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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船清梦压星河(五)


赵渊第二日就送给了谢念白一根白玉的发簪,依旧是在簪头雕刻了几朵花瓣,依旧是分辨不出来是什么花瓣。

  “君侯到底雕刻的是什么?”谢念白好笑,手指拂过那看不出品种的花瓣。

  “看不出来吗?”赵渊疑惑,“很明显是梅花啊。”

  沉默的看着那笨拙粗犷的花瓣儿,谢念白试图从那上面找到一丁点梅花的影子。

  久寻无果之后,谢念白勉强点头。

  赵渊眨巴眨巴眼睛,犹疑道,“有那么差劲吗?”

  谢念白没有昧着良心说话,“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摸了摸鼻子,赵渊窘迫。

  谢念白起身翻找出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刻刀和一小截的木头。

  将刻刀递给赵渊,谢念白握住了赵渊的手,“我来教君侯吧。”

  本来就不怎么熟练的雕刻功夫,在被谢念白触碰到时,手显得格外的笨拙。

  怎么也拐不过弯儿,偏生还力气大得很,谢念白怎么努力都不能带着赵渊的手走。

  无奈的开口,“君侯放松一些,你这样紧绷,我根本没法动。”

  赵渊耳尖红的跟要爆出血似的。

  这话听着哪里怪怪的,可是赵渊也知道自己僵硬。

  可这根本不能只怪自己!

  谢念白环靠近在他的身侧,浑身的一股梅香不要钱似的四溢在他的周身,心猿意马之下,手还被谢念白握在她那个柔软的手心里。

  这对他来讲像是一场酷刑,像是一场煎熬。

  赵渊夸张的深呼吸,谢念白好笑,“君侯至于吗?”

  盯着谢念白淡淡唇色的嘴唇,赵渊好半天才平复下想要将它染色成嫣红的冲动。

  “对、就是这样。”谢念白轻轻的鼓励赵渊。

  “真聪明,君侯学的很快。”

  这话赵渊在济阳城听谢念白教那个叫阿茵的小女孩时就听过了。

  她居然把他当孩子哄!

  赵渊有点愤愤不平,可是又很受用谢念白哄他的感觉。

  就像那日在船上,谢念白也是温柔哄着他,让他回去,喝醒酒汤。

  脑子里浮想联翩,今后谢念白是不是也会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哄他们的孩子?

  这样少见的柔和,这样的让人沉溺......

  一抹刺痛让赵渊挣脱出美好的幻想。

  “君侯。”谢念白失声,她看着赵渊的手指被刻刀划破出一个口子,鲜血涓涓的往外涌动。

  赵渊低头,他走神的时候没把握好力气。

  不过就是流了一点血罢了,说不定明日就好了。

  “没事,我......”

  赵渊本想摆手说没事,可是看见谢念白略显紧张的眼神,赵渊福至心灵到什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

  赵渊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问出了这句话。

  谢念白有几分可疑的轻轻眨了几下眼睫。

  “我......当然喜欢君侯。”

  谢念白像是接受了什么一般,莞尔继续道,“难得......君侯不喜欢我吗?”

  心口酥酥麻麻,赵渊难言此刻这种感觉,像是被羽毛轻轻扫过后的难耐,呼吸间的收放都变得炙热。

  她真的喜欢自己吗?

  她是被自己不由分说带走的、她是被自己威胁谢家换来的、她是被自己强迫欢好的......

  赵渊此刻将这些顾虑统统抛之脑后,他上前紧紧抱住谢念白。

  用力的抱着不放,力气之大,仿佛想要将谢念白印在自己的骨头上。

  谢念白被拥抱的喘不过来气。

  “君、君侯。”

  赵渊情难自禁的偏头吻啄在谢念白的耳后,细细密密的吻像雨水一样浸湿完全谢念白的耳后。

  深沉的呼吸里滚烫炙热的温度,就仿佛是赵渊此刻的心一样,赤忱热烈。

  赵渊从前因为初次经历修罗炼狱的死亡而血液翻滚,因为初见谢念白那样锋利艳绝的绝色风华而气血上涌.......

  此刻他周身的血液平静的在体内循环,唯有心脏在躁动、几乎要狂躁出体内。

  谢念白其实有些...不适,她不是一个轻易吐露温情的人,如果要她去抗争什么、坚持什么、不屑什么,都轻而易举。

  阿翁对她很好,可是从小不在她身边陪伴,娘亲去的早,她又早早的就在道观中修行。

  师父和师兄师姐们又都是一个比一个洒脱的性子。

  她根本不习惯向别人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谢念白一直知道自己不对劲,她要强,她倔强,她被骂一句清高孤傲、目中无人都不为过。

  可她就是很难流泪。

  她似乎天生对这些情绪就要容忍度高很多,要积攒很多很多很多这样的情绪时,她才能触碰到那个情感决堤的开关。

  要向他展开自己吗?

  谢念白犹豫。

  被赵渊紧紧的拥抱在怀里,谢念白也能感受到赵渊那颗心脏的跳动。

  强劲有力,一下一下地似乎打在她的耳膜上。

  那样有声的存在,那样真诚的痕迹......

  谢念白屏住呼吸。

  赵渊连忙放开谢念白,大手在她单薄消瘦的后背上轻轻拍动。

  久违的,谢念白的手又抚上心口,以往的心绞疼总是每月都会来上一次,可是自从赵渊出现后,这是她第二次的发作。

  在她和赵渊相处的这一整年间,都没有发作过。

  这简直比她的灵丹妙药还要神奇。

  赵渊神情慌张,谢念白伸手摁住心口,脸色苍白,他很眼熟,他记得第一次见谢念白时,她发病的模样就是这样。

  谢念白无力的将要跌倒,赵渊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抢先抱起谢念白。

  轻飘飘的重量在怀里像一抹留不住的风。

  “药、你药呢?”赵渊急急将她放在床榻上,然后寻找她的药瓶。

  谢念白的手臂颤颤巍巍,她一把拉住赵渊的手。

  “阿渊。”

  “怎么了?”

  赵渊反手紧紧握住谢念白的手。

  不过短短一瞬间,谢念白的手心就冰凉如雪。

  赵渊生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大力气的把人拥在怀里。

  明明早就告诉过自己要记得她身体不好的。

  几乎是顷刻之间,谢念白冰凉的手迅速回暖,本绞疼到发麻的心口也逐渐舒缓。

  谢念白确定了,她的病不是人力所能及。

  而遇见赵渊,一定是他们的命中注定。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由不得谁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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