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婷喘着不匀的气息。

  她含着泪水，布满血丝的眼眸，死死地瞪着穆凡，发泄着心中的委屈。

  “穆凡，平常相处中，难道你没发现白幼薇很蠢吗！？”

  “她不会洗澡，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

  “哪怕最简单的作业，她都理解不了！”

  “就因为，白幼薇小脑有缺陷！”

  “  是早产儿！”

  “她的发育能力，非常缓慢！”

  “当初，是我陪我妈去做的产检！”

  “医生都说了，建议把孩子打掉！”

  “如果不是我妈舍不得，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白幼薇这个女人！”

  杨婉婷攥着拳头，情绪几乎快要崩溃。

  纵使流泪满面，她瞪着白幼薇的眼神，仍然充满了敌意。

  “白幼薇，她就不该被生下来！”

  “否则，跟我妈厮混的那个醉鬼，就没法破坏我的家庭！”

  “要不是你们，我爸不可能丢命！”

  哗啦！

  杨婉婷的眼眸深处，闪烁出愤怒的光芒，呵斥咆哮：“白幼薇！”

  “你怎么不去死啊！？”

  啪！！！！！

  清脆的巴掌声，骤然间响起。

  冷清的走廊内，荡漾着回音。

  这一巴掌，彻底让杨婉婷闭嘴。

  穆凡的瞳孔深处，浮动着清幽的怒火，冰冷道：“道歉。”

  杨婉婷捂着火辣辣的脸颊，表情略显呆滞：“穆凡……你说什么？”

  穆凡皱眉，不悦道：“我让你道歉！”

  “长辈造的冤孽，和白幼薇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她降临到这个世界上，就有权享受生活中的一切！”

  “杨婉婷，刚刚你造谣的那些话，统统都是胡说八道！”

  “白幼薇，她比任何人都要聪明！”

  “她能在一晚上的时间，洗干净家里的所有衣服！”

  “她能够在看我做一遍饭，就记住了所有步骤！”

  “她能够在看完课堂笔记，把所有的数学题做对！”

  “换做是你，你能做到吗！？”

  “别把你的负面情绪，转移到白幼薇的身上！”

  “你要是有能耐，就去找破坏你家庭的人！”

  “你没资格欺负我的女人！”

  “立刻！向白幼薇道歉！”

  铿锵有力！

  气势如虹！

  穆凡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咬的非常重。

  不单是杨婉婷，就连高飞也被这股气势吓到了。

  他想劝架，但又不敢。

  只能浑身战栗的后退几步，不愿干预。

  杨婉婷的鼻尖，也渗透出了紧张的汗珠。

  压迫感，持续不断的袭来。

  杨婉婷咽下一口唾液，语气颤抖道：“穆凡……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想表达……白幼薇的身份很复杂。”

  穆凡语气冰冷道：“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亲自道歉。”

  “要么，我帮你体面。”

  穆凡的声音很轻。

  但却暗藏杀机。

  有那么一瞬间，杨婉婷看见了死神。

  唰——

  她吓得脸色惨白，再次后退几步，表情有些不自然。

  回想刚刚说出口的话。

  杨婉婷也发现……自己确实有点过分。

  白幼薇才刚成年，心智不成熟，容易冲动。

  万一自己的激烈言语，导致她做出出格的事情。

  难免不太好。

  不管怎样，白幼薇都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妹妹。

  她是无辜的！

  “呼——”

  杨婉婷深吸一口气。

  眼神也划过几分深沉。

  她探出指尖，擦掉了眼角的泪痕，老老实实朝白幼薇鞠了一躬，认真道：“白幼薇，我不该对你说出过分的话。”

  “对不起。”

  “你以后……可能会面临很多困难。”

  “但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每天过得开心点。”

  从头到尾，白幼薇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

  唯有古井无波的茶褐色眼眸，散发着水雾状的柔光。

  谁也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穆凡。”

  熟悉的轻唤，悠悠响起。

  穆凡下意识点头：“薇薇，怎么了？”

  窣窣——

  白幼薇探出白皙的小手，轻轻勾住穆凡的指尖，轻声道：“我们……回家。”

  穆凡的心，荡漾着五味杂陈。

  几息后。

  他探出手掌，温柔地抚摸白幼薇的脑袋，尽可能让语气听起来平缓：“好，我们回家。”

  “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

  10分钟后。

  穆凡牵着白幼薇，推开了屋门。

  趁白幼薇坐在沙发的空隙，穆凡去厨房倒了杯温水，迎面走来：“薇薇，喝口水吧。”

  白幼薇乖巧点头。

  她接过散发余温的玻璃杯。

  软嘟嘟的嘴唇，含住杯壁，轻轻吮吸。

  几息后，白幼薇将杯壁从嘴唇旁移开，抬起了茶褐色的眼眸：“穆凡。”

  “薇薇……不应该出生吗？”

  望着坐在沙发上、眨巴着清澈眼眸的少女。

  穆凡突然鼻头一酸。

  他俯下身子，将白幼薇搂在怀里，安慰道：“笨蛋，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白幼薇面无表情。

  唯有两颗杏仁状的瞳孔，在被夜幕渲染出灰蒙色彩的客厅中，忽闪忽明：“妈妈……为什么要把我生出来呢？”

  “她想让薇薇过得好吗？”

  “可是，她为什么把薇薇丢进灌木丛，让蚂蚁咬薇薇的身体呢？”

  哗哗——

  白幼薇抬起头，呆呆地望着穆凡。

  清幽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穆凡。”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穆凡如鲠在喉。

  尽管白幼薇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但是，穆凡却能够感觉出来，白幼薇的心在滴血。

  她在伤心、在难过。

  “傻孩子……”

  穆凡凑近脑袋，轻轻吻向白幼薇的额头，安慰道：“薇薇，你什么都没做错。”

  “你也是我见过的，最懂事、最乖巧的女孩。”

  哗哗——

  白幼薇跳下沙发，独自走向阳台。

  直至停在了落地玻璃前。

  玻璃门外，是黝黑的夜幕。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仅有远处高楼的灯光，依稀闪烁。

  白幼薇眨巴着清澈的眼眸，默默地望着玻璃门的倒影。

  自己的模样，隐约可见。

  她探出指尖，触向自己的倒影，轻声呢喃：“穆凡。”

  “只有你……觉得我没做错。”

  “只有你……觉得我不是累赘。”

  “只有你……喜欢吃我做的早餐。”

  “只有你……在我洗完衣服后，亲吻我的脸颊。”

  “只有你……认可我做的一切。”

  短暂的停顿，白幼薇转过身。

  茶褐色的眼眸深处，聚集着梦魇般的阴霾，清幽道：“穆凡。”

  “我们一起。”

  “让所有人……全部消失。”

  “好吗？”

  啪嗒！

  穆凡抬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白幼薇的脑袋，教育道：“笨蛋，别总是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时间不早了，先来浴室洗个澡。”

  “我帮你放松一下。”

  “今晚……我讲故事给你听。”

  白幼薇捂着隐隐疼痛的脑袋，眼神逐渐清澈：“知……知道惹……”

  “(ó﹏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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