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何书婷和赵东阳将家里的卫生仔仔细细做了一遍，连角落都没有放过，一上午过去后，整个家焕然一新，窗明几净，一洁不染。

  因为再过三天要过年了，俩人去置办了年货，冰箱里塞得满满的，还去逛了花市，买了一束粉色的百合，一束黄色的大花惠兰。

  回到家后，何书婷将买回来的花束插在花瓶里，看上去有几分春节的喜气。

  正在他们满怀期待的迎接属于两个人的新年时，赵东阳的父母听说他们不回家过年，心里就不舒服了，没有打一声招呼，一行人浩浩荡荡已经在深市的火车上，赵东阳接到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深市，赵东阳只得去火车站接他们。

  本来就狭小的房子显得更加的拥挤不堪，特别是洗手间，七个人根本就不够用，房间里气味难闻。

  一家人相安无事的吃完了团圆饭。

  赵东阳和何书婷做饭，何书婷洗菜，吃完饭，两人一起打扫卫生，他们要不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要不就去小区附近逛。

  何书婷想着他们过完年后在这里待不了几天，也不好发作，毕竟赵东阳是他们的儿子，来儿子家里无可厚非，她只希望他们能早点回去，极力的忍耐着。

  晚上的时候，何书婷累了一天，想早点休息，他们却没有睡意，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声音开得大大的，赵东阳过去提醒他们声音开小一点。

  刘美娥不耐烦道：“我们老年人耳朵背，听不清，我们在家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怎么来到自己儿子家里还要被管东管西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赵东阳耐心地劝道：“妈，书婷她怀孕了，你这么大声，她怎么睡得着。”

  刘美娥一直觉得儿子从娶了媳妇，就没有她了，一直郁郁不乐，道：“当初我怀你们的时候，雷都打不醒我，每天起早贪黑的干活，一沾上床就睡着了，她这就是闲的。”

  赵东阳听母亲越说越不对劲，道：“妈，这个年代跟您这个年代不一样，而且书婷一直都在工作，好不容易放了假休息几天。

  刘美娥大声说道：“怀个孩子，就成娇娃娃了，我在你这里可不是来受气，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现在倒好，娶了媳妇就忘了娘。

  赵东阳见劝说不了母亲，知道越说下去母亲越来劲，只得怏怏的进了房间。

  何书婷并没有睡着，他们在外面说的一言一语，她都听见了，本来肚子里憋了一肚气要朝他发泄的，见他进来，却还是忍住了，想着大过年的一家人吵吵闹闹不好，眼不见心净，原本平躺着就朝里翻了个身，不想看他。

  赵东阳见她不搭理自己，走到床边，缓缓地伸出手放在何书婷的肩上，试探着劝道：“婷婷，对不起，他们毕竟是我的父母。”

  何书婷翻了个身抬头望去，看见赵东阳神情黯然，样子恹恹的，就像深秋里被霜打过的茄子，透着灰败，何书婷涌起一丝丝的心疼。

  这几日他周旋在她和父母之间受了不少夹心气，放了假也没有休息好，像个陀螺一样，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何书婷既心疼他又恨他，做一个孝子贤孙也是要量力而行的。

  明明知道自己的儿子房子小，家里的房子宽敞明亮，却非要一家老小来到这里，他们以为在这里会吃香的喝辣的，又有多少人愿意在异地漂泊，住着拥挤的房子，每天急匆匆地赶着公交车、地铁去上班。

  承受着工作、生活的压力，努力地在这个城市生根，无非就是这里的机会多，能够有更好的发展，并不是来这里享受。

  赵东阳在过年的时候就说了不回去过年，两个合计给双方的父母一人打了五千回去，让他们过年买一点衣服，就当是他们回家了，明明已经说好了事，何书婷没有想到赵东阳父母会临时变卦，收了钱，又带着一家老小过来。何书婷也没有怨言，可她母亲横竖看她不顺眼，觉得这些家务活都应该是她做的。刚开始来两天还好，过完年就不一样，事事都不做了，就指望着他们做。

  她弟弟家的男孩，被家里老人宠的无法无天，天天在家里吵吵闹闹的，何书婷这一连几天都没有睡好觉。

  何书婷被吵得没法，过完年就去二叔家拜年，叔叔家里的房子也不大，她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房子像是被打劫了。

  房间的抽屉都被翻了一通，更可气的是她发现结婚的时候，妹妹送给她的一套化妆品不见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房间里吃剩的瓜子壳、零食袋丢的满地都是，吃完饭的菜盘留下一点点菜全都摆在桌子上，烟灰洒得满地都是，一片狼籍。

  家里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厨房里做完饭，扔的到处的圾垃，厕所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冲洗干净，还散发着一臭味。

  过了一会儿，就看见赵东阳带着他们回来，每个人手上大包小包，自己结婚时买的几套好衣服，穿在了她妹妹和弟妹身上，两人还化了妆。

  何书婷走上去，脸色有些难看，道：“你们怎么不跟我说，就我的衣服？”

  赵东菊一脸的不以为然，道：“嫂子，你怀孕了，现在也穿不上这些衣服，放在那里怪可惜的，我就拿来穿了，嫂子你不会怪我吧！

  王红在一旁讪讪，道：“嫂子，我这就脱下来。”

  何书婷无奈地笑笑，道：“既然都穿了，那就穿着吧！”

  赵东菊一脸得逞的样子，道：“嫂子，你那个化妆品，我看放在柜子里挺可惜的，你现在怀孕，也不能用，送给我吧!”

  何书婷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走到房间里，“砰”地一声将门关上了。

  刘美娥站在房间里大声地说道：“怎么，我住在自己儿子的房间里，甩脸色给我们看。”

  赵东阳央求道：“妈，您能不能少说两句，书婷她怀孕了。”

  刘美娥恨恨地用手指点了点儿子的头道：“你看看你这熊样，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怕媳妇的儿子。”

  何书婷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她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赵东阳没有管身后刘美娥的嘀嘀咕咕，推门进入卧室，坐到床边，小心地问道：“你回来，怎么没让我去接你呢？”

  何书婷翻了个身，背朝着他，没有理他。

  赵东阳一脸疲惫，眉头几不可察微皱，盯着她看了一会，“怎么了？”

  何书婷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道：“赵东阳，我问你，你妈什么时候带着你弟弟妹妹走。”

  赵东阳看她在闹脾气，耐心地劝道：“爸妈，他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他们待一段时间就走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再忍耐几天，好不好。”

  何书婷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于心不忍，道：“你出去，让他们将屋子收拾干净。”

  赵东阳看她不再生气，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道：“媳妇，肚子饿不饿，我给你做点东西吃。”

  何书婷脸上现出几分疲乏，道：“你让我安静会。”

  赵东阳给她掖了掖身上的薄被，温柔地说道：“你好好睡一觉。”

  刘美娥看见他出来，脸色黑沉沉的，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这一声不吭地就躺在床上，你还低三下四地去哄她，你有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妈，您就少说几句吧，”刘美娥的抱怨让赵东阳感觉头痛，揉了揉额头。

  “赵东阳，你把她纵成什么样子了？难道还要我这个婆婆像老妈子一样伺候她，我来自己儿子这里还要看她的眼色……刘美娥的声音越说越大，她的声音本来就尖利，听在耳朵里刺耳。

  “妈”赵东阳的声音陡然加大，带着一脸的痛苦。

  “你就不能少说两句。”赵大海耷拉个脑袋，总算是说了一句话。

  刘美娥瞪了儿子和老公一眼，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赵东阳闷声不吭地收拾着桌面，王红看不过眼，也帮着打扫卫生。

  何书婷睁着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她一直以为嫁给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们一起努力打拼，肯定会有一个幸福的未来，现在她心里不禁有些后悔，是自己当初太天真了，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她现在才明白除了要看你嫁给的这个男人，还要看他背后的家庭。

  她伸出手，覆上自己的肚子，心底一阵柔软，缓缓地闭上眼睛，这或许就是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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