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清和晏婉芙虽然没聊什么，但是清贵妃与晏婉芙在翠微宫长谈的流言就这么在苏玉清的授意下传开了。

  第二日后宫妃嫔们去给皇后请安时，这事便成了大家私下说起的话题。晏婉芙和俞初在请安时一向来得早，所以旁人尽管压低了声音嘀咕，她们二人也将这些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只不过这会儿还在凤仪宫，俞初和晏婉芙即便有话也不能在这样的地方说，便交换了个眼色。

  “今日你们来的倒是齐。”皇后看着今日来请安的人格外多，只要没被禁足的都过来了，心中很是满意。

  “清贵妃到——！”

  外面小太监的通传声让正殿里和乐融融的场面一度安静了下来。

  清贵妃在瑶华宫休养了这么久，真的有不少妃嫔都将贵妃以往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另外一些人，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心想今日请安可算是来着了。皇后最近一人在后宫独揽大权，惬意得很，现在清贵妃再次出来，只怕是有备而来。

  加上昨日苏玉清已经去文华殿和晏婉芙结交，二人不管有没有达成什么共识，关系肯定是更近了一步。

  这下，宫里两个家世最好的人走到一处，再加上个圣宠正浓的俞初，皇后现在要怎么做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呢？

  “臣妾给皇后请安，皇后万福金安。”清贵妃叫瑾禾扶着自己，对着皇后的主位虚礼了一番。

  “玉清妹妹免礼，快坐着。你如今有着身孕，该好好将养才是，何苦一大早出来。”

  皇后佯作关心，心中却有些警惕。昨日的事情她也有所耳闻，不过依着她对晏婉芙的了解，却觉得晏婉芙不会轻易就同苏玉清结盟。

  但苏玉清出来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劳皇后费心惦记，臣妾如今胎像稳固，太医也说叫臣妾多出来走动走动。瑶华宫再大，也就那点地方，臣妾这段时日也很是想念宫中的各位姐妹们呢。”

  苏玉清笑着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各位妃嫔，心中感慨还真是有不少时日没见到这些人了。

  “贵妃娘娘是最有福气之人，出来走动走动也好，叫咱们也能沾沾贵妃娘娘的福气。”

  康嫔原本就是铁了心跟着清贵妃的，即便家道中落如今清贵妃已经看不上她了，可她早没了可以再投靠皇后的资本，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跟着清贵妃。

  苏玉清慵懒地白了康嫔一眼，道：“康嫔许久不见皇上，连吉祥话都说的这般不中听了。”

  眼看着康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差，苏玉清轻笑一声：“不过康嫔的心意本宫心领了。”

  苏玉清收回目光时，瞥到坐在斜对面的晏婉芙和俞初，再次开口：

  “婉芙妹妹今日的衣着清丽，看着真是叫人神清气爽。”

  这话让大伙儿再次联想到昨日苏玉清去晏婉芙宫里的事情，皇后也马上将目光投向晏婉芙，想看看晏婉芙是如何回应的。

  “贵妃娘娘夸赞，嫔妾实在不敢承受。今日不过是觉得有些炎热，穿些浅色的看着也能消消暑。说到底，还是萱嫔给嫔妾的料子好，叫贵妃娘娘入了眼。”

  晏婉芙说完，似乎很是感激地看了俞初一眼。俞初哪里有什么不懂的，笑着接过话头：

  “贵妃娘娘眼光极佳，料子再好，也得有佳人穿着，有贵人赏识，方不算辜负。”

  “真不愧是萱嫔呐，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有涵养，不像有些人...  ...”

  苏玉清说的‘有些人’，指向康嫔的意味过于明显，其他人有些忍不住的便拿帕子捂住嘴无声地笑起来。

  “本宫看你们这样说说笑笑的真好。”皇后眼瞧着今日的请安快要成了她苏玉清的场子，出声将众人的目光又带回到自己身上。

  “皇后娘娘慈爱，咱们后宫姐妹们自然都能和睦相处。”徐贵人可算是逮着机会奉承皇后了。

  皇后听完点了点头，徐贵人便微微扬起下巴，略有些高傲地看了康嫔一眼。

  心想：你是嫔位又如何？跟错了主子没前途！

  众人今日请安的时间可不短，出来的时候太阳都升起老高了。这暑热的气息也扑面而来，大家也都不想着走回宫，都上了轿辇，想赶紧回宫避避阳光。

  晏婉芙自然是同俞初一道回了鸣鸾殿。

  “哎呦，今儿在凤仪宫待了那么久，端着假笑，脸都笑得疼了。”俞初走进来也不管晏婉芙，一屁股坐到罗汉床上，用拇指和中指捏着两边的脸颊。

  “瞧你，外人还以为你多稳重，现在倒像个孩子似的。”晏婉芙笑着揶揄了俞初一句。

  “这又没有外人。不过芙姐姐，昨日清贵妃去你宫里，可是为了将你收入麾下？”

  依俞初和晏婉芙的关系，这种话也不必问的弯弯绕绕。

  “那是自然，你芙姐姐我可是个香饽饽呢。”晏婉芙也不掖着藏着，“不过我只是装作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罢了，倒是不能就这么拒绝。”

  “那是，贵妃娘娘的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俞初倒是不怕晏婉芙会成为清贵妃一党，只是有些担心清贵妃若是往后都像今日这般当众表现的与晏婉芙亲近，怕是会有很多隐患。

  “我琢磨着，清贵妃是在瑶华宫养胎久了，听多了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心中有些不安，所以刚能出瑶华宫便急着拉拢人。”

  晏婉芙看得明白，俞初也应声道：

  “的确如此。芙姐姐进宫晚，对清贵妃先前的样子或许不甚了解。清贵妃先前可是顶看不上后宫这些比她位份低的人的。即便看不惯，也多半是背地里动些手脚，断断不会如今日这般当众表示交好的。”

  “我这边心中有数。”晏婉芙突然正色起来，“清贵妃这事我能应对得了，或许之后还可以利用她想拉拢我的心思帮我些忙。倒是你，傅识礼的事情如何了？”

  晏婉芙知道蝶语的事情俞初很是重视，所以才陪她一同演了那出戏，只是还不知道进展如何。

  说起此事，俞初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力不从心：“皇上似乎也起了疑心，所以我得这两日寻个机会去她宫里看看。若是能寻到那个香料便是铁证如山，只是傅识礼只怕不会将那东西放在明面上。”

  “而且我听说，皇后先前召了傅识礼深夜去她宫里，不知道密谈了些什么。若是皇后想要保她，只怕你即便拿出了证据也不会怎么样。”

  晏婉芙虽然没有受过公主府的训练，但是在后宫有自己的消息网是大家族送女儿进宫必备的本事。所以晏婉芙那也会知道些消息。

  “不管怎么样，蝶语也不能白白死了。”

  晏婉芙心中还在感叹俞初对一个宫女如此上心，只怕是有些内情。可是青竹在旁边看得明白，她家小主和蝶语并不算有什么私交，蝶语也不过是个还未培养起来的眼线。

  她家小主对此事如此上心，只怕是因为自己有些懊恼。

  俞初向来做什么事情都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蝶语这事，她也是安排的很是周全，但也就是因为对自己的判断过于自信，才遗漏了傅识礼这个变数。

  这几夜俞初都没睡好，眼下的乌青她每日都要替俞初铺上厚厚的粉才能遮得住。

  “那你便寻个机会去傅识礼宫里看看，若是她以为有皇后撑腰，自己可以安枕无忧，或许会放松警惕，留下些未来得及处理的线索。”

  晏婉芙见俞初不甘心的样子，只能顺着她的话说。

  “再者，之前我同你说，要在太医院有自己的人。你现在深得皇上宠爱，若是贸然去太医院寻人，只怕会有些别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

  等你处理完傅识礼那边的事情，我便把姜太医介绍与你认识。姜太医家中与我母亲家是世交，为人你放心。”

  “多谢芙姐姐费心替我周全。”俞初见晏婉芙事事都替自己考虑，心中很是感动。方才提起蝶语时内心的郁结也有所消散。

  不过晏婉芙说得对，皇后若是真的将傅识礼拉拢到自己一党，那傅识礼说不准真的会放松警惕。

  事不宜迟，俞初待晏婉芙离开，便叫小安子备轿，带着青竹和湘语往仪元殿去了。

  只是半路上，俞初吩咐湘语，趁着自己带着青竹和傅识礼说话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查一查傅识礼平日用的香料都放在哪里。

  所以当俞初的轿辇停到仪元殿门口时，只有俞初和青竹主仆二人站到门前。

  傅识礼听说俞初来了，下意识地紧张起来，随后想起皇后的话，又硬生生地将那股不安给压了下去。

  “萱嫔娘娘万福，嫔妾不知娘娘要来，有失远迎。”

  “进屋说吧。”俞初脸上没什么表情，叫傅识礼有些摸不准俞初的来意。

  俞初进屋坐到主位上，傅识礼没有俞初放话，自己也不敢坐下，只能在俞初身边站着等吩咐。

  “傅常在坐吧。今日本宫来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想起常在宫里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心中感慨，便临时起意想来看看你。”

  这几日仪元殿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蝶语的事情了，傅识礼心思飞速转了起来。

  “劳萱嫔娘娘挂记，嫔妾感激不已。”傅识礼说着场面话，随后又加上一句：“只可惜，蝶语是再也回不来了。”

  俞初这才抬眼看向傅识礼，语气中有些惊讶：“蝶语？”

  俞初这一问，倒是把傅识礼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向自诩饱读诗书的她，竟然有些结巴起来：“是，是啊。萱嫔娘娘过来不是为了蝶语一事吗？”

  谁知道俞初听了傅识礼的话，突然笑了起来，半晌才开口：“蝶语不过是个宫女，即便与本宫相识，也不过是几面之缘。本宫实在没必要因为一个犯了错的宫女来傅常在这伤怀。”

  傅识礼一听俞初不是因为蝶语的事情，心中舒了口气。是了，倒是她想多了。

  蝶语就算将自己的事情告诉了俞初又能怎么样？说到底，蝶语就是个粗使宫女，若不是有做菜的手艺傍身，只怕早就被自己打发了。

  俞初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想要巴结她的后宫妃嫔都不在少数，更别提宫女太监的了。蝶语死都死了，怎么能得人家萱嫔娘娘惦记。

  “本宫是看这些日子皇上对你很是看重，想着你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特意来恭贺你一番。”

  “萱嫔娘娘快别取笑嫔妾了，皇上不过是一时新鲜，而且嫔妾怎比得上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说起皇上的宠眷，傅识礼少有的脸红了起来。

  俞初看得好笑，但是她还得在这待上一会儿，好给湘语探查仪元殿留出足够的时间。

  “傅常在不必妄自菲薄。能得皇上接连召见就是你的本事，本宫也为你高兴。先前你帮本宫的次数不少，你能有今日，本宫也安心了。”

  俞初就这么和傅识礼聊着，直到瞥见主位对着的屋顶上出现湘语的身影，才和傅识礼道别。

  傅识礼被俞初突然来的这么一遭弄得有些发懵，但她能知道俞初对蝶语的死似乎没往心里去，也算是个收获了。

  “怎么样？”俞初刚回到鸣鸾殿，就迫不及待地问湘语。

  “小主，除了傅常在的屋子里，其他地方奴婢都搜过了，什么都没有。”湘语摇摇头，回禀道。

  “仪元殿地方不大，主殿、内殿和寝殿是相连的，方才我们在主殿说话，所以这几个地方都没办法搜到。”青竹分析这仪元殿的地形和房屋布局。

  “最有可能藏着东西的也就是主殿、内殿和寝殿了。可是傅常在基本上不怎么出门，奴婢没有机会进去搜查。”湘语有些心急地挠了挠头。

  “无妨。今晚我自己去。”

  俞初虽然入宫后很多事情都是交给湘语和青竹去做的，但是她既然能成为二人的主子，也不单单是因为她的家世。

  她在公主府训练的罪可不是白受的。

  青竹听俞初说她要亲自动手，眼里竟露出了些许激动和期待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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