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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归来


  我觉得没必要,也不需要,我还没有病到需要别人送我!尤其是现下这种况景,我不肯亦不愿接受。

                  多走几步更觉得整个脑筋反常的疼痛,像要炸开一般,我一直走到电梯口的时候,金属质的梯门映出我惨败的容颜,加上头上缠裹的白色纱布,以及衣衫不整,我根本没来得换衣服,我身上穿着还是粉红的睡袍,我顶不喜欢这种粉粉的颜色,谢常飞喜欢,这跟他的性格是完全相悖的。

                  电梯很久都没有下来,我觉得像经历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连脚都站不住,向暖阳一直在后面站着,没有吭声,研判似的盯着我,我觉得累,索性蹲下身子,眼睛一直注视着光滑的地面,我的脚底生寒,因为我发现自己赤着脚,三伏天的深夜里我竟然无故生寒,许是医院的冷气太足,又或者是我的心太凉?

                  谢常飞这样弃我而去,亦不肯接我电话,他以为我是无理取闹吗?

                  我梦中的那个结局到底是什么呢?梦境里那个背影,那么像谢常飞,而旁边女人的脸模糊不清,我都看不清是谁,我只知道有人在说话,说,我们分开吧,分开吧。

                  接下来呢?世界跟个黑洞似的,我躲在里面,四处都是回音,我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洞里一直回响,分开吧分开吧。

                  冰寒彻骨,令人身心发颤!

                  身体莫名打了个寒噤,我下意识紧抱双臂,低低念着谢常飞的名字,谢常飞怎么可以不理我呢?我总是想不通,我曾经等待,如此忍耐,做一个本份的妻子,压抑着自己乖嚣的性子,为了什么!无非想的是,只得一人首,白发不相离。

                  叮的一声,电梯的门打开,我恍惚了几秒钟,才知道起身,一起身就感到天眩地转,眼前发黑,有人触碰我光裸的手臂,微微冰凉的指尖刺激我如今敏感的神经,我受惊一样的甩开那人的手臂,烦燥且无可奈何的说道:“你不要碰我,求你了,向先生,让我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向暖阳的手始终执着不肯松开,我听到他低缓的说道:“阿寻,你现在这样子,是人的话都无法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的。”

                  他的语气之中的怜悯与同情如尖刀一样狠狠的刺开我同样尖利的外壳,语言是一门很毒的艺术,他可以在不着痕迹的情况下让你挫骨扬灰,身体的血液肆意的窜流,被硬压在喉咙处,直欲喷薄而出,我像刺猬一样,坚起全身尖锐的刺,猛得冲向向暖阳,这个在这个时候唯一给我关怀的人,我甚至是冲他吼:“用不着你管,向先生,你我不过是初识一天的陌生人而已,你别以为我今天跟你讲了那么多话就可以干预我的一切事,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向暖阳向先生,你让我一个人走吧,我是死是活无你与关啊。”

                  这样一个伤痛累累,不堪一击的王寻怎么能呈现在那样一个美好的男子面前呢?不能,不能。

                  那么,原谅我的自私,我的执拗,我的矫情,以及,让我保有自尊。

                  电梯的门仍然大开着,里面站着一个人,一直没有动,我的视线对着向暖阳,全身都在颤抖,尤其是手脚不受控制的打颤,跟抖筛子一样,颤颤巍巍,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里跟埋下一颗定时炸弹,随时有可能炸开,向暖阳脸色微变,慌忙的扶紧我,语气中竟带有不容商量的决绝:“你必须回去医院好好呆着,直到你的家人过来接你,我发誓,我会马上离开,但你一定要回到病房去,王寻。”

                  “我也发誓,你再不放开她,我就叫保安了。”陌生而熟悉的声音蓦得凭空而起,我与向暖阳惊愣中同时抬头,一直站在电梯里面的那个人踱步而出,他身后的电梯门迫不及待的合上,我看他像是身披盔甲的将军,仗剑而临,以拯救者的姿态将我从向暖阳的手里过渡到他的怀中。

                  我看到他那头张扬的栗色头发,双眸如往稀一样温暖明亮,跟午后的阳光一样浸透着绒绒的温暖,我忍不住的脱口叫道:“朱乔!!”

                  朱乔穿着白大褂,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水味道,低下头时朝我做个鬼脸,抬起头时又恢复正义凛然的神态,他习惯说话前把嘴角微微往上翘,带了点俏皮和可爱,冲着向暖阳正色道:“向先生是吧,我是阿寻的家人,也是医生,我会照顾你,您可以放心的走。”

                  向暖阳突然咬了下唇,委屈的样子,而后垂了垂头,冲我说了声:“好。”

                  电梯的门缓缓的合上时,他的面容渐渐的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才发现我过分到了极致,眼疾手快的按了键,电梯门应声而开,他的面容渐至清晰,我的情绪因为朱乔的突然出现缓和了些许,摸出了手机,冲他说:“向先生,我——————唉,我很抱歉,很抱歉,你得原谅我的神经质,真的,神经质,留下号码给我好吗?等我情况好了些,我想我得请你吃餐饭以视感谢吧,给我一个机会吧。”

                  向暖阳黯然的脸刹时松缓,微微一笑,春暖花开般的柔和明媚,他接过我的手机,白皙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输入他的号码,我看到他按了拨打键,他的手机铃声轻轻的响起,铃声是钢琴曲《风居住的街道》我知道这首音乐,这种我曾经在无人的夜里循环往复的听着,惆怅忧伤直抵心脏。

                  二胡的忧伤,钢琴的浪漫,交织在一起,虽然相互爱慕,相互吸引,却永远无法在一起的悲凄纠结。

                  “再见。”他把手机递还给我,含笑轻语,转身离去。

                  我垂首把他的手机存好名字,全然无视旁人不满的眼神,看来,朱乔一点儿都没变。

                  “我说阿寻啊,你不要总在美色面前节节败退成不?多没立场啊,刚刚还对他恶言相向,转头又温声软语,啧啧,我都看不下去了,我朱乔好歹也是一绝世美男哇,你怎么每次都倒戈相向啊。”极度不满的腔调,听出几句怨妇的味道,我不由的想到阿衣,这两人。

                  “喂,你这几年是死去哪里?干嘛一直都没有联系我,啊!你说!竹马乔。”我开口就骂他,心情开始愉悦起来,似乎暂时将与谢常飞与自己头上的不适暂且抛开,朱乔回来,总算是回来了,我一直以为他不肯原谅我了,我当年曾如此待他,他就算不原谅我也是天公地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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