的时候都有些提心吊胆的，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来，最多也就是亲亲了。

  到了船上，封明景是老大了，他是船长，而且海上风浪声大，让他们反而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来。

  所以封明景和顾徐两个人也是乐不思蜀，根本都不想回去，只想一直在海上飘着。

  直到余笙笙孩子满月的时候，他们才回去了营地一趟。

  余笙笙孩子满月后，又升职了，附近十几座荒岛同时都开荒，而且归纳入西沙岛的管辖，成为了一个特区，交给余笙笙管理。

  而且这个时候，国家也提出来新政策，要改革开放了，大力要引进外资进入国家办厂，互通贸易，要让一部分先富起来。

  这个政策让余笙笙和严司白开发的那个新码头当即成为了全国最热闹的贸易区。

  水果，蔬菜，新鲜的海鲜，干货海鲜，还有杂交海稻大米等各种各样的新鲜东西每日都要运输出去送到全国各地，甚至出口，然后全国各地的好东西也会经过这个码头来回穿梭，但凡有船只停靠，他们这个特区就有钱进账，不出三五年就赚了个盆满钵满的。

  更不说岛上各种各样的番茄酱厂，罐头厂，辣椒酱厂，水果干厂，果汁厂等等，琳琅满目，如同雨后春笋，一个接着一个地拔地而起。

  岛上生活是越来越好了，而且岛上几个亲近的好友都知道他和顾徐两人是一对，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封明景接到了他父母的电话。

  “明景啊，现在改革开放了，你们这些什么知青的早就可以回城了，你也该回来了。”

  “是啊，你爸马上退休了，到时候你要接你爸的位置，我们也物色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好姑娘，到时候你回来直接跟她结婚，咱们两家也算是强强联手了。”

  封明景的脸色当即就沉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拒绝道：“爸，我不回去，我在岛上挺好的，而且我有自己的事业，不需要接你的班。”

  “你这个逆子，你爹妈还有几年好活，我这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你必须给我回来！”

  那头的封父封母态度异常强硬的挂了电话。

  封明景都来不及多说两句，那头就已经响起了忙音。

  他来到岛上已经六年了，整整六年，他早就将这个岛屿当成自己的家了，而且这里有顾徐，他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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