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果干、布匹、羊毛、水果刀...”

多莉一只小胖手熟稔地在街道上的驮兽上轻点，一边如数家珍地将这些巨兽背上驮着的货物清单报给哈罗尔特，

说完这些寻常货物，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嗓音轻声说，“上次的出行把化肥的副作用带到了几乎所有的沙漠部落，

沙漠人不会再花大价钱购买‘丰沃之惠’了，连带种子、农具的销量也会直线下滑，我的朋友，你的善举可是让我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啊。”

说完，她垂下头，发出一声哀叹。

“原本这些就不是你的主要商品，‘丰沃之惠’也是价格更低的沙漠特供（掺木屑），我知道，仁慈的桑歌马哈巴依老爷是不忍心看着沙漠人仅有的一点绿洲一点点退化成荒漠的。”哈罗尔特轻笑着说。

多莉眼珠转动，颇有种被看穿的慌乱，她的确会做一些慈善，但她可不喜欢让人知道这些事，不然就会有大批想要不劳而获的人求着她施舍，真正在贫困中挣扎求生的人反而会得不到救助。

所以她赶紧装出一副受用的表情，双手抱胸，昂着头以戏谑的口吻说：“嘿嘿，我的朋友，你可真会说话，你要是去做产品宣传，那些能说会道的商人都会无地自容！”

哈罗尔特一手托着下巴，发出一声笑音，继而两人相视而笑，严肃的气氛被彻底瓦解。

哈罗尔特无聊地踩着脚边的石子，小声说：“这次带了多少书？”

多莉瞥了离他们最近的三十人团成员一眼，见他正和同伴兴高采烈交谈着，这才压低了声音回答道：“我带了这个数。”

她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是不是多了。”哈罗尔特说着，边估算了一下这里距离花坛的距离，然后一脚将小石子踢了进去。

多莉嘴角夸张上扬：“不多不多，这边的轮班情况我早摸透了，这几天守关的都是教令院雇佣的佣兵，我都上下打点好了，他们很乐意放我们过去。

你也不用担心书卖不出去，凭我的商队带回来的情报，那些部落首领对我们卖出的书视若珍宝，他们尝到了用书控制手下的甜头，只要我们卖，他们就会买，

他们会以此来彰显自己对知识的重视，暗示自己会在部落中发展教育，哪怕那些书大部分会在他们的小金库里发烂发臭，变成一滩烂泥，他们也会买，

这不仅仅是表面工程，也是为了让部落间流通的书变少，那他们手上的就是最有价值的，

而且随着第一批有幸得到教科书并学会了须弥通用语的沙漠人出现，这些书的价值还会持续上涨，

嘿嘿，知识、学问，这些令人眼热的东西，就和地位一样，变成了明码标价的商品，但在沙漠中，只会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可怜的、眼热的底层民众，等到那张弦绷到最紧，便会‘砰——！’的一声。”

多莉挥动双手，做出一个类似膨胀爆炸的动作，随后她眯起眼，神情戏谑地看向哈罗尔特：

“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我做个大胆的假设，这次，我们的商队回来的时候，就会带回你期待的好消息。”

“希望如此，不过大概率不会那么快，在我的预想中，从矛盾激化到革命，至少要花三年...不，两年时间...考虑到沙漠人的个性大多比雨林人火爆，他们的武力值也要强于这边。”

嗯...这算不算一点刻板印象？哈罗尔特一边说一边思绪乱飞。

“有没有兴趣跟过去看看？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们的商队领队会选择更安全的道路和更稳妥的交流方式，只要不遇上沙尘暴，这次旅程的危险就几乎是零。”多莉双手叉腰，怂恿道。

你跟过去的话，凭你的口才，一定能把所有商品都卖出几倍的价格，嘿嘿，摩拉，金灿灿的摩拉！多莉看着哈罗尔特，就像在看一个纯金的人像一般。

“不。”哈罗尔特果断拒绝。

“是吗，那可真是太——啊？你不愿意？为什么？！”多莉瞪大了双眼，完全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没想到哈罗尔特会拒绝，她本以为只要她发出邀请，哈罗尔特肯定会欣然接受，毕竟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美差事，

上次的商队领队想向她讨这个职务，她也没肯放权，因为担心此人太急功近利，把握不住分寸做出出格的举动，得罪了沙漠一方。

所以将这事交给哈罗尔特，本身就代表着对他能力和人品方面的信任，事情的妥善完成也将进一步加固两人间的纽带。

跟商队去沙漠旅行，还能趁机讲讲价赚个差价捞点外快，和部落首领友好交流，发展一下潜在客户，搜罗当地一些特产，将它们卖到雨林...多有意思的事！

不然她是邀请哈罗尔特去沙漠看沙子吗？重要的是这背后的东西。

多莉在心里嘀嘀咕咕：以我这好朋友的精明，他肯定知道这次旅程不仅仅是一次旅程，如果不是还要顾及雨林这边的生意，还要在这里发掘更多更多的潜在商机，我自己都禁不住这种诱惑，我肯定会亲自去沙漠走一趟。

“我的朋友，你真的不用再考虑考虑？你以后还要去沙漠种水稻，上千万亩的水稻，这是多么让人叹为观止的理想！

现在去沙漠人那里露露面，把巍峨的形象树立起来，对你将来的发展绝对是大有裨益！”多莉搓着手，讨好似的笑着。

“我知道，但这次不行。”哈罗尔特依然拒绝得很干脆。

“啊？！这这这...”

多莉再次受到惊吓，诧异过后，她在心里小声念叨起来：把这么庞大的利益拱手让人，这可不像你啊，我的朋友。

哈罗尔特笑着解释道：“我知道现在是沙漠动荡的关键时期，许多沙漠居民正处于举棋不定的阶段，这时候适当的指点和投资就能换来他们的信任。”

他将多莉没明确讲出来的最大的一份利益摆到明面上，以证明自己确实已经想得很清楚。

当然，他没有点破多莉的那部分隐晦的投资，也就是他把沙漠的声望刷到最高后，所有部落都会变成多莉商队的补给站，她的商队就能在沙漠畅通无阻，

那将雨林的原料运入沙漠，让沙漠人制作精美的手工艺品再收购的成本也会大幅度降低，

以往沙漠人不会轻易泄露沙虫巢穴、珍稀植物产地的位置，但只要成为沙漠的无冕之王，他们不会拒绝成为向导，分出一部分的利益以换取雨林的友谊。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哈罗尔特这么说，多莉也收敛了装出来的忸怩和哀求，转而抱着双臂认真地看着哈罗尔特，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我要留在这里照顾孕妇，直到孩子们出生，所以这次不行。”哈罗尔特笑着说。

“啊？！”多莉的嘴张成了O形，她都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被吓到了。

惊疑过后，她转动眼珠上下打量哈罗尔特，她可真看不出来她的这个朋友是这样的人。

“我有种预感，我的骗骗花杂交实验就快要成功了，近十只母本的子房即将发育成熟，嗯...种子里会长出什么样的小花，真让人期待。”

哈罗尔特抬起头，平静地眺望着远方。

多莉无声地张了张口，她今天受到的惊吓已经太多了，这次她终于没有惊呼出声，只是轻咳一声，调整了一下思绪，挑挑眉说道：

“哎呀呀，这怎么和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呢。只是实验品的话，交给学生不就好了？

教令院很多导师都在这么做，更何况你手里还有通讯装置，依我看，你没必要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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