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俊扫了一眼这些人的表情，冷笑道：“能待得住最好，要是待不住了，赔偿金可别找我们凑。”

  说完就带着媳妇孩子离开，张才驹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小声嘟囔：“自个在镇上风光，还看不惯我们往县里去，狗眼看人低，呸！”

  吴氏脸上挂着假笑，看得张德来浑身不自在：“大房也算出息了，这么多年终于上交工钱了，往年都是才俊才青给公中添补，以后就能指着君仁和君义了。”

  听到吴氏把这笔钱往公中上扯，张才驹有些站不住了：“娘，那是君仁君义的工钱，想留给他们大哥读书用的。”

  张才明着急的眼神投向吴氏，一旁的张君瑜不动声色地看向张德来。

  吴氏皮笑肉不笑道：“要这么说，前些年才青交的工钱也是留给他四哥读书用的，怎么你们大房就能来分一半走？”

  张德来抿着嘴，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把吴氏糊弄过去。

  “一家人分那么清做什么，这是读书用的银钱，就先放我这，到时谁先急用，就给谁用。”张德来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道。

  吴氏点点头：“好啊，才明要考秀才，这么多年在镇上没什么进益，我琢磨着把他送去县里的学堂读一年，说不准就考中了，这十五两就给才明当束修吧。”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张秀珍和张才明是欣喜，张才驹父母急得直瞪眼，张君瑜嘴角带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

  张德来绷着脸拒绝：“不行，才明的束修已经商量好了，你别惦记着这笔钱，明年君瑜也要去县里借读，这钱要用在刀刃上。”

  “呵呵呵，既然这样，何必说得这么好听，想留给君瑜就直说，这又不是稀罕事。”吴氏嘲讽地笑道。

  张德来被这么当面拆穿，脸上有些挂不住，便哼的一声甩袖离开。

  吴氏也冷着脸回屋，张才明连忙跟了上去。

  一家人不欢而散，只有大房笑得真情实感。

  “娘！爹也太偏心了吧！”张才明愤愤不平道。

  吴氏冷着脸：“但凡你出息点，我就不用这么跟你爹掰扯，你自己没本事，怪不得你爹不偏着你。”

  张才明脸上一臊，顿时泄气了：“那是学堂教得不好，祖母死得又不是时候，才耽误了我。”

  “怨这怨那的，你都不好好想想自己，非要我跟着你在这受气，我手里这点钱都快被你掏空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挣一回脸！”吴氏捂着心口气急道。

  张秀珍见状赶紧给吴氏倒了杯水：“娘，你别气，四哥明年一定能考中秀才的，到时候狠狠踩大房的脸。”

  张才明不敢吱声，他能说什么，考不考得上，还得看运气，他就是时运不济罢了。

  “娘，我突然想到，五哥家不是也有两个儿子，年纪跟张君仁兄弟没差多少，是不是也能送去当学徒，到时候你把他们的工钱拿了给四哥不就行。”张秀珍一拍手灵光一闪道。

  张才明眼珠子转了转，故意为难道：“五弟已经分家了，就算是送去了，那工钱也是他们自己拿着，怎么会给我们？”

  吴氏喝尽碗里的水，拿帕子擦了擦嘴道：“明天一早，你去镇上找才俊，就说上回他说的事我答应了，让他后天一早赶着马车过来。”

  张才明一头雾水：“娘，你跟三哥商量了什么事啊？”

  吴氏白了他一眼：“商量怎么弄你的束修！”

  张秀珍难得聪明一回道：“我知道了，肯定是要把张君峰和张君江送县里去当学徒，让三哥送，再把工钱给娘，对不对！”

  吴氏皱眉，女儿原来还是有点脑子，怎么平日里总咋咋呼呼。

  张才明心中暗喜，又要有银子到手了，他可太久没开荤了。

  “秀珍，你明天去找你五哥，就说我要带着君峰和君江回趟娘家，你舅舅想看看侄孙。”吴氏交代道。

  “舅舅不是出去做买卖了吗？”张秀珍疑惑道。

  吴氏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让你这么说，那就这么说，想那么多做什么。”

  张秀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娘，咱们不都和五哥撕破脸了，他能愿意吗？”

  吴氏嗤笑：“祖母带孙子走亲戚，他有什么理由不让。”

  张才明赞同地点点头，看来十五两银子稳到手了。

  想得倒是很好，结果张秀珍趾高气扬地到药舍带人，牛柳叶正眼不带瞧她。

  张才青冷着脸说两个孩子被姥姥接走了，不在家。

  “姥姥能跟祖母比吗！你赶紧去把他们带回来，娘明天一早要带他们去舅舅家。”张秀珍理直气壮道。

  牛柳叶正在晒衣服，走到张秀珍面前用力地抖了抖，溅她一身水渍。

  张秀珍尖着嗓子往后退：“长没长眼睛，都溅我身上了！”

  张才青重重放下手上的草药，沉声道：“她是你嫂子，你嘴巴放干净些，人不在，你回去吧，别让我拿扫帚赶你出去！”

  张秀珍气极，以往五哥都是轻声细语跟她说话，这一分家就都变了，一定是牛柳叶天天说张家坏话。

  “五哥！娘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你耳朵是不是聋了，说了不在家，还要在这问，赶紧回去！”张才青拿起一旁的扫帚，作势要赶人。

  药舍里正在忙活的三个学徒探出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张秀珍。

  “才青叔，门口有脏东西你怎么不扫呀，不然我来替你扫？”刘铁锤高声道。

  张秀珍被几个年轻男子这么看笑话，立即咬着唇羞愤地离开，心里不断咒骂张才青一家，打定主意要狠狠告一状。

  牛柳叶看人走远了，松了一口气道：“还好娴儿想得周全，昨晚就把君峰他们送去下阳村，不然就要在这拉拉扯扯了。”

  张才青叹气：“娴儿说得没错，娘见到钱，又没拿到钱，一定会把主意打到君峰君江身上，多亏昨天君康过来说了这桩事。”

  原来昨天傍晚，张君康溜出来，到药舍这边找张才青一家说了张君仁兄弟去当学徒的事，牛柳叶给他做了一份猪油酱拌饭，好好填饱了他的肚子。

  之前张娴儿承诺过张君康，要是张家老宅那边有什么事，就偷偷过来说一声，顺便吃个饱饭。

  张君康一直惦记着这事，所以一有消息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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