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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 有毒五更 有客夜来


  “树娘。”苏净道,“你放心在这儿慢慢看,妾身在那边帮你守着。”

赵烟树点头道:“好的,多谢了。”

缓缓的走到棺木旁,想是凶手还未定案的缘故,棺盖还是打开着的。尸身用药物处理过,又因为是在冬天里的关系,并没有什么特别难闻的气味,赵烟树稍稍定了定神,微躬身把视线放在棺木里的尸身上。

那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转瞬之间就变成了这样一具没有生命迹象的尸体,不管之前有过怎么样的过节,现在想来都是些虚妄的故事,实在是没有意义得紧。

“留五更!”

“什么?”苏净立在窗旁,好奇说道,“就是‘阎王让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的那个五更?”

“嗯。”赵烟树点头,“这是何门主所中的毒药的名字。”

“嗯?”苏净奇道,“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因为中了这种毒药的人必死无疑。”赵烟树道,“但是中毒之人虽然必死无疑却一定要等到下一个时刻才会失去性命。”

苏净道:“反正还有一点时间,中毒之后去找大夫解了毒不就好了?”

“中毒之后是一点迹象也没有的。”赵烟树道,“只有等到失去生命的时候就什么症状都显现出来了。”

“这么恐怖!”苏净叹道,“这种毒似乎果然是很适合于嫁祸人什么的。”

“是呀!”赵烟树苦笑道,“也是一种极为难制的毒,不过没有什么特色,只要是用毒厉害一点的高手都能制出。”

苏净道:“但是不管是不是用毒的人都可以拥有的吧,胡乱找个人买来不就好了吗?”

“所以想要证明七公子的清白是不能从死因入手的。”赵烟树轻叹口气,起身道,“我们回去吧!”

苏净又道:“尸身上可还有一些其他的症状吗,会不会不只是这个死因?”

“没有了。”赵烟树把棺木重新盖好,边说道,“死因就只有这个而已。”

“这样吗?”苏净也颇有些泄气,“那还是先回去吧!”

两人才出了灵堂不远,就听见一群女子特意夸大了的呜呜咽咽的哭声传来。

“哭得这么惊天动地的。”苏净皱眉说道,“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

“先回去吧!”

两人回到客栈,苏净因为之前听赵烟树说今夜所得结果并没有什么帮助的缘故很是沮丧,有气无力的歪在榻上,只把视线随着自进来起就不曾停下来的赵烟树打转。

“树娘,你一直在忙些什么?”

“没什么。”赵烟树停下手里正在碾药的动作,忽然抬头说道,“苏娘,没什么的,七公子那样的人是不会把自己陷进困境的。”

“可是······”苏净还是不解道,“都已经被抓进双层堡里去了,那么多的高手守着还能做些什么?”

“这只是一个误会不是吗?”赵烟树摆弄着桌上的各种药物,一边说道,“总有一个真正的凶手还在江宁呆着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么?”

“但愿如此。”半响,苏净嘟哝出一句。

“程金。”何玉君道,“我那些小娘送走了吗?”

“还有一个。”程金道,“清娘子多次来找属下,说只是替门主守灵就好,其他的什么也不会做,属下正打算来请示娘子的意思。”

“算了。”何玉君道,“说起来一直没有来找过我的就是她了,她若是一定要留下你就让她留下吧,有个真心的人陪着父亲也是好的。”

“如此属下就这般安排了。”程金道,“双层堡那边的事属下已经安排好了。”

何玉君抬头问道:“这样儿家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何玉君额眼青黑,眼睛里也有了好些血丝,不过比之以前精神倒是好了许多,少了几分惊慌和无助,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娇弱和任性,不过也还是长大了许多。

程金道:“玉君娘子只要在双层堡里当着众位江湖人士的面证明那王艳瞳和门主的恩怨就好,无论怎么说,他都有足够的对门主不利的理由。”

“哦。”何玉君底下头去,程金一言不发的等了她半响,终于又听何玉君抬头说道,“程金,在这之前,我能先去见见王艳瞳吗?”

“那王艳瞳武艺高强。”程金道,“娘子此举只怕会有些危险。”

何玉君道:“不是一直都有人在旁守着的吗,我能有什么危险呢?”

“娘子请不要让属下为难。”程金道,“若是娘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安排属下去就好。”

“程金!”

“嗯?”何玉君突然大吼了一声,程金一惊抬头,见何玉君又是满面的泪一时有些愣住,“娘子,这?”

“程金。”何玉君边哭边道,“爹爹离世的这个事实我都已经接受了,你就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彻底的把这些事都问个清楚明白,然后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可好?”

“可是····”

“程金。”何玉君打断他道,“难道我去见见杀死我爹的凶手还要取得别人的同意吗?”

“也罢!”程金道,“娘子且稍候些时日,属下去安排便好。”

“还有赵烟树那个贱女人。”何玉君边抹着眼泪边说道,“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娘子。”程金道,“目前怕是找不到一个适当的理由,毕竟因为之前那个同道大会,现在全江湖的人都在盯着这个女人,若是贸贸然的去找了这个女人的麻烦,只怕一时难给这些江湖人一个交代。”

“谁让你一定要光明正大的去找人了?”何玉君道,“奴家才不管她将会有怎样的的麻烦,只要看她之后付出足够的代价而已,至于是怎样的理由干我何事?”

“娘子请稍安勿躁。”程金道,“属下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事。”

“我也知道目前门中事务繁忙。”何玉君,“不过你也知道爹爹对那赵烟树是怎么样的心思,若是爹爹也一定会赞成我这个想法的,你说是不是?”

“属下明白。”程金说道。

何玉君又道:“若是你忙不过来,我也可以自己去处理这些事,只是门中事务我不大清楚,所以你只需要安排足够的人手给我就可以了。”

“娘子万万不可如此。”程金忙说道,“门主已遭此不测,娘子若是有个万一,属下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娘子安心等待,属下一定会给娘子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样我也就放心了。”何玉君说着,那眼泪却又一直都停不下来,依然屋檐上的雨水似的不停的落下。

“娘子。”程金道,“节哀顺变,还请你保重身体。”

“我知道。”何玉君说道,却还是停不下来,依然不停的抹着眼泪。

才一想起要见到那个人,所有的伤心事又一齐涌了上来,鼻子酸的厉害,干脆又用巾帕捂住脸大哭起来。

夜深星沉,不知何时起街上的灯盏一点一点的熄灭下去,白日里繁华的街道上复又归为宁静。忽然间自梦里醒来,赵烟树起身披上厚厚的褙子,走到窗旁把窗扇打开。冷风“呼”的一下猛的灌进屋里,连心都冷得跟着颤了一颤。有些着迷的听着静夜里各种虫鸟的鸣叫声,赵烟树倚在窗扇上,看着浅浅的光照进屋子里来,一层一层的堆积在窗下的小几上的棋盘上。

白日里那些光明正大的监视的人此时应该也少了许多,只能看见偶而的有人在不远的地方探头张望。

点燃桌上的蜡烛,赵烟树端着烛台回到围子榻上,左右手各执起黑白子儿,放下一颗,然后细细的思考一番再落下另一颗,偶尔两只手停在空中,视线静静的看着棋盘,窗外一声声的虫声鸣过。然后是一声尖利的鸟叫声,赵烟树才忽然醒悟过来,看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又有些无奈的看向两手的黑白棋子,一时想不起该到了那一只手。

屋顶上的打斗声传来的时候赵烟树正一颗颗的把棋子归位打算重新开始,却不料一道黑影从窗外落下,接着是“嘣咚”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

又把棋子放回去,赵烟树干脆抬手支着脑袋看着打开的窗扇,不言语的等待着。

“吱呀”的轻响,窗扇又打开了一些,一个人影从窗外跳进来。

“颜娘子?”

不曾想进来的会是个熟识之人,赵烟树一时有些吃惊。

“嗯?”颜真婉才落地抬头见赵烟树眼也不眨的看着自己,一时也有些不自在,顿了顿才说道,“抱歉,打扰娘子你休息了!”

本来也没打算进来的,只是见赵烟树屋子里的蜡烛燃着,想着反正刚刚的打斗也已经惊扰了她便干脆进来交代一些事,只是没曾想到才从窗子里进来就撞上赵烟树那样一双安静的注视之后窗扇的视线。突然之间竟觉得自己就像那落入陷进的猎物似的,不仅如此,且一旁还有个气定神闲的在等待着的猎人。

“不打紧。”赵烟树道,“奴家也没休息,颜娘子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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