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危机解除啦
斜阳西挂。
又是一个美好的傍晚。
红树林里很热闹,热闹得像是发大市的厚文墟。
绿木随风轻摆,骄傲展示着夕阳大方馈赠的柔亮金冠。
玩了一天,兴尽归巢的鸟儿呼啦啦地扇着翅膀,占着林子上空这个最佳看台大饱眼福。
欣赏够了,就不紧不慢地停歇在枝头上,唧唧喳喳地讨论着今天遇见的趣事。
树上是鸟儿的空间,树下是人类的地盘。
泥地里,人类幼崽成着群、结着队,到处闯荡。
你追着野鸭嘎嘎嘎,我冲着白鹭啾啾啾,他踩着螃蟹哈哈哈。
徐木松将刚出泥的手指螺丢进篓子里,正想看看妹妹的进度,却发现她突然发起了呆。
不由得将手伸过去晃了晃,“妚草,看什么?”
“阿哥,你看那只大海鸟,不吃不喝又不动,在等什么啊?”
徐木兰拉下他的手,指向不远处的浅水滩。
一只白鹭竖着一条长腿,静静地立在那里,眼神定定地望着前方。
几只野鸭在它身后的乱石堆里追来追去,一群海鸟在它旁边的水洼里啄来啄去。
周围那么鲜活,它却那么冷清。
衬着枯枝似的树根,那模样,总让徐木兰想起在等儿孙回来的石坑尾婆。
阿哥和自己不在家的这些天,阿公阿嫲、叔公叔婆和阿爸阿妈,会不会也像石坑尾婆一样,坐在门口,望着村口?
她揉揉自己的胸口,总觉得那里有些发堵。
左右看看,发现周边没人注意,便凑到阿哥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阿哥你说,等我们回到家,石坑尾婆是不是就变成地主了?我们家是不是也一样?变成地主,会怎么样?”
大人总以为不说,小孩子就什么都不知道。
又或者,等时间一久,曾经知道的事情也会忘光光。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着呢。
记性也好得很,才不会轻易忘记。
石坑尾婆和自家可能要变地主,可是一件大事,当然更会记得牢牢的。
“不知道。是,也不怕。大家,在一起。”
徐木松晚上睡觉时,也偷偷在心里嘀咕过好多回这两件事。
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最后索性就不想了。
“很快,到中秋。伯爹、伯姩来,就知道。”
他握住妹妹的手,牵着她换了个比较亮的位置。
太阳越移越偏,林子里的光线会越来越暗。
要及时换地方,才能更好地看清楚泥地里的东西,免得不小心踩到会扎人的碎贝碎石,或者是会刺人的鱼。
阳光从枝叶缝隙里透进来,树茬的影子长长短短。
浅洼里浮光荡漾,风吹过时晃晃荡荡,看久了会有点眼晕。
徐木兰练了一些日子,已经慢慢能在这些斑驳的光影里找到手指螺的踪迹。
“对哦,很快是中秋,到时就知道啦。”
她摆摆头,将乱七八糟的烦恼从脑袋里赶走。
“不想了,挖螺挖螺,挖多多的螺。”
虽说要等再大些,才能向赶海状元的目标发起进攻,但学习肯定是赶早不赶晚,要时刻做好准备嘛。
抱着这样的想法,徐木兰近些天可没少请教各位小老师,还真实打实地学到了不少东西。
比方说,挖贝挖螺,不是拿着铲子、耙子随地乱挖,而是要会找洞。
滩涂上冒着泡的小孔,就是它们的呼吸孔。
贝一般是不会藏太深的,用铲子顺着孔轻轻挖两三厘米就好了。
手指螺就不一样了。
它们藏得比较深,对于赶海新手和小孩子来说,铲子其实并不那么好用。
细细长长的铁钩,才是最适配的工具。
这种简易的钩和棍,是相对不会伤害环境,也比较不会浪费资源哈(图源网络)。
徐木兰拎着自己的钩子,在泥地里认真搜寻着。
很快,就发现了好几个目标。
“这里!有两个眼,肯定是手指螺!”
小姑娘往洞眼里放铁钩的动作,还不是特别熟练。
但也不算太差,至少十次尝试里有三四次能够勾出螺来。
在旁边玩虾玩腻了的文凌风一转头,就看到了挂在钩上的手指螺,眼里的崇拜登时快要溢出来。
“哇,好肥好大,是大螺王,妚草姐好厉害!”
“不算大螺王,只是个小螺王啦。”
徐木兰矜持地抿着嘴,心里却已经快要乐翻了天。
哇哈哈,她好棒棒啊!
果然是齐天小圣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只可惜,阿爸阿妈不在这里,没能亲眼看到自己这么厉害的样子。
嘿嘿,赶海技术稀烂的阿爸要是见着了,肯定会羡慕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阿嚏,阿嚏,阿——嚏!”
卧岭村,徐家。
徐信芳连打三个震天响的喷嚏,平复下来以后,一会儿傻笑,一会儿叹气。
“肯定是妚草在想我。”
今天,是女儿离开家、离开自己的第十九天。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呢。
想她,好想她,想得晚上都睡不着觉。
所谓度日如年,也不过如此了。
他轻轻地撞了撞妻子的肩膀,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期待。
“要不,明天我请个假,过去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反正家里的危机在今天下午已经正式解除了。
“明天啊?”
文夕见摸着肚子,懒洋洋地靠在床头,一脸心动。
她也很想娃啊。
不对,不只是她,还有肚里的小娃也很想大娃。
没有姐姐背诗、唱歌、讲故事的这些日子,小家伙明显安静了许多。
“不行不行,后天又有一次地主游街。还是等这次游街结束,再去接他们算了。”
文夕见斟酌了斟酌,考虑了又考虑,最终还是忍痛决定再等一等。
厚文中学门口那块大石头上的血迹还在呢。
她可不想两个孩子刚到家,就被吓到要去捞魂。
“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再等等吧,反正急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我明天托人给那边捎个口信,也好让阿妈和朝弟他们放心。”
想到上个星期发生的事情,徐信芳脸上也露了几分阴霾。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闷。
他吞下一声叹息,将手覆在妻子的手上,和她一起感受着肚里比往日小很多的动静。
“放心,那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家。”
“对,不会的。”
文夕见回抱住丈夫,是在安抚他,也是在安抚自己。
真是万幸。
万幸有阿爸阿妈准备的那份契约。
万幸那份契约的真实性和有效性得到了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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