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收起看热闹的心，作势去拦陈家坳三巨头。

  “里正，您说吧，宝云那丫头咋了？现在在哪儿呢？”

  陈十一拄着拐棍叹了口气，这才道出实情：

  “我前几日把宝云送去了邻村她姨家，不想今儿一大早，就被她姨给送回来了。

  她姨说，这孩子身体有毛病，她婆母病重，现在养不了她，让我看看她父家还有人能养没有……”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啥婆母病重，我看就是不想养！”

  “可不是，她亲姨能不知道宝云他爹是独苗？”

  “那现在咋办呢？”

  声音逐渐安静下来，众人看向陈十一。

  陈十一叹了一声。

  “这种情况，村里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那要是没人想养她的话，就只能让她住回老房子，靠乡里乡村接济，吃百家饭过活了……”

  众人闻之，议论纷纷：

  “那哪行啊，那老房子都快塌了，小姑娘自己咋住啊？”

  “唉，要不是我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我就收养了……”

  “我家也是啊……”

  纷乱的议论声中又多了几句刺耳的争吵：

  “……啥？你还想养?家里都收养两个丫头了……行，那俩我就当是你给大娃和二娃找的童养媳，这个你还想收养？不行！我不同意！！”

  说这话的正是住在村头的齐生，王小娥见南枝疑惑，低声给她介绍着：

  “那个人叫齐生，他媳妇心善，自家有两个小子，又在镇上捡了一个丫头，还收养了一个弃婴。”

  南枝点点头，看到那妇人垂着脑袋，似乎还因没能收养宝云而有些失落。

  旁边老妇见齐生媳妇纠结，还劝说道：

  “你男人说得对，这姑娘都是赔钱货，你收养两个当儿媳妇也就够了！没听里正说嘛？这个宝云还有病，你养她干啥？”

  南枝闻之轻笑，心下嘲讽。

  要不说这瓢泼大雨似的机缘都落不到你头上呢？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

  原书中这个齐生媳妇还是顶着压力收养了宝云，后来贺州大旱，瘟疫横行，牵连信阳。

  齐生和他的儿子全部殒身其中，唯他妻子和几个养女活了下来。

  后来宝云被兵部尚书认回，养母也被接回京中，几个女儿尽数嫁于达官贵胄！

  不说大富大贵，也算颐养天年……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只剩齐生骂他媳妇的声音，格外呱躁：

  “……老子告诉你，你要是敢收养她，老子就休了你！连同你捡来的那两个要饭的，也给你一起扔出去。不信你就试试！”

  齐生媳妇一言不发，低着脑袋啪嗒啪嗒掉眼泪。

  众人有心劝说，他却愈加上头。

  见妇人落了泪，甚至想要动手！

  被陈十一一声呵止：

  “够了！”

  他睨着齐生，眼中带着警告和蔑视。

  “齐生家的，你别哭了！你想收养，怕也没有这个资格！你家孩子太多了。”

  南枝知道，陈十一说的也是气话。

  眼下这种时候，谁能收养了宝云，也算是解决了他一个大难题。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就站出来，说她来收养。

  陈十一却加了码。

  “这样吧，宝云还小，我这个做里正的，就替宝云做个主——谁能收养她，就把丁老汉的地给他！”

  此言一出，众人都来了兴趣。

  毕竟，对于庄家户来说，田地可比人命都重要！

  “哎？里正！我问一句，是能把地划到我们名下吗？还是只是代替宝云种几年啊？”

  陈十一犹豫了一下，还是为宝云留了个保命符。

  “这你就得问过宝云了，你对孩子好，孩子高兴，自然愿意把地过到你名下……”

  众人悄声议论，很是动心。

  “那也行啊，老丁家不少地呢，就光是种几年也能多打不少粮食！”

  “对呀，丁叔生前都不种地，单用那几块地的租金就养活了他们爷孙……”

  “是啊，就这地的租金，养宝云也绰绰有余了！”

  声音渐歇，有人高声问道：

  “里正，我家现在就一个小子！我能养不？”

  “你家那还是小子，我家就一个闺女，还能和宝云做伴，我养合适！”

  “我家也行，我也不打算再生了，这辈子就偎着我家儿子和宝云过了……”

  陈十一见众人踊跃，笑了笑，眯上了小眼睛。

  “你们别急，我还有条件没说呢——收养宝云可以，但是得给孩子治病！”

  众人躁动：

  “啊？说来说去，宝云到底啥病啊？”

  “就是啊，要是头疼脑热，那没问题，但要是……”

  说到这里，陈十一也摇了摇头，叹气道：

  “唉，这我也不知，不如……有心收养的，现在就跟我去看看孩子。”

  南枝与王小娥对视一眼，裹在人群里，跟着陈十一去看宝云。

  一行人来到陈十一家。

  陈花儿正端着一碗杂粮粥守在西卧房门口，一见众人急忙示意噤声。

  陈十一拄着拐棍迎上去，低声轻问：

  “一直没出来？”

  陈花儿蹙着眉，摇了摇头。

  “也没吃东西？”

  陈花儿看着手里已经凉透的粥，沉默。

  陈十一叹了一口气，用拐棍示意开门。

  犹豫片刻，陈花儿还是起身敲响门扉：

  “宝云？宝云别怕，姐姐开开门看看你好不好？”

  “……”

  内里没有响动，陈花儿担忧地看了一眼陈十一，打开了屋门。

  众人上前，环视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

  床上被子整整齐齐，桌上茶碗水波平静……

  “人呢？”

  “对呀，人在哪呢？”

  陈花儿闻言，上前指了指，众人这才看见……

  丁宝云正缩成一团，蹲在墙角的箩筐后边！

  “这……这孩子是咋了啊？”

  “是不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

  几个婆姨悄声议论着，纷纷打了退堂鼓。

  “这要是脑子的病，那可不好治啊！”

  “是啊，以后嫁人都不好嫁！那岂不是拖累我儿子嘛……”

  “诶？南神医不是会看病吗？南神医，要不您帮忙看看，这是啥病，好治不？”

  众人闻声，将目光停在南枝身上。

  陈花儿这才看见人群后头的南枝，急忙上前同她打招呼。

  “南神医，您也来了！”

  南枝朝陈花儿点了点头，在王小娥殷勤又骄傲的拥护下，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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