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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圣旨


洛甜看到她眼里我绝狠和果断的行动,心被深深的刺痛了,“小姐,你以前杀鸡都不敢的。”

  云裳从竹竿上扯下一块白布,把怀霜上面血迹擦干净揣入怀中,哼声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缠苦命人,从此往后换我保护你。”

  洛甜感觉胸口犹如被深深撕开,她在风月场所那么久看过无数人,能明显感觉她和宁王非同寻常的感情,不然她不会说那些她不需要知道的过往。

  小姐也是太过压抑无处宣泄,才找她倒倒苦水。冷漠和狠心都是绝望的土壤,浇灌出来的恶之花。

  秦恒宇曾经是她所有的光,只有更明亮的太阳出现,才会抛弃一切孤注一掷。

  她不落窠臼的骄傲没有死在秦恒宇那里。

  死在了宁王这,到底是一段怎样不堪回首的过往。

  浦笛裹挟着一身酒气站在院门外。

  郭四明抱着受伤的手逃窜得太狠,扎进了他的胸膛  ,“你他妈谁啊,走路长好眼睛。”

  寻着声音,云裳看到昏暗中的浦笛站在暖光下,身上带着干净温暖的气质和少年般简单的执着。她缄默的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房屋。

  酒后浦笛的皮肤苍白到发透,很少动情的眼睛,黑亮得清晰无比。

  他双手抵在门上把云裳桎梏在怀里让她无法逃匿,一字一句的说:“我的世界换成了你,回不去了。”

  两人站得极近,挤得云裳无处可逃,清甜的酒味扑在脸上,扰得她心中凌乱,她心一横使出全身力气握住他半臂。

  浦笛从没习过武,云裳知道这力道对付文弱书生足已让他坚持不住。

  可是浦笛只是对她说:“如果我还有用就别推开我。”

  这句话包含了太多层意思,她放缓了力道落下了手臂。浦笛眼里浮现出无可奈何,以及难以言喻的伤痛。

  今日他去找了许黛娥,仔细问清了那天她们的每一个细节和说的每一句话,直到他听到了塔脎曲部落,才知道云裳为何如此恐惧和害怕。

  “云裳,塔脎曲部落不是只有他们。”

  云裳终于晓得浦笛今日为何这般莫名其妙了。

  她冷冷笑道:“你怕了?”

  “不怕,我只怕你用蹩脚的理由让我离开,而不是你不爱我。”

  云裳骤然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想过爱不爱他。她不讨厌他,甚至接受了会跟他一起过一辈子的事实,这是爱吗?

  冰冷的唇瓣,挟着酒气低头扑来,云裳轻轻把头一偏,唇瓣落在了她光洁的脖颈上。

  真到这一步,她还是没法接受,从头至尾都是她招惹他的。

  他那么无辜,两人沉沉的对视了一眼,云裳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我还没准备好。”

  浦笛沉默了许久,深深的叹了口气,“没事,好好休息。”

  云裳站在那,看着浦笛离开的身影没有挽留,也没有相送的意思,整个脸上挂着和身体完全相反的神情,有点像深思熟虑后的顿悟。

  浦笛拖着麻木的身子不知走了多久。

  糖画人看到他,热情的打着招呼问,“浦大夫还是画只小狗?”说着往四处看了几眼  ,“没看到云小姐,也是陈家发生那么大的事,任谁都缓不过来,两条人命啊,这年头的强盗....”

  两条人命都足已让人缓不过来,云家是两百多条啊,她是如何走出来的。

  当时云裳十五岁,能有力能灭掉云家的对手,无非是那些人,塔脎曲部落真要是‘他们’,云裳该怎么办,这个仇没法报!

  浦笛喝了酒头痛得很,他只想睡觉。

  “浦大夫...你的糖人。”糖画人看着浦笛孤寂的背影摇了摇头,继续画起了花。

  生活就是这样,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再无痕无迹的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

  京都已是一派叶黄恋树的景象,南信终年雨水极多还是一片盎然葱郁,哪怕到了冬季也是一处莺飞草长之地,湍急的河水怒奔于山脚养活了这片无际的雨林。

  东沙军营扎驻于南信城外的三十里外的雨林边上。

  晏南修被几条白棉缠着赤裸劲瘦的上身,半边身子靠在桌上,随着吞咽的动作,古铜色薄肤下是常年活动的身子,凹出明显的肌肉凌厉而张扬。

  小高子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吃相全无,把拉丝金银卷大块大块的塞进嘴里。

  心里想这还是三年前那个二皇子吗?

  当初的清俊文秀被他一顿猛如虎吃进了肚子里,只剩一身的雄劲须眉。

  晏南修吃饱后抓起棉帕擦净手指,扬着嘴角睨着小高子,“念啊。”

  高栓一下没反应过来,“念什么。”

  晏南修用舌头扫着口腔,随手抓了一把椤杆上苍绿色的长衫往身上一披,“圣旨。”

  “你的身体……”

  晏南修站起来整理衣服,小高子赶忙上前帮他,自从晏南修出宫打仗,又划府封王,他再也没在跟前伺候过。

  “二皇子,你颈长肩直,生得真像皇上。”

  小高子还是习惯像在宫中一样叫他二皇子。

  没听到二皇子说话,他视线往上一挪,漂亮脸庞中带着萧杀正盯着自己,难道又说错话了?

  他身上去年回宫时那股子战场上下来的煞气,在这一年多里洗礼出,枪林血雨和尔虞我诈后的独特气质,浅色的瞳孔给人一种处之淡然的沉稳。只是被他盯上一眼,又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利锐,他硬生生把更多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当初宁王建府出宫时,小高子哭着喊着要跟到宁王府,被晏南修一句,好好在宫里混,有朝一日用得住,给堵在了宫里,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说破,该怎么个混法。

  晏南修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转身大步跨出营帐外。

  山底下汤河的水声啪啪拍打在岩石上,河流奔腾南下,河对面是高低不平的山凹里是一条条幽深绵长的战道,小高子急忙追了出去。

  晏南修指着东侧的山地,“那里烧了上千具尸体,田世渭将军前日一把火化为灰烬,他鞠躬尽瘁,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了这场莫名其妙的瘟疫里,瘟疫可怕,人心更可怕,军队早就把带症之人隔开了,为什么还会传染。”

  晏南修无可奈何的深吸了一口气,是有内奸。

  “从我上战场上开始,多少人盼着我死,最开始以为是计将军这边的人恨朝中无能动的手,几年下来多次遇袭,你告诉我是谁?还能是谁!暗的不行,现在来明的,连你都明白的事,父王会不知道?”晏南修礼貌而嘲讽的哼道:“他不需要知道,知道也无动于衷,他要平衡几大家族,要听那帮谋臣谏言,要稳定各方势力,我的死活于他何干,只能自求多福,东沙的兴亡又算得了什么,他要我来我就来,现在要我走我就走吗?你不会懂的。”

  最后这句话晏南修的声音很低像说给自己听,英雄末路将领气短,咽过多少风沙,饮过无数血泪才换得短暂的安定,他一走,这块地就成了烂地。

  谁都知道还有一场没收场的仗一定会打,从此岭河国和众多小国是上贡大赤再不来犯还是大赤从中求和,就看这一场的胜败如何。

  晏南修决计不能走。

  “回京后,奴才定会同圣上一一禀明。”小高子怎会不知道他心中所想,贴心的探身往晏南修身边挪了几步,从袖子里掏出一包裹着糖腻子的花生贼兮兮的说:“这个要尝尝吗?”

  晏南修一番大吐不快后,很快没了事,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快速整理情绪,捻了几粒花生入嘴,“都潮了,你这几年没见什么长进,尽想着吃了。”

  小高子双手捧着油纸上的花生不服气的说:“哪有潮,油纸包好的,我要是没长进的话,怎么会让我来传圣纸。”

  晏南修看他已经学会反驳了,笑笑道:“一副没长大的样子。”

  “这不是在二皇子您面前吗?现在我下面的小太监都怕我怕得要命。”

  小高子这几年连升几级,心里有些得意,又不好在宁王面前表露。

  晏南修低不闻的轻声笑了一声,“京都怎么样,”

  “一直都那样,你是想问王妃吧,前几月生了小皇孙,长得哟,白白胖胖的,只是我抱他他就哭。”小高子想到小皇孙,就又好气又好笑,还有些不甘心的道:“还是大皇孙可爱,伶牙俐齿的,聪明极了。”

  高栓扭头看到晏南修微微发亮的瞳色,以为他喜欢听,不停的说起京都发生的事:“前月圣上封了一名妃子听说是从南平城逃难去的京都,名字真好听叫纪婉伶,婉如也,封为婉妃,和皇后居然处成了好姐妹,三皇子又择了侧妃,你回京后……”

  晏南修看着远处飘零的渔船,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思绪早就回到了昨夜——斥候踩着黑夜一脸焦急的入了计娣华的营帐。

  “他们果真没有走战道,走的水路。”

  “每日上千人,扮成平民。”

  “已聚集了六万左右的兵力。”

  斥候退去,晏南修颌首低眉一双眼冒着尖锐的精光问:“计将军,我有一事不明瘟疫为什么没传到我耳朵里。”

  计娣华显然没想到他问的是个问题,愣了一下道:“南信已稳定,军队的事实在没有理由再让宁王操心。”

  理是这么个理,别人不说很正常,可是吕铭昭还是要跟着他回京都的,他也只字不提,于理来说无可厚非,于情来说又不合常理,吕将军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人。

  晏南修有些琢磨不透中间有什么利害关系,又问:“吕将军是一个怎么的人?”

  “世家子弟,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此话听起来是夸,实则是很明显的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汤河边渔民高亢的歌声响彻去端,小高子被豪放清亮的歌声引了去,摇头晃脑的跟上了节奏。

  听完歌声后,小高子感叹大赤的山河真是有别样风情,南信的山非常高大葱郁,河流大多数都是涓涓小河,难得有这么一条大河,山水相应真是一处美丽的风景,王爷不会是想呆在这里不想走了吧,他试探着说:“王爷你可以回京了。”

  “快了。”

  晏南修抿了抿嘴唇,气定神闲的笃定。

  仲秋是庆收的传统节日,京都不如会中是渔米之乡,也不似北方正是牛羊粟麦收割的季节,但架不住有钱人多。

  人类这种群居动物,骨子里天生藏匿着爱热闹爱显摆的灵魂。

  京都无非是最能把钱权财贵,体现得淋漓尽致的一座城池。节前但凡有块空场,都被五彩斑斓的燃灯,和各式各样新鲜玩意儿充斥。

  云裳和洛甜被人海,挤到连人家腋下是什么味儿都能闻到,“你你你……”

  云裳被人踩了几脚背刚发出几个你字,又被人推着往前走,支离破碎的语言湮没于人海中。

  总算钻出了人群,云裳一边大口的呼吸着各种奇怪气味混合的空气,一边理着被挤乱的头发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好看的,不看了。”

  “小姐,崇禹阁的燃灯和街边上卖的不一样,大书法家写的字,百年老篾匠的竹制燃灯,还有宫里御用的剪花匠,不仅材质样式绝无仅有。连燃灯的颜色也是加了上好的染料,百十种色彩美如仙境。从戌时放到子时,每年还有专门从外地过来看的人。”

  “呵,银子多到烧着花。”云裳没好气的看了眼,不断朝崇禹阁涌去的人流,“他们这么早去不是也看不到吗?”

  “站位置啊。”洛甜忍不住艳羡,“有权有势的人不用早早去抢位置,畡泙街早就封了,只等戌时前打开,专供官老爷通行。”

  “……”云裳退到路边蹲在那里看着密密麻麻的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她支着下巴思索着,“你说皇上会不会去。”

  “小姐。”洛甜神经质的叫了一声,随后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你在想什么呢,晏萧行没把我们交出去算我们命大,你还敢有别的想法?”

  晏萧行好像真如洛甜所说,没来找她们麻烦。

  云裳若有所思的解读着她的话,“他为什么不把我们交出去?”

  洛甜毫不犹豫的拒绝回答:“不知道,别问我。”

  云裳双臂埋在腿间蹲在街边,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听说宁王快要回来了,宁王府不能再去了,万一哪天遇到,他想起来你忘记杀了,随便动一下手指,小命就保不住了。”

  云裳呆滞了一下没说话。

  两人在集市穿梭着置办过节要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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