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皇后嫡子永琮不幸染了风寒去了，富察琅嬅整日以泪洗面，重压之下卧床不起，后宫琐事被弘历交给卫嬿婉处理。

  因着和敬公主要出嫁了，卫嬿婉在为公主准备嫁妆免不得整日去皇后宫中与她确认各种事宜，看着富察琅嬅憔悴的模样卫嬿婉宽慰她道：“娘娘，阿哥虽去了，可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和敬公主待嫁，臣妾虽有心但是到底不如娘娘是公主生母面面俱到，您得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

  富察琅嬅看着册子上处处都是好的，就知道卫嬿婉是真的尽心尽力在做这个事情，这满后宫谁不说令贵妃备受皇上喜欢，也难为她面对自己这个失宠的皇后还能事事体贴。

  “本宫知道，璟瑟还小，本宫还得看着她出嫁，你放心。”

  她不会做蠢事的，她不是第一次失去孩子了，可依旧痛彻心扉，如今自己唯一的孩子璟瑟也要出嫁了，她突然觉得好冷。

  卫嬿婉看着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富察琅嬅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卫嬿婉知道对方心底依旧是不能接受皇上专宠她一个人的，可是为了璟瑟的日后，她不得不多想一些。

  “那臣妾告退，礼部那边已经出了章程，等明日臣妾叫人送来给皇后娘娘过目，凡有不妥之处娘娘可一一指明。”

  富察琅嬅笑着点头：“素练，去送送贵妃。”

  “不必了，素练照顾娘娘便好，臣妾告退。”

  等人离开之后一直强忍着的富察琅嬅猛地趴在床边咳嗽半晌，本就苍白的脸冒出冷汗，素练担忧的看着她：“娘娘……”

  “令贵妃说的不错，本宫还得看着璟瑟高高兴兴出嫁呢。”

  “娘娘。”素练鼻头一酸，一路看着她们主子从一个少女到如今的这番油尽灯枯的模样，谁都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年底的时候高曦月在宫中病逝，弘历念及对方侍奉多年，追封她为慧贤皇贵妃，以皇贵妃仪式举行葬礼，极尽哀荣。

  正月里和敬公主出嫁，富察琅嬅含泪送人出宫，东巡之时皇上和皇后并肩而行，形影不离，拜了泰山之后他们在行宫歇下来。

  富察琅嬅满身疲惫，只是整日里花费了大力气梳妆，才不致使自己露馅。

  卫嬿婉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已经是有油尽灯枯之相，日后也不知道再有多少日子了。

  一路舟车劳顿，皇后病倒昏迷数日，弘历改走水道，想要早些送皇后回宫。

  靠岸歇息的时候，富察琅嬅出门走走散心，没想到却在画舫旁听到苏绿筠、白蕊姬等人在那儿聊天，  隐隐约约听不大清楚，却有一句直接传入她的耳中，她听的分明：“一报还一报……”

  一报还一报，难不成她的孩子，都是因为自己当初做下的事情这才离开她的吗？

  她踉跄着就要离开，走到廊下却感觉脚底打滑，身子不稳之下竟倒了下去。

  不知何时卫嬿婉和弘历出来，看到皇后在水里呼救顿时叫身边的人下去救人。

  “皇后！皇后！”

  弘历看着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的富察琅嬅，连忙带着人回了她的船上，卫嬿婉看着地上的油渍对进忠使了一个眼色之后才跟着弘历一起回去。

  进忠会意叫人看管起来，谁都不许破坏现场。

  至于素练和莲心已经被卫嬿婉的人控制了起来，弘历在那儿生气，对进忠说：“给朕查！为什么皇后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一定要给朕查的水落石出！”

  进忠领命下去，船内乱哄哄一团，卫嬿婉拉着弘历的手细心安慰，所有的嫔妃都已经到外边候着了。

  “事发突然，都好好交代你们当时在何处？”

  白蕊姬几人在一起说话，至于说的是什么也不敢真的说出来，只说是自己姐妹间的闲聊，弘历叫进忠好好查查，谁都不能放过！

  忙碌到半夜的时候富察琅嬅总算是醒了。

  卫嬿婉看这场面就对弘历说：“您陪着皇后娘娘说说话，臣妾先告退了。”

  “嗯，你先回去歇着吧。”弘历捏了一下卫嬿婉的手，看着她出去之后才挥退众人。

  “臣妾知道如今已经寿数无多，能够一睁眼就能看到皇上在身边，心中欢喜不已。”富察琅嬅看着他，眼中是欣喜的，她当初嫁给弘历，虽不算美好，但是弘历也算是给自己嫡妻的体面。

  终归自己这一生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人，日夜相处下来，怎么能不心中感念。

  “臣妾时日无多，日后璟瑟便只剩下一个人了，请皇上看在多年情分上，善待璟瑟。”

  弘历看着她说：“你放心，朕会叫太医好好治你的病，璟瑟是朕的女儿，朕在最大限度上会给她公主的尊荣。”

  富察琅嬅笑着点头，随后又说起继后人选：“皇上，继后为何人臣妾都不会干涉，只是断断不能为如懿，如懿出身乌拉那拉氏，先帝的皇后十分恶毒，这样的人的后裔断不能为后，望皇上三思……”

  弘历皱眉，到了这个关头富察琅嬅还如此忧虑，倒也不怪她身子不好，“朕自有考量，皇后不必多心。”

  “臣妾还是十分不甘心，也十分害怕。”富察琅嬅说着说自己知道自己不是皇上亲自选中的嫡福晋，“臣妾不过是先帝和皇额娘所选，故而终日惶恐不安。”

  曾经是因为如懿，如今却也是因为卫嬿婉，皇上对待卫嬿婉的态度早就已经超过了当初的如懿，从前皇上就是再宠爱一个人，都不会这般的。

  “臣妾知道从未有过一个完整的夫君，但臣妾作为一国之母，只能做一个好妻子，可皇上您忘了，臣妾也是一个女人，也想得到夫君的爱怜。”

  “你已位居中宫，儿女双全，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弘历看着富察琅嬅，到底是性子薄凉，弘历觉得对方都已经位至中宫，合该满足了。“皇上待臣妾的好，只是夫君对妻子的尊重，不是情深爱浓。”

  “臣妾是真的羡慕娴嫔和令贵妃啊，她们都得过皇上您的深爱，臣妾却永远都得不到了。”

  富察琅嬅一双眼睛里满是对弘历的控诉和不满，只是现在看着他，只觉得他依旧这么高高在上，远不是自己能奢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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