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妍从臂弯中抬起头，双眼红肿，满脸悲戚与无力。

  花常乐理解她说的话，但是无法共鸣她的心情。

  因为她从前孑然一身，身后没有顾忌；现在虽有牵挂，但他们都能保护好自己。

  她斟酌言语，最后道：“我知道情况了，谢谢，佘佳梦不会知道我们的对话。”

  苏小妍愣住了。

  她本来还以为，花常乐这种大小姐会说什么“我理解你，但是你要对得起良心、你要正义”之类冠冕堂皇的套话，来对她说教。

  但现在，花常乐这样平常的回应态度，反而让她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她好像，不太一样。

  “喏。”

  面前递过来一盒卫生纸。

  苏小妍小声道谢，接过来抽了几张擦脸。

  花常乐没有看着她，转头去给她点了杯冰沙。

  苏小妍没有拒绝，拘谨地道谢。

  她对佘佳梦、花常乐这样的人，天然有一种恐惧。面对她们的时候，下意识会生出自卑的情绪。

  这是原生条件使然，苏小妍没有因此低声下气，她努力让自己平静地面对莫名有气场的花常乐。

  见她整理好情绪，花常乐回归话题：

  “你说你跟在佘佳梦身边很多年？”

  “是，从小学到现在，十三年了。”苏小妍道，“但是我们也不亲近，就是佘佳梦有时候有鸡毛蒜皮的事，想起我了就让我去做。”

  “那佘佳梦对同学做的事情，你知道不少吧？”

  苏小妍动作僵住，紧张地搓捻吸管：“我……”

  “我不问具体过程，我只想知道是不是发生过很多？”

  苏小妍纠结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反正很多得罪过她的人都被她搞了。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不是还活着，反正以后我没再见过她们了。”

  “那陈雨欣，你有印象吗？”

  苏小妍犹豫了下，道：“我知道她。其实她早就认识月凝初，听说她俩小时候是邻居，后来在九州是同学，只是关系不算特别熟。”

  “陈雨欣应该早就知道月凝初是被整了，但是跟我一样，不敢明着帮忙，私底下我其实看到过她俩走在一起。”

  “那个视频里，那个地方很偏的，陈雨欣的家也不在那边，她没有理由不小心走到那边撞见孟轲她们。”

  “所以那天，她应该是故意的。”

  “她想争取机会让月凝初逃走，但是，月凝初自尽了。”

  “那之后，她自己也被佘佳梦盯上，被逼得退学回老家了。”

  “她是回老家了吗？”花常乐询问她。

  苏小妍苦笑一声：“虽然我不知道她的确切消息，但是想想，怎么可能呢？

  佘佳梦怎么可能就放她回老家？陈雨欣恐怕已经死了。”

  花常乐了然，看来苏小妍并不知道陈雨欣就藏在这座城市。

  而且推测下来，孟轲应该也不知道这件事，否则依照她对视频的忌惮程度，不会任由陈雨欣继续在这座城市生活。

  至于佘佳梦……

  花常乐觉得，她倒是有可能知道。陈雨欣在这座城市生活，有可能就是她故意把人安排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但这只是推测，真实情况还要等她见过陈雨欣之后才知道。

  苏小妍瞄花常乐的脸色一眼，犹豫着问道：“常乐小姐，你是打算对付佘佳梦吗？”

  花常乐淡淡地看着她：“那你打算帮我吗？一起打倒恶势力？”

  苏小妍立刻慌张地摆手：“我我我不行的，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敢，我已经说了很多了，她知道的话会杀了我的！”

  说着，她慌张到站起来，一边鞠躬给她道歉，一边说自己不敢。

  “那我换个问题。”花常乐将她慌乱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如果有一天佘佳梦沦为众矢之的，你愿意作证吗？”

  苏小妍下意识就要摆手拒绝。

  花常乐抬手示意她自己要先说完：“先听我说。”

  “你想过吗？虽然你是被迫，可你也是很多事情的‘帮凶’，从法律角度出发，你也是要受到惩罚的，而且就这么多年的事件来说，你的惩罚恐怕不会轻。

  你现在还没有毕业，如果因此受到处罚，还能顺利毕业吗？”

  苏小妍脸色变得煞白。

  她也想到了后果。

  花常乐道：“我说这个不是要道德绑架，是提醒你。

  不是你觉得良心不安，就能抵消做过的错事；不是你无力反抗，就不需要为亲手做过的事情负责。”

  “其他无辜的人，也没有理由就要替你成为佘佳梦的泄愤对象。”

  “一旦佘佳梦的事情爆出，你是什么后果，要想清楚。”

  “所以该怎么做，你应该现在就开始考虑。”

  苏小妍双拳紧握，垂着头焦虑万分。

  她明白后果，知道到时候举报并佐证，坐实佘佳梦的罪行，既让她受到惩罚，自己又能将功折罪，这是最好的结果。

  同时，她又畏惧着佘佳梦的权势。

  “你不用着急给我答案，可以回去慢慢想。”

  花常乐道：“当然，如果你又想起什么，或者发现什么，想要告诉我，可以随时找我，或者找花卿云。”

  苏小妍魂不守舍地匆忙道别。

  她眼神带着慌乱、纠结和畏惧。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花常乐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

  “温馨提醒，不要想着告诉佘佳梦我要对付她，然后让我们俩相互牵制，你浑水摸鱼哦~”

  “这里面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苏小妍将被猜到心思的惊愕藏在背对她的脸上，声音却控制不住，微微发抖：

  “我、我知道。”

  花常乐声音含笑：“你知道的，比起佘佳梦，我更疯。”

  所以，别得罪我。

  苏小妍听懂了她的潜台词，顿时汗流浃背。

  本来犹豫想给佘佳梦通风报信的心思也淡下来了。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佘佳梦虽然嚣张跋扈，可也是仗着背后的靠山，要是佘家有什么事，佘佳梦也就是只纸老虎。

  可是花常乐不是，她是真疯啊！她可是连自己的靠山花家，都搅得天翻地覆的疯子！

  她居然差点因为花常乐跟她说了几句话，就觉得她比佘佳梦好相处。

  真是傻了！

  苏小妍彻底打消了其他的心思，转身对花常乐说了句“我明白”，才转身离去。

  花常乐露出一丝轻笑。

  在她意料之中，苏小妍与佘佳梦不是一丘之貉，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

  “兔兔，定位陈雨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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