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藩眯起眼睛，他了解他爸，面对无稽之谈，他云淡风轻。也只有心虚的时候，才如当前这般色厉内荏：“您要是心里没有任何鬼，就不会一再说谎。”

  “我那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你妈误会！”儿子的不依不饶，让陈董非常生气：“你也是有女朋友的人，有些话你明知道说了，楠楠会生气，你还继续说吗？善意的隐瞒有什么不对？”

  “呃……”陈启藩语塞。

  陈启藩了解他爸，多年的枕边人姜宛如也同样了解。

  看到陈董这样针对为她说话的儿子，她淡淡地道：“此事要弄清楚也不难，我找方圆问问就是了。”

  “宛如，你也不信我？”陈董的表情很受伤。

  姜宛如挑挑眉：“信你才要这么做。如你所说，方圆这事做得不地道。我找她问清楚，免得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烦你。”

  陈董：“不用了，我这次已经和她说清楚了，以后她再不会找我了。”

  姜宛如皱眉：“但我已经约她了。也没关系吧，再跟她强调一下。”

  “她也是为人母煞费苦心，咱们拒绝一次也就罢了，你再反复去说不太好吧！”陈董急道：“真的没有必要，你们的约会取消掉吧！”

  “她反复找你可以，我们多找她一次就不行？”姜宛如眯起眼睛：“她为人母，难道我不是？陈为民，你这么害怕我去找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连名带姓都出来了。

  陈董：“……”

  他的肩膀塌下来，走到沙发旁边坐下，抬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和寄予厚望的儿子。

  此时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那就是对他的怀疑和不信任。

  此事今天要说不清楚，必定难以善了。

  陈董招呼姜宛如：“你坐吧，别着急气坏了身子。”

  又转头看陈启藩：“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你妈说。”

  陈启藩迟疑一下，抬头去看姜宛如。

  陈董心中很不得劲：“你妈是我的老婆，我和她单独说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陈启藩讪讪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担心我欺负她，她是我老婆，我欺负她？你妈是你妈没错，我也是你爸！”

  “行了行了。你要是行事端正，儿子会这样防着你？”姜宛如剜了陈董一眼：“放心，你先回去吧，妈有什么事会再打电话给你。”

  后一句话是对陈启藩说的。

  陈启藩只得道：“那行，我先走了，妈您有事再叫我。”

  陈启藩离开，留下客厅里的两个人，好半天沉默着不说话。

  姜宛如冷笑：“怎么，你嘴巴被缝住了？准备在这里坐一天？”

  陈董这才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哪能呢！宛如，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真的和方圆有一腿？”姜宛如一想到这个可能，杀了陈董的心都有了，盯着他的眼神直冒烟。

  “没有没有，真没有！”陈董本来还想好好组织下语言，一见姜宛如的模样，什么都顾不得了：“我和她之前就认识，有一些交集，但全都是误会！”

  “什么误会？”

  “哎！”陈董叹口气，这些事他本不愿说给姜宛如听，但如今不得不说了。

  “你还记得咱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吗？”

  姜宛如一愣：“高一。”

  “是啊，高一。很久了。”陈董表情中现出一些怀念：“其实我初二的时候就认识你了，你在二（1）班，我在二（3）班。”

  姜宛如：“？”这个事情她从来没听陈董提起过：“我没印象啊！”

  陈董苦涩地摇摇头：“咱俩不止认识，还谈了近一年的恋爱。”

  姜宛如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这一瞬间她想了很多，甚至还想到，自己难道失忆过！

  陈董看她表情便知道她误会了，忙摆手，表情一言难尽：“你……你不知道。”

  姜宛如觉得陈董说的每个字她都懂，但合在一起就听不明白了：“我和你谈了一年的恋爱，我却不知道？怎么谈？梦里谈吗？”

  陈董觉得这事真的挺难开口的，他结结巴巴好久，总算拼凑出了事情的完整脉络。

  陈董初二的时候，就是班上的尖子生，全校闻名的那种。初中的男女孩子，已经情窦初开，对异性有着朦胧的好感。

  长得帅还学习好，陈董一入学就收到了一沓沓的情书。

  但他从不理会。

  只因他心中已经驻进了一个人——一个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有次考试，意外和他一个考场。

  他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考前却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圆规！

  女孩子看到他焦急的模样，把圆规借给他：“你用吧！”

  陈董惊愕：“那你怎么办？”

  女孩却笑容灿烂，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多半用不上！”

  陈董后来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她是个数学白痴，常年倒数第一。

  出考场时，他听到她的朋友叫她：“圆圆。”

  他开始有意识地关注她，也得知圆圆只是她的小名，她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姜宛如。

  书桌里的情书已经累了一大叠，陈董准备拿去扔掉，却鬼使神差一封封翻出来看，有一封让他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那封信的署名只有一个字：圆。

  是她吗？

  陈董写了回信，按她信中所说，将回信放到学校东院墙的一块砖缝里。

  从那天开始，他们频繁通信。

  从人生理想聊到诗词歌赋，从诗词歌赋聊到生老病死，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陈董觉得，他已经深深喜欢上圆圆了，但学校禁止早恋，圆圆告诉他，别主动找她，见到了也当作不认识，她不想影响他！

  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

  他们整整通信了一年多。

  中考结束，他迫不及待约圆圆在见证他们爱情的砖缝处见面，却遭遇当头一棒——不是他想的那个人。

  她的名字叫方圆。

  陈董傻眼了，确定是乌龙那一刻，他不知所措，竟然选择了直接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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