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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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舫很快到了湖中央,白鸟扑扑在船周围缠绕,发出哀叫。
这是他们在北商的最后时刻,入秋后便要飞往南边去。
玉息望着贴着水面飞翔的鸟儿,心中悲戚,南越覆灭的那晚再一次在脑中涌现,那晚的火光烧红了天际。
那晚,她被带回了北商,如同这北飞的鸟儿。
可入冬鸟儿可以南归,她却没法回去。
想着眼眸蒙了一层雾色。
赵玄看玉息在船头愣神,心里隐隐不安,她又想到了什么。
他很多次想开口和她解释,但理智迫使他闭上嘴。
最后关头,他不能功亏一篑。
玉息,再等等朕好吗?
一批鸟儿飞来,又一批飞去,心月公主玩累了,便回了船舱睡觉去了。
兰贵人摸了一下坐累的腰,也回船舱休息去了。
船头只剩下玉息和慧妃。
“公主,要不要也回去休息一下?”锦兰上前问道,玉息却像没听到似的,目光盯着远处一个黑点。
黑点自天际出现,在移动靠近,片刻过后,黑点变得清晰。
竟是一只大鸟,那对长翅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本来这飞鸟在天际盘旋的白鸟中并不突兀。
可随着飞近,众人才惊觉,哪里是一只飞鸟,是一只庞大的飞鹰,锋利的眼眸闪烁着寒光,尖锐的喙随时会将人撕碎。
飞鹰身上坐着一个人,身穿白色长袍,面上一只银质面具,看不清容颜,只留有一对冷如冰霜的眼眸。
那日刺杀的一幕再现,赵玄立刻喊道:“护驾!”,便命人驱着彩舫朝玉息的船舫靠近。
太元池畔静候的侍卫,纷纷跳上船,飞速驶来。
玉息想起来那日司徒行说的话,她想到的“是她弟弟想杀她”,明知有危险却一步也不肯挪动。
飞鹰上的人并没有和上次一样用弓箭射杀她。
飞鹰在半空停留,那人和玉息四目相对,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在额间,接着手指缓缓朝下指去。
看到这个手势,玉息身体僵住了。
她太熟悉这个手势了,刻在骨子里的印象。
在南越时,每逢夏秋季,她都会和玉城去宫中御池潜水,玉息的潜水术十分精湛,每次玉城都会输给他,可越输越不服气。
一次次寻她来挑战,每次挑战玉城都会给她比这个手势,意思问她:“敢不敢跳?”
而每次玉息几乎都会毫不犹豫跳入水中,接着赢他。
玉息浑身血液像是凝固住了,目光死死盯着飞鹰上的人。
侍卫的船只纷纷围了过来,举起弓箭对准了空中。
接着手臂被扣住,身体往后靠去,撞进一个坚硬的怀中。
玉息抬眸,发现赵玄关切又紧张的神色,才回神,看见那么多弓箭手对准了半空。
那飞鹰上的人却丝毫不躲闪,身姿端坐,目光停留在玉息身上,似乎等着她的回应。
见那么多支利箭蓄势待发,玉息紧张地气血上涌,在赵玄胸口猛推了一把,大喊道:“不要!”
第一批弓箭射出,飞鹰在空中盘旋,避开了如雨般密集的箭头。
玉息心都快跳出了,回眸赵玄阴冷的眼眸,心中慌乱。
目光看向空中,那飞鹰竟然还有没有逃跑的意思,情急之下,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湖水水间淹没了她,刚才游湖的嬉笑声,船舫划破水面的声音,弓箭齐发带出的风声,耳边一切喧闹全都消失了。
水流跟着风向流向宫外,玉息被水势推着走,她身体游动起来。
第二批弓箭发射,空中的飞鹰在空中盘旋躲避,转头像是要离去,可飞鹰飞离包围圈后。
那人突然扬起嘴角一笑,身体从飞鹰身上站起,纵身跃起,跃向了水中。
太元池的池水清澈无比,玉息清楚看到穿着白衫的面具人从水面落入,就在她跟前。
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玉息知道面具下的面容。
她的手被握住,使劲往前拉去,那人的目光虽冷却坚定无比。
和我一起走!
玉息听见他心里的声音,眼眸微热,她不会犹豫,他说走便一起走。
二人游不了多久,身后一片乌黑围了过来。
玉息心惊,回神这里是北商,即便在水下在众目睽睽下要逃离,也是难如登天。
她深深看了身前的面具人一眼,回首看着十几个宫廷侍卫追了过来,一咬牙甩开他的手,在他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面具人惊愕,回首见她使劲挥手让他离开。
身后围追的身影渐近,她猛然回过神,朝着身后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面具人见玉息不顾一切拦住身后的人,握紧了拳,身体侧过扎进了水中游过去。
直到露出水面那一刻,玉息仍然死死抱着赵玄。
众人已到了太元池深处,一艘小船驶了过来,赵玄将玉息扔上了船,自己在她身旁坐下。
玉息望了太元池边界,知道他逃了出去,脸色露出欣慰笑容。
可下一刻下巴被扣住,赵玄目光阴沉,俯下身死死盯着玉息。
“时至今日,你竟然还想着逃跑?”
玉息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身体像是被抽光了力气,可此时她却一点也不害怕。
她望着赵玄,再也没有了刻意,心中释然竟笑出了声。
笑中带了苦涩。
“你不会杀我的是吗?”她淡淡说道,眼中没有一丝惧怕。
赵玄甩手扔下她,低声压抑道:“所以你才一再激怒朕,你就这么想死?”
玉息起身望着边际,水天一色,心中没有波潮。
“若皇上能成全,玉息感激不尽”。
赵玄身体一颤,眼中布满哀伤。
半晌才苦涩道:“这么久了,朕以为你可以放下了”。
玉息苦笑,怎么可能会放下?
“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对朕的留恋?”
每次说走就走,一点犹豫都没有。
会害怕的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一个人,会害怕失去她。
玉息没有回答,身体斜靠在船头,目光望着刚才落水的地方,看着远处越来越小,越行越远。
心也渐渐远,就像那日被迫离开南越,离开越宫一样,再也没有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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