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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凤凰山书院


于雪浓径直去了一家成衣店,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银两换了一身成衣,转眼间她成了一位翩翩美少年。

  她能去的地方很少,手头的资源亦是有限。

  眼前的形势对她而言仿若白雾遮眼,看不明了。

  她需要找一个聪明人,替自己解解眼前的困惑。

  毫无意外,她坐到了陆时雍的跟前。

  陆时雍对她的折返毫无意外,他捻起黑子落下,“看来于小姐是想清楚了。”

  于雪浓没心思跟他打机锋,当即表明来意,“我需要一个身份。”

  陆时雍看了她一眼,“自然,要参加科考的人,身份自然需要做得滴水不漏。”

  你瞧,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只要你说一点,他就能将后头的事安排得妥妥的。

  只听陆时雍说道:“等我去了霸州之后,你便跟着陆丰在北边的院子里住着,傅先生和张先生会教你功课。

  能不能考上,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陆时雍口中的陆丰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贴身小厮,他被发配成军奴,自是带不了小厮。

  陆丰是见过于雪浓,由他来遮掩可是最好不过。今后于雪浓有何动作,陆丰亦是会去信给他。

  说白了陆丰是他安插在于雪浓身侧的眼线。

  谁知于雪浓却摇头,“我跟着你一块去霸州。”

  陆时雍倒是颇为意外,家中姊妹当初听说要被发配岭南,好几个哭晕了过去。

  于雪浓怕陆时雍误会,“江浙之地自古以来就是才子云集之地,我对自己的斤两心头有数。我要想在这群人里头杀出来,不死也得掉一层皮。而霸州则不然,那里尚武气氛浓郁,朝廷每年亦是会给西北那边些许名额,竞争小上些许。”

  陆时雍了然,但他仍忍不住出言提醒,“我去霸州可不是呼奴唤婢,游山玩水的。”

  于雪浓抬眼看着他道:“我知道,你是去挣命去的。”

  陆时雍哈哈哈大笑。

  其实他对于雪浓北上霸州之事乐见其成。

  毕竟江东陆家的手是伸不到霸州,她在外头照应着总归是好的,加上青州军的大本营在霸州。

  陆时雍长揖在地,一脸情真意切,“那小可仰仗于小姐垂怜。”

  于雪浓有时候受不了陆时雍,没事就喜欢装一下柔弱书生,让她掉一层鸡皮疙瘩。

  “你陪我去趟凤凰山书院。”现在她没个身份,肚子里也没个墨水,她连书院的大门都进不去。

  陆时雍眸光一闪,一脸似笑非笑。

  她其实知道的,她不应该去见许庭策,而且不该在此等节骨眼上去见他。

  她在此间活了十三四载,好不容易体验到心动,就像一朵花才刚刚有了花骨朵儿,便夭折了。

  她上一辈子忙着在大城市立足,庸庸碌碌,二十五六岁的人了都没有尝过心动的滋味。

  因此这段感觉对她而言很重要。

  说实话她喜欢许庭策吗?

  未必,他站在她眼前她都认不出他来,又能有多少喜欢。

  两世为人,她只在许庭策的身上找到过那份心动。

  只有在这个时她才知道她不仅仅只是于雪浓,她还是无意落入此间的另一个人。

  她是要去见许庭策吗?

  她要见的是那段最美好年华中的自己。

  陆时雍再聪慧绝伦,他也不会理解女子细密幽深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

  他只当她是少女怀春,脑子不大灵光。

  于雪浓被陆时雍直盯盯地瞅着,心里亦是有些心虚。

  但是又想到,他俩充其量就是一合作关系,他还能管着自己,瞬间又来了几分底气。

  “你倒是说句话,你陪不陪我去。”

  “陆时雍冷冷道:“陆某现如今戴罪之身,能住在家里,许陆某留后已是天恩,陆某已是感激不尽。”

  陆时雍这话说得于雪浓大囧,论起来自己还是他花钱买的媳妇。

  这媳妇还想着拉他去会情郎。

  陆时雍头一次将话说得这般直白,于雪浓有些尴尬。

  她正想找话头找补。

  陆时雍宛若毒蛇附体,说出去的话,把于雪浓气得七窍生烟。

  “有道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而今却是反过来【神女有心,襄王无意】,某只怕于小姐水中捞月,空欢喜一场。”

  被陆时雍一刺激,于雪浓登时面色通红,自己想要夹带一个私货怎么这么难?她就不能好好的跟自己的青春岁月告个别。

  于雪浓眼睛通红,似乎还有泪珠子滚落出来。

  陆时雍见于雪浓突然不说话了,抬眼看了去,他似乎把人给惹哭了。

  现今他不过十七岁的年纪,甚少与女子打过交道。

  说实话他内心是有一些慌张,同时他也生出了些少年意气。

  自己的容色样貌、学识身份哪样比他许庭策差,于家小姐凭什么一点都不把他放在心上。

  就这样,陆时雍穿得跟花孔雀一般,又是带了玉冠、又是穿上御制的锦衣,腰间系了跟玉冠同色系的腰封。显得肩宽腿长,眉目如画。

  陆时雍出场的时候,于雪浓都小小的惊艳一把。

  弄来的马车也是镶金点玉。

  坐在马车里头的于雪浓有些忐忑不安,“咱们会不会太张扬了?”

  陆时雍不但自己整个跟花孔雀一般,还让人把她好一顿拾到,给她挽上女子时兴的灵蛇髻,穿着一身青碧色的衣裙,与陆时雍站在一块当真是好一对璧人。

  她原计划就是远远地看上一眼就行。

  闭目养神的陆时雍霎时睁开眼睛,语含嘲弄道:“三日之后我便是军奴之身,现如今我不张扬一些,今后怕是没个机会。”

  于雪浓沉默了起来,她有些后悔让他带自己去凤凰山书院。

  陆时雍好似故意打消她的疑虑一般,“我年岁小的时候跟着凤凰山的山长沈从道学过几年,他见我聪慧,还想着收我做关门弟子。只是祖父跟他不对付,死都不肯我跟他多来往。

  听说我被贬成军奴那会,老头子也没少从中斡旋。于情于理我都得去拜访一二。”

  于雪浓了然,原来他与凤凰山书院还有这等渊源。

  车辙粼粼,两人倒也是无话。

  倒是没多久,马车便停了下来,外头的马夫恭恭敬敬的说道:“到了凤凰山脚下。”

  于雪浓想也没想,就准备下马车。

  谁知她的胳膊被陆时雍轻轻拽了一下,于雪浓还未反应过来,幕篱便戴在她头上。

  陆时雍替她打理妥当之后,他才放她下马车。

  凤凰山到凤凰山书院有一段距离,幸亏陆时雍给她戴了幕篱,替她挡住了不少学子好奇的目光。

  凤凰山到凤凰书院就一条道,平日里都是学子,鲜少有女子踏入。

  现如今男人堆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女人。

  可不跟一滴水入油锅吗?

  躲在幕篱后的于雪浓颇为不嗤,自己好端端地低调人,拜他所赐,经受了两辈子都没有过的关注。

  陆时雍好似知道她内心所想似的,淡淡地说道:“今后你跟着我去了霸州,怕是没有机会在穿江南时兴的衣裳,而今能穿一天是一天吧。”

  于雪浓偏头看了一眼陆时雍,恰巧他们站在树荫下,他的侧脸在暗光下忽明忽暗,倒是看不清他真实的神色。

  于雪浓有时都弄不明白,上天为什么总喜欢开玩笑。

  把原本的天之骄子打到泥潭里去。是想看着他们彻底陷落?还是想看他们不顾一切的爬上来?

  于雪浓有时候都在想这世间的游戏当真是没有意思。

  凤凰山书院前后来了两对璧人,自有一些好事的学子,跑过去给山长通风报信。

  此刻山长沈从道正和新科探花谈论江南风物。

  学子过来搅扰,他面色一沉,只是怪来人不够持重,等他听完叙述之后。

  原本还有些怒容的脸庞瞬间化为欣喜之色。

  那报信的学子瞧着山长跟火撩屁股似的,跑去找师娘,他只听山长高兴地吩咐师娘加菜,“清蒸鲥鱼、炒子鸡、再来一份豆腐羹。”还让师娘把他珍藏的美酒给拿出来。

  来的人是谁啊,都让山长将这新科探花落在一旁。

  他可不能向山长这般无礼,他容整衣衫恭恭敬敬的给这位新科探花行礼。

  然后从里间退了出来。

  临走前还在感慨这位新科探花倒是涵养功夫一流。

  倒是没多久山长又过来了,不住道歉。

  许庭策只是道了一句无妨,“看来是晚生来得不巧,恰好赶上先生故人到访。”

  沈从道摆摆手,颇为感慨道:“我跟他到底是师徒缘分浅,他走之前能来看我一眼,我亦是知足。”

  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同你年岁相当,若非当年游僧批命,须而立之年方才可入仕,不然家族倾覆。不然应当跟你一样名满京城。”

  沈从道的话自是勾起了许庭策的好奇心,他朝着沈从道长揖一下,“那晚生可否跟先生讨一碗便饭,晚生也见识见识先生口中的神仙人物。”

  沈从道哑然失笑,看来自己的话勾起了少年郎之间的好胜心。

  沈从道左等不至,右等不至。

  若非金科探花在他面前坐着,他定然跑外头迎接去了。

  他这心好似被油煎似的,茶都灌下去两杯。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年轻女子的说话声。

  还未待他细想,他的小竹门便被推开,他的夫人满脸堆笑,“您瞧瞧,今儿个是谁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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