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灵云不卑不亢地走到主厅中央，屈膝行礼：“孙女来给祖母请安，倒是没成想尹姨娘也在。”

  她没有抬头，仍能感受到上方两道有如实质般的打量。

  半晌，老夫人也没有说话。

  主厅内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静的仿佛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

  得不到老夫人的首肯，洛灵云就不能坐下，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半蹲姿势。

  幸亏她并没有什么病症，若真是大病初愈，维持一个姿势这么久，稍柔弱一些地定会昏过去。

  到时候再落下一个不敬长辈的罪责，那名声就算是毁了。

  不愧是在深宅里待久的妇人，这种阴损的法子当真磋磨人。

  “老夫人，大小姐大病初愈，不如让她坐下说话？”尹姨娘幽幽开口，语气里满是关切，望向洛灵云的神色也是暗含关心。

  老夫人这才像是恍然大悟般，笑吟吟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哎呀呀，云丫头怎么还站着？快坐下，多亏尹姨娘提醒，要不然我还以为云丫头已经坐下了。”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老夫人这出拙劣的戏码，但洛灵云只得忍气吞声，站起身，面带笑容：“谢祖母赐座。”

  知心搀扶着洛灵云在座位上坐下。

  “给云丫头看茶。”老夫人吩咐身后的嬷嬷。

  “不用劳烦嬷嬷了，我给祖母炖了碗燕窝，还请祖母笑纳。”洛灵云说着，身后拎着小篮子的知心便取出一碗燕窝，放在小桌上。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云丫头有心了。”

  “这几日孙女染病，无法来给祖母请安，心里愧疚，便让画梅日日从孙女的份例里拿出些银子，让燕窝替孙女尽尽孝道。”洛灵云在“孝道”上加重语气。

  老夫人身后的嬷嬷上前接过燕窝，端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久居内院，又在主母位置上坐了多年，看过无数好东西，自然能看出面前的燕窝不是凡品，比她平日里吃的还要好上许多。

  当即笑开了花：“云丫头真是个孝顺的，老身还真是没有看错人。”

  洛灵云满脸谦虚：“这是孙女应该做的，祖母不嫌弃就好。”

  “既然如此，云丫头就留在祖母院子里，一起用顿晚膳吧！”老夫人心情一好，拍板决定道。

  洛灵云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多谢祖母！”

  能在老夫人院中留下用膳，是老夫人亲近的表现，也决定了尚书府众多下人的态度。

  饶是得宠如洛灵欣，也不过是只能半月才可以在老夫人院中用膳一次。

  尹姨娘更是在怀上这胎后，才能在老夫人院中用晚膳。

  果不其然，听到老夫人的话，尹姨娘的脸上迅速划过一抹恶意，没等人看清，面上重新挂上笑意：“云丫头孝顺，老夫人真是得了个好孙女。”

  洛灵云被知心搀着，跟在老夫人和尹姨娘身后，移步到了饭厅。

  “老夫人，既然云丫头难得来一次，不如将欣儿她们也叫来，咱们一家热热闹闹吃顿饭，如何？”尹姨娘坐下后，期待地看向老夫人，提议道。

  老夫人沉吟片刻，点头：“也好，许久未曾在一起用过饭了，吩咐他们把老爷，公子也叫来。”

  “若是涛儿不愿……”尹姨娘欲言又止。

  自打出了那事后，洛永涛便闭门不出，稍有人靠近他的屋子，里面就会飞出来一只花瓶。

  老夫人叹了口气：“涛儿这样消沉下去也不是好事，若是不愿，也不用逼他。”

  有了老夫人的吩咐，洛文德和梅姨娘母女很快就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众人围坐在桌前，独独少了一个洛灵欣。

  不等老夫人沉下脸，尹姨娘率先开口问道：“二小姐呢？”

  “回姨娘的话，二小姐还在梳妆。”秋菊赶忙跪倒在地，低声回道。

  洛灵云喝了口茶，掩下眸中神色。

  洛灵珊坐在洛灵云身旁，盯着自己面前的菜肴，没有出声。

  “梳妆？只是一家人吃顿便饭，她梳什么妆？”老夫人皱眉，“再去叫。”

  “老夫人，二小姐白日里困乏了些，您派人去叫时，二小姐刚刚睡醒，确实需要梳妆。”秋菊磕头道，“老夫人常常教导二小姐规矩，二小姐不愿在老夫人面前失了仪态。”

  尹姨娘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秋菊话语里的不对劲。

  她赶忙笑着接过秋菊的话：“老夫人，欣儿自幼由您看着长大，她是个什么性子您比其他人都清楚。不如咱们先开饭，也算是惩戒她一番了。”

  洛文德冷哼，不发一言。

  “也罢，这么等也不是个事儿，开饭吧。”老夫人轻飘飘地撂下话，示意身后的丫鬟布菜。

  洛灵珊突然开口，面露疑惑：“我方才路过二姐姐院子，还叫了她好几声呢，她都没应我。该不会是不在院子里吧？”

  “珊儿！”梅姨娘柳眉倒竖，低声斥道：“父亲祖母都在，说什么胡话呢，赶紧吃饭。”

  “不在院子？”洛文德皱眉看向洛灵珊，“怎么回事？”

  洛灵珊自知失言，赶忙摇头：“平日里我在院子外叫二姐姐的时候，她都会应我一声的。今日我去找她，她屋里没点烛火，秋菊跟我说二姐姐还在睡觉，我就只能去找大姐姐了。刚才祖母叫我来用晚膳的时候，二姐姐的屋里亮着，我以为她醒了，结果她还是没应我。”

  梅姨娘夹了一筷子菜，低声呵斥：“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她赶忙面上堆笑：“老爷，珊儿年纪还小，心思单纯，说些胡话，还请老爷不要放在心上。二小姐的为人，府内上下谁人不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不如让人再去请一下？”洛灵云沉静道，“二妹妹不是不懂规矩的性子，就算梳洗，此时也应该梳洗完了。不如再派人去请一请吧？”

  洛文德捋了捋胡子，打量的视线在洛灵云脸上一转而过。

  就在桌上气氛僵住时，屋外响起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

  “父亲，父母，姨娘，欣儿来晚了，还请各位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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