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睁开眼，四周一片白晃晃的刺眼，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呵，他生病了。

  不过是淋了一场雨，喝了两瓶酒，就生病了，他如今怎么这么矫情。

  透明的点滴管里，药液正一滴一滴地流入他体内，又从他眼里流出来。

  沈星河心里的恨意无处发泄，干脆把手上的针拔下来，任由药液滴在地板上。

  从床上猛地起身，眼前直冒金星，他不得不坐在床边缓缓。

  柳芽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她惊呼一声；

  “老板，您怎么把针拔了？还没打完呢。”

  说着就摁了床头的呼叫铃。

  沈星河哑着嗓子：

  “我没事，用不着打针。”说完就要穿鞋下床。

  柳芽赶紧拦住他，急切地说：

  “你知不知道，自己发烧三十九度，再加上你空腹大量饮酒，酒精强烈的刺激诱发了急性胃炎，晚送一会医院都不知道什么后果，还说自己没事。”

  护士推门而入，询问什么事情。

  柳芽：“哦，不小心把针弄掉了，麻烦你重新给扎上。”

  沈星河：“护士，不需要打了，我要出院。”

  护士抬眼看了沈星河一眼，语气有些不满：

  “病人应该好好配合打针，大夫给开了三天的药水，一天都没打完，怎么出院，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爱惜？”

  柳芽赶紧附和：“对对对，赶紧给他重新扎一针，有病就得治，拖得越久越麻烦。”

  护士扎完后出了门，沈星河重新躺在床上，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很疲惫，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沉重。

  柳芽端过来一杯热水，小心试探地问：

  “老板，喝点热水吧，好的快。”

  沈星河半晌没有回答，柳芽以为他不喝，便打算把水放回去，谁知又看见他睁开眼。

  柳芽赶紧过去要扶他起来，沈星河没让，自己坐起来，接过她手中的水喝了几口，然后就捧着水杯发呆。

  柳芽想提醒他接电话，他那手机自从进了医院就没停过，干脆把手机放在他面前。

  “拿走。”

  沈星河仿佛跟手机有仇，看见之后就皱着眉让柳芽把它拿走。

  “你也走吧。”

  沈星河每说一句话都显得很吃力，说完闭着眼睛不再说话。

  柳芽转身出了门，关门的时候故意弄了点动静，之后便站在门口透过门帘的缝隙向里张望。

  没一会，便看见沈星河眼睛里流出泪水，紧接着双肩微微抖动。

  柳芽心里忍不住想：沈星河跟他老婆感情一定很好吧，如今得知她并非意外去世，他得有多不甘心啊，可是他知道的太晚，就算他惩罚了林慧生，也挽回不了林慧音的命了。

  一个大老爷们，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让人于心不忍。

  柳芽想起在金河书院的房子里看见的那张照片，那上面的女子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应该是很幸福才能笑得那么灿烂吧。

  可惜就是这么美好的女子，竟被身边的亲人给害死了，可恶的林慧生。

  柳芽在外面晃荡了一会，带回来一碗热乎乎的粥。

  医生说了，病人现在少吃菜和水果，多吃些软的，易于消化的食物。

  沈星河情绪恢复了平静，至少从面上显现不出来，他接过柳芽手里的粥小口地喝着。

  喝完之后，开始接电话。

  柳芽也不知道他跟谁说的，让对方半个小时后来接他。

  一连打了三天针，沈星河身体慢慢好转，医生又给开了些药，让回家继续吃着。

  柳芽以为沈星河就这样慢慢地调整过来，白天正常上班，晚上正常下班，有时也会加班到十点来钟，早上还像之前晨跑。

  知道有一天晚上，柳芽听见客厅里有动静，她没开灯悄悄把门开了条缝，透过门缝她看见沈星河从酒柜里拿出一瓶酒，转身就要上楼。

  时间上晚上十二点。

  柳芽心里一万头马呼啸奔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是要喝死自己？

  她知道自己没权利去干涉，但想起医生的话，还是忍不住想阻止。

  当时医生以为柳芽是家属，就把她叫到一旁跟她嘱咐：

  “病人这次空腹饮大量酒，导致胃粘膜水肿、充血，引发了急性胃炎，还引起了酒精中毒，所以才出现嗜睡、昏迷等症状，以后一定要多多注意，近期不要喝酒，尤其不能空腹饮酒，以免复发。”

  这才多长时间，药还没吃完吧，他又要开始饮酒？还是半夜三更的。

  柳芽清咳了两声，打开房门走进客厅，装作惊诧的样子：

  “老板？”

  沈星河点点头，没说话，却悄悄把酒往身后藏了藏。

  柳芽：“今晚晚上失眠，刚才听见客厅好像有动静，就出来看看，老板，您还没睡？是下楼喝水？”

  沈星河没打算跟她废话，打算要上楼。

  柳芽：“老板，您手里拿得是酒？”

  一边说着，一边跟在沈星河身后，还想去碰他手里的东西。

  “不是吧？医生不是说了，您现在烟酒暂时不能碰，大半夜的您打算酗酒？”

  沈星河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柳芽：

  “你今晚好吵，谁说我拿了酒就一定要喝。”

  柳芽从他手里拽过酒瓶，厚脸皮地笑着：

  “老板，这是什么酒？我今晚实在睡不着，能让我尝一小杯么？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的酒，喝点应该有助于睡眠吧。”

  沈星河不耐烦，接着就要从柳芽手里夺回酒瓶。

  柳芽左右闪躲：“老板，要不我陪您喝一杯吧，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还挺美的，咱们去外面喝，我从厨房拿点小食，就当是宵夜，总比空腹喝强得多，您说是不是？”

  沈星河向外看了一眼，貌似在认真考虑柳芽的建议。

  半晌后点点头。

  “那好，您先去外面稍等，我马上就准备好。”

  柳芽怕他反悔，拿着酒跑进厨房，快速地用烧烤料准备了几样下酒菜，然后拎着食盒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偶尔能听见几声虫鸣，沈星河正静静地站在草坪上，仰脸痴痴地望着月亮，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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