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不能做那么危险的事……"萧贺安声音变得扭捏起来，暗戳戳的盯着他。

  祁怃再次阖上眼睛，往被子里缩了缩，轻轻点头:"知道啦！"

  萧贺安任劳任怨的给祁怃掖被角，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受伤生病，都消瘦了许多，脸上棱角都锋利了……"

  祁怃身体转瞬即逝的一僵，随即恢复正常，脸掩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可能吧……"

  还有最后的三次了。

  私处的时间总是变得格外的快，两个人还没有聊多久，就被小斐破门而入。

  小斐额头上都是汗，因剧烈跑动脸颊通红，张大嘴巴呼吸着，他扶着门框，汗水自额角滴下，声音带着急躁和颤抖:"不好了，沐堂主让我来叫你们，他说江梦的父母死了!"

  "什么？!"

  祁怃跟萧贺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湉苑的覆灭，带来的竟然是江氏夫妻的死亡。

  江家小院里，几个烬暇阁的下属正忙忙碌碌的搜集信息，寻找证据。江梦呆愣的瘫坐在江父给她捣腾的花藤架下，双目无神的盯着内堂里被抹了脖子的父母。

  大滩的鲜血一层一层的浸满了古旧的牡丹花地毯，破碎成一片片的白瓷茶杯落在江母身侧，手指上的碳黑还没洗去，深深凝在指甲缝隙里，二人的手紧紧相握，血色在他们身下绽放，像极了成婚那也的红床铺。

  江梦柔和温柔的杏眸里蔓延着红血丝，红肿的眼眶已经没有眼泪流下来了，浅紫色的云丝长裙是江母新给她做的，洁白高尚的玉兰花在裙摆处绽放，现在已经沾上了鲜血，腰间挂着一个白玉兰花样式的荷包，是江母一针一线给她缝制的，今天是她的生辰。

  沐景琅心里不是滋味的站在江梦旁边，想开口安慰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来来往往的下属们时不时跟他汇报新的发现，他却不想听，只想让祁怃赶紧来，父母死在眼前的场面他也经历过，但是这不是他给江梦搭话的借口。

  痛与痛从不能共勉。

  祁怃又披上了新的斗篷，这次是湛青色的，外表锈了翠竹，这是萧贺安早早定制的，现在却没心情在夸赞了，二人心里清楚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忙忙的往这赶。

  进了院子看见失了魂的江梦和在她身边跟石雕一样站着的沐景琅，祁怃心里猛的一跳，继而看向内堂里忙乱的身影们，斟酌一下还是去了内堂。

  祁怃给萧贺安一个眼神，萧贺安立马发挥自己的作用去查看尸体，夫妻的脖颈都被一刀划开，虽不深但是却挑的是血脉的位置，导致大量鲜血喷涌而出，几乎半个身子的血都流尽了。

  桌子上摆着还未喝净的白水，成套的茶具现在只剩下一个白瓷茶壶孤零零的倒着，门窗上没有血迹喷洒的痕迹，看来凶手行凶的速度不快，几乎是折磨一样的放血把他们杀死了。

  祁怃眼眉紧紧噙着，冲鼻的血腥味迎面而来，昨日来时见到的紫粉色地毯已经变成了黑红色。

  这时，萧贺安面色凝重的走过来，拿着旁边人递来的帕子擦净了手:"现在刚刚辰时，我们灭火的时候还看到了他们夫妻，大概是四更天的时候，火灭掉了，那时候现场几乎没什么人了，都被沐景琅送回家了，那么在这短短的两个时辰之内，一对夫妇就在半个城戒严的情况下被放血杀害了，伤口不深，但是伤在血管处，像是有人故意折磨他们，用的应该是短刀，从背后一刀锁喉，伤口上的血基本要凝固了。"

  在折腾一夜的情况下，根本没人会顾及到两个应勇救火的好心百姓的安全，也不会有人想到普普通通的两个百姓一对夫妻会遭此毒手。

  现场来看他们并没有多么反抗，摔碎的茶杯并不用力，可能代表着恐惧，还有可能是——惊讶。

  祁怃半阖着眸子盯着地上碎成四瓣的茶杯，屋内摆件并不杂乱，花瓶、凳子、短屏都安安稳稳的立着，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喊叫，嘴里并没有发现填塞物的存在，甚至表情都是安详的。

  两种可能，凶手他们认识，另一种可能，凶手用一些东西威胁他们。

  祁怃把眼神看向失神的江梦，眼睛里带着些犹豫。

  沐景琅看到了祁怃的动作，看了江梦一眼，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朝着祁怃走过来。

  "是谁发现的？"祁怃言简意赅的提问，眼神从江梦身上收了回来。

  "江梦发现的。"沐景琅忙了一个大夜没有睡，已经是头重脚轻，满脸倦容了，干涩的嗓音透出了疲惫:"我从客栈出来就开始查探昨夜的百姓，走到尘羊街的时候就看见江梦一身血的跑出来……"

  其实那时候江梦是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崩溃到站不住脚，身子都是软的，在他怀里哭喊着杀人了。

  他还真是万万没想到真的会出事，这对夫妻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显而易见，沐景琅身为刑堂堂主，这么多年，通过伤口的形状和周遭的摆布也能看出来不是得罪了人，至少这人他们是认识的，惊讶多于恐惧，那么更多的问题就出现在了江梦的身上，一个第一时间发现现场的人。

  祁怃让沐景琅把浑浑噩噩的江梦带回了客栈，给她开了一间房让她梳洗缓解悲痛，等到时候差不多了，他才去江梦的房间。

  红肿的眼眶和微红的鼻尖无一不昭示着她刚刚还大哭过一场，穿着沐景琅刚给她买的新衣服，身条凄凉的坐在凳子上，往日的神色不复从前。

  祁怃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眼前，嗓音是说不出的温和:"江姑娘，逝者已逝，鄙人不才，浅通画技，作了两幅画像送与你，留个念想吧。"

  话音刚落萧贺安就把画像展开，递到江梦面前，让她直观的看到那两张熟悉的脸。

  江梦瞬间泪如雨下，莹莹泪珠落下，我见犹怜，祁怃暗暗的控制住躁动的沐景琅，递过去一张帕子，面上神色哀伤又严肃:"江姑娘，劳烦你将早上看到的场面告知与我，我们定会找到凶手还他们个公道。"

  江梦接过帕子胡乱的擦去泪水，声音哽咽又坚定:"我知道昨夜爹娘出去救火了，那是娘的恩人，她肯定会去救的，爹爹让我先睡，然后我也不知是几时了，听到他们回来了，想起身却总感觉头很晕，昏昏沉沉的就没起来，清醒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一地血……"

  柔弱的孤女掩着帕子哭泣，滴滴泪珠都点在沐景琅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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