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夜晚，想看星星吗？”

  “你神经病啊，你抬头看看，你看看，有一颗星星你就是我三舅！”艾柠原本就心情失落，看到洛繁书那一副欠揍的样子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望着洛繁书那双老谋深算的眼睛，艾柠心中忽然有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可书中并没有表述过的他的具体行动，所以艾柠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

  洛繁书笑而不语，只是在院子中央的一处矮桌旁坐定。

  “沏壶茶来。”

  “不是，这个时辰了，你和茶是真打算一夜不走了啊？”

  “是啊。”洛繁书抱着手臂，不置可否。

  “行，算你狠。要点瓜果蜜饯么？”

  “有就要。”

  “我去后厨看看还有没有的剩。”

  艾柠十分不情愿地走到了后厨，半晌终于端出了一个茶盘。

  “还有些瓜子和枣子，你凑合吃吧。”艾柠说完，一屁股坐到了他身旁的椅子上，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中的空茶杯。

  也许是白日发生的事情太过于刺激，洛繁书这一次并没有开口打趣她。

  寂静无声夜晚，甚至连一声蝉鸣鸟叫都无从听闻，静得甚至有些吓人。

  “心里还是不好受？”洛繁书轻抿着索然无味的粗茶，难得因为她而没有挑剔。

  “嗯，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大黄的那双眼睛，黑溜溜的，就那么盯着我。可知道他死，我都没能救他。”艾柠用双手抱着脑袋，看上去十分痛苦。

  “这不是你的错。”

  “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错，可为什么会是他们，他们本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艾柠想起李凌风和他那狗奴才的嘴脸，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阵恶寒。

  “何止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地方……”洛繁书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牙缝里冷不丁挤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你说什么？”艾柠忽然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却只能看到他那背对着光亮的半张精致侧脸，面无表情。

  洛繁书此时像极了一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像，静而不语，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到底哪里有星星啊？”艾柠此时其实是有些困了，却不好意思离开，只能仰着脑袋望着一片漆黑的夜空。

  “只是短暂被乌云掩盖住了。”

  “你说，今夜天际会不会多出来一颗星星，叫大黄星，会跑会跳，还会眨眼睛。”艾柠望着天空继续说道。

  “应该是会的。”

  只听的洛繁书的话音刚落，天际忽然划过了一颗黄色的“流星”。

  此时院子中万籁俱寂，只见一片雾气如云雾般慢慢在天际扩散开来，强烈的光亮映照着二人的脸庞。

  整片夜空如此一来倒显得越发朦胧，一如他那复杂而又纷乱的内心，让人看不着，摸不透。

  “这是？”艾柠愣住，一时间就连嘴巴都忘记了合上。

  “我就说今夜总是会有星星的，好看么？”光芒散去，周遭甚至显得比方才更加黑暗。

  一时间，艾柠心中多了一抹慌乱，因为她现在完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仿佛黑暗已然将他吞噬。

  “这是……皇城的方向。”艾柠望着烟雾消散的方向，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

  “是了，看来天家，又有喜事了。”洛繁书望着天际，眼底始终笼罩着一团黑雾，深不见底。

  “哈？”艾柠愣住，半晌忽然想到了些什么，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今夜出生的，应该就是圣上的长子了。

  “没什么，回房睡觉吧，我再坐会儿也回去了。”洛繁书波澜不惊的语气之下似乎多了一抹慌乱。

  艾柠原本是想留下来问清楚的，可后院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扑通！”

  似是有什么东西摔落在地，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巨响。

  “什么人？！”

  艾柠出于警觉，起身追去，到了却发现，只是一只猫不小心打碎了盛放咸菜的瓦罐。

  “又是你，小十三。”艾柠一把将猫儿抱在了怀中，刚准备训斥一番，可转身再一抬头的时候，院子中却早已没了人影。

  神出鬼没似乎早已成了他的常态。

  艾柠的心中忽然间多了几分怅然，到底，他还是对她心中有所戒备的。

  洛繁书踏着夜色回到了医馆，大门刚关上，他的身后忽然多出了一个略带着佝偻的身影。

  “堂主，当真放弃计划？”冯七千半跪在地上，语气中似乎有些不甘。

  “是，你没有照做么？”

  “没有，当然已经按照堂主的吩咐撤掉了后院的引线，明日的寿宴不会有火药爆炸了。”

  “那就好。”洛繁书点点头，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太医不是说下个月么？为什么提前了？”

  “据宫中人的传信，应该早产，具体的原因，无非就是后宫争斗中的那些妇人伎俩，想来也是没有什么新意。”冯七千答道。

  “嗯，明日静观其变，务必记得，不要伤到她。”洛繁书继续叮嘱道，甚至还明显着重了那个“她”字。

  冯七千当即明了，她，一直都是他的软肋。

  “属下明白。就是‘可怜’这李贵妃了，好不容易能见到哥哥的机会，终于还是被她给错过了。”

  “何来的‘可怜’一说，唯一可怜的应该就是这个刚出生的孩子了，生在了天家，一生的命数永远都不会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了。”洛繁书语气漠然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生在了天家，便是他的命，好坏只能看天意了。”冯七千叹了口气，脑海中不自觉回忆起了那悲惨的往昔。

  “罢了，罢了。”洛繁书轻叹了一口气，眼眸垂下，似乎是在掩饰着莫名的情绪。

  “可是堂主，我们当真不动手？要知道，皇城森严，这应该是最容易的一网打尽的时机了。”

  “这件事情休要重议了，我意已决，一定还有更加光明的方法的。”

  “属下明白。”

  冯七千微微鞠躬，刚想离去，却被洛繁书叫住。

  “等一下，明天多安排些人守着，尤其是酒楼。”提起酒楼，冯七千当然能明白洛繁书心中挂念着的人究竟是谁，当即了然。

  “属下明白，一定尽全力保护好宁小姐的安全。”

  “不止是她……”洛繁书嘴硬地争辩着，可语气明明是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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