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你不知道,我跳舞,特别好”
冰冷的温度透过衣料,她不用转头,也知道是卡兹米尔。
“放开我放开我!卡兹米尔你放手啊——”
花常乐拼命想上前拨开那乌沉的光,腰间的手臂却如同坚固的枷锁,让她动弹不得。
“他把你送给我了。”卡兹米尔瞥了眼被光芒吞噬的人,心情并不太美好。
这种情景,这种感觉,搞得他很像个可怜的“接盘侠”。
卡兹米尔身体轻震,猛地跃起,一道乌光擦着他的腿射穿崖壁。
他脚尖轻点崖壁,一刻也不敢停留,利用崖壁上残留的洞穴,连番闪避。
而不远处,就是那身形遮天蔽日的九头蛇龙和北浔鲸。
花常乐泪流满面,却死死咬住嘴唇不哭出声。现在没时间让她痛哭,因为死亡就追着屁股跑。
“他还有口气!”卡兹米尔撇下一句话。
花常乐没说话。
她知道,她感受到了,三哥没有死。但是,那也不过是最后一口气。她如何会不着急、不害怕?
“啧!”
卡兹米尔脚步一顿,冰片在身前瞬间展开,拦住冲撞过来的狰狞头颅,借着反作用力,猛地一蹬崖壁,飞离崖壁。
飞离的瞬间,反方向的头颅扑了个空,仰天长啸。啸声在空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卡兹米尔一落地,将人往身后一放,双臂一展,
“砰砰砰……”
接连数十面冰片展开。
七道乌沉的光柱合成一束,砸落在冰片之上,瞬间,冰片破裂过半。
“唔。”卡兹米尔闷哼一声,被向后逼退一尺。
花常乐顾不得本源震荡,也顾不得暴露,勉力调动异能,冲击眉心封印【万雷术】。瞬间,其中雷电奔涌而出。
银紫色的雷光从卡兹米尔两侧涌出,落在冰片外侧,化作又一层盾牌。
雷甲,不动如山。
乌光势如破竹,仅仅僵持一瞬,便将雷甲粉碎。
花常乐心肺剧痛,无力跪倒,喉咙中鲜血涌上来,滴落在地。
冰片破碎超过72层,卡兹米尔还在撑,双臂上的皮肤,因为异能全力催动而崩裂,鲜血淋漓。
“咔咔咔……”
可是,即便他拼命,也拦不住九阶九头蛇龙的全力一击。
“砰!”
最后一层冰片,轰然破碎。
卡兹米尔倒飞而出,花常乐也被掀飞。
……
喧嚣的风,在血红的谷底静默。
微弱的呼吸,是濒死的挣扎。
花常乐长睫轻颤,睁开眼来,她身前,散落晶莹碎冰。
刚才一瞬间,一面冰片,挡在了她身前。
她心口剧痛,努力撑起身子去看,只见——
巨大的九头蛇龙之下,一个身影,站着,浑身浴血,头颅低垂,脊背未弯。
“卡兹米尔……”
她踉跄两步,扑倒在他身后。
卡兹米尔低垂的头,缓缓抬起,看过来。
黑发、黑衣,尽数染血。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彻底染成冰一样极浅的色泽,像燃烧殆尽的灰尘。
那张俊美得锐利的容颜,像冰裂纹瓷器,布满浅蓝色的裂痕,仿佛一碰即碎。
他浑身上下,无一不是伤口。
经脉尽断、本源崩裂、能量倒灌……
这是,濒死之兆!
“呵。”
他突然笑了下,没有嘲讽,没有冰冷,就像是释然地呼出最后一口气一样。
花常乐心脏一紧,立刻伸出手,却还是晚了——
湿濡的衣角带着重量擦过苍白的手指,月轮带着人高高飞起,
只有一滴血,重重地砸落在指尖。
眼前的景象仿佛凝固——
一轮月亮,一轮无与伦比得美丽的浅蓝色的月亮,布满冰裂的纹路,带着锋锐的边角,深深地嵌入那九颗头颅的根部。
然后,轰然,绽开。
一层、一层,一圈、一圈。
冰蓝色的流光仿佛最绚烂的烟火绽放,将乌沉的光芒反遮蔽。
无与伦比的美丽月亮,带着月亮前的身影,像一面水镜,碎裂。
“嗡——”
花常乐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只有刺痛大脑的耳鸣声在回荡。
墨绿色的眼眸中,烙印下那轮破碎的月亮。
巨大的声响引得缠斗的戚随风扭头去看,他惊得差点被葵王打中:
“自爆?!”
九头蛇龙轰然倒下,一抹脆弱的蓝色流光,带着半轮破碎的月亮,坠落。
花常乐的心脏紧跟着震动了一下,耳鸣戛然而止。
北浔鲸忽然动了,就朝着地上失神的少女。
它尾鳍摆动,飞速接近,张开深渊巨口。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流光迅速接近,仿佛天坠的流星,速度不减,伴随着一声暴喝,轰然撞上北浔鲸:
“休伤少主!”
巨大的北浔鲸,竟然被硬生生撞得翻滚出去,砸进云海。
那抹红色身影,看似渺小,却岿然不动。
红发、红眸、竖瞳、龙角、龙角。
正是,血玉蛟龙——血无妄!
一道碧绿色的身影滑溜地掠过异种,甩尾将异种掀翻,停在花常乐身边。
碧绿的长发柔顺地散落,上挑的眼尾邪气异常。腰腹之下,竟然是鳞片碧绿的蛇身。
正是黑狱中的欢伯。
“少……小常乐?”
欢伯轻轻的声音响起,却仿佛一声炸雷在耳边响起。
花常乐身体一颤,猛地转身握住他的手,通红的眼睛望着他:“救我哥……”
欢伯蛇尾盘折,降低了高度,轻佻的笑容收敛:“他没事,有人救呢。”
花常乐迟钝地怔了下,而后,突然爬起来,向前跑去。
“唉?”欢伯疑惑歪头。
他看着她跑到那九头蛇龙前,在那半截残躯前,跪坐下去。
月亮碎了,卡兹米尔的身体也是碎的。只有那张容颜,勉强维持着裂痕。
他在笑,看见她过来,在笑。
花常乐看见他异样泛红的脸颊,那是本源最后一缕生机的回光返照。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眼泪,也流不出来。只一块冰,落在心里,化不开,冷得刺痛。
她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心,她好像没那么冷静,没那么容易接受死亡——即便是敌人的他。
更何况,他是挡在她面前。
“喂……”
他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什么?”花常乐立刻俯下身去听。
“你的梦……是什么?”
花常乐怔了下。
——“我要创造神明。”
——“我想毁灭这个世界。”
——“那是阿九的梦,不是我的。”
她轻轻地道:“……世界美好。”
“孩子气……”
他居然还有力气嘲讽。
“小狗……”
“嗯?”
“我没被怨恨……困住……我只是……天生坏种……”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
也就只能从你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你的困窘,然而,你并不喜欢为自己辩护,而认定自己,就是恶人。
“小狗……”
他艰难地抬起仅剩的手臂,花常乐下意识握住,注视着他。
“你是女孩……”
花常乐笑得比哭得难看:“我女得不明显吗?”
他瞳孔颤了下,神采开始溃散。
“遗憾……”
“什么遗憾?”
“我没跟你……跳一次舞……”
他唇角弯了一下:
“你……不知道……”
“我跳舞……特别……好……”
他说,他跳舞跳得很好。
风落下来,听到了,于是轻轻地,卷走了最后的一丝气息。
手里那只素来冰冷的手,毫无征兆地沉下,像她的心,忽然坠落。
月亮不见,寒冰消散,尘埃落定。
她握着那块冰,跪坐着,久久未动,眼泪,化作冷寂的冰,破碎在眼底的空洞。
又是,死亡啊……
许久,许久,苍凉的回应逸散于孤寂的天地之间:
“我也是……”
卡兹米尔,你不知道,
我跳舞,也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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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嘟,现在可以说了。
第二刀是,卡兹米尔。
这一次的死亡,会让乐乐的心境有所改变。
战争写完后,应该会有一篇关于卡兹米尔的番外。
总要,跳一支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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