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盆冷水从陆煜的头顶浇下来。

  理智回笼，他的眼睛也恢复了焦了距。

  他停下了动作，松开了沈云渊。

  猛地一下，沈云渊直直地摔向地面。

  “嗬呃……”

  摔下去的疼痛让沈云渊发出了痛哼。

  沈云渊紧紧缩成了一团，将自挤进墙角。

  血流不止。

  他哆哆嗦嗦地哭着，都不敢抬头看陆煜。

  “小……小渊……”

  陆煜颤抖出声。

  他蹲下身，伸手去擦沈云渊的眼泪。

  沈云渊抬手打掉了他靠近的手。

  在陆煜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云渊猛地抬手，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往陆煜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休息室。

  陆煜的脸被打到了一边，脸颊上出现了非常清晰的巴掌印。

  口腔内壁磕在牙齿上，血液从嘴角流下。

  陆煜只是抬手，用食指擦了一下嘴角的血。

  “呜……呜呜……”

  沈云渊紧紧抱住自己，泣不成声。

  “对不起……小渊，对不起。”

  那个词在过去从来没有用武之地，陆煜从来没有真正让沈云渊感觉到危险和恐惧。

  无论多么激烈……

  而这一次，沈云渊真实地感觉自己会死在这里。

  “为什么是你呢……做这种事情的人，怎么能是你呢……”

  哭哑的声音颤抖着出声。

  怎么能是陆煜呢？

  做这种混账事情的，怎么能是陆煜呢？

  为什么最爱之人伤他最深？

  撕裂的疼痛拉扯着沈云渊的心智，心痛到无以复加。

  这种感觉甚至是……

  沈云渊觉得自己就算是被扔进那群混混堆里，被无数人折磨到现在这种情况，也会比现在心里好受一万倍。

  怎么能是陆煜呢？

  陆煜分明应该是那个，在他绝望的时候给他最坚实的依靠和安慰，用爱意包裹他的痛苦的人。

  沈云渊紧紧攥着拳头。

  干涩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

  “陆煜……我恨你。”

  恨你欺骗，恨你伪装。

  恨你在最后一刻依旧在狠狠地给予伤害。

  恨你的过去，恨你的现在，恨你的未来。

  恨你的偏执和执着……

  在最深爱你的人的心口狠狠地开了一枪。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要这样……”

  陆煜抓住了他的手腕：“怎样……怎样才会好一点？你打我吧，随便怎样打我都行。”

  “别碰我！”

  沈云渊挣脱了他的手，捏拳在他的另外一侧脸上狠狠地砸了一拳。

  拳头的杀伤力比巴掌重。

  陆煜啐了一口血，用舌头舔了一下嘴角的血液。

  “嗬……”

  竟是兴奋。

  浑身躁动的兴奋。

  沈云渊留在他身上的疼痛，让他觉得无比兴奋。

  “继续。”

  陆煜凑到他的面前：“打到你开心为止。”

  那双病态疯魔的双眸狠狠刺痛了沈云渊。

  “无论你对我做什么，我能因为你兴奋。”陆煜轻言道。

  沈云渊抬起来的手放了下来。

  他别过头，闭上了眼。

  眼泪从脸颊划过。

  “你把我的阿煜……还给我……”

  闭上眼，无尽的疲惫将他包裹，眼皮也变得沉重。

  睡过去吧……

  让这场荒谬的梦境，立刻结束吧。

  ——

  沈云渊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头一阵疼痛。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量着周围。

  这里是……

  一个熟悉的房间。

  是他生日的时候，陆煜将他带来的海边的房间。

  落日的余晖洒进房间，轻纱的窗帘随着海风轻轻飘动。

  空气都仿佛安静下来了，只剩下海水冲刷礁石的声音，有节奏的声音变成了一曲好听的乐曲。

  沈云渊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关节处都传来疼痛。

  他听见了铁质物品相撞的声响。

  他低头望去。

  他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除此以外不着一缕。

  脚踝上不知何时绑着一根黑色的皮质绑带，连带着一根铁质的足足有手腕粗的链子系在了床腿上。

  沉重的链子压在他的脚踝上。

  沈云渊往回收了收脚，就听见了清脆的声音。

  哈……

  沈云渊重新躺了下去，心情沉重地望向天花板。

  那些陆煜说过的话绝非气话，对方只要开口说要将自己关起来，就一定会照做。

  他是疯了吗？

  还是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门“咔哒”一声响，陆煜端着一碗熬好的白粥和一些小菜走进来。

  沈云渊侧头看了他一眼，又翻过身去背对他。

  他现在根本不想和陆煜讲话。

  “宝贝，起来吃饭吧。”

  陆煜柔声说着，和以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时候一样。

  温柔、贴心、包容。

  只是……

  现在的沈云渊，只觉得那个伪善的面具，让人无比讨厌。

  沈云渊丝毫没有动作。

  陆煜将盘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蹲在了他的面前。

  “宝贝乖，你已经睡了好久了，一定饿了吧？”

  沈云渊抿了抿唇，没有开口说话。

  陆煜轻轻叹了口气，下巴枕在了床边：“宝贝，你说句话吧。”

  “给我解开。”

  意料之中，沈云渊看到陆煜脸色微变。

  “宝贝不想吃这个吗？主要你太久没吃东西了，其他的食物对胃不好。我之后给宝贝做你想吃的好不好？”

  沈云渊垂眼，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给我解开。”

  “宝贝现在不想吃就算了吧，等你饿了再和我说，我给你热……”

  “我跟你真的没话讲。”

  沈云渊说完，又翻了个身背对他。

  链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陆煜站起了身，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后背。

  僵持持续了很久，房间里久久地持续着令人喘不过气的低气压。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云渊才低声开口：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宝贝，外面很危险，我这是为了保护你。”

  “嗬……”

  沈云渊嗤笑了一声。

  “你的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陆煜强装淡定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你可真是会挑地方……还是说，这里就是你早就准备好的？”

  陆煜皱了皱眉：“什么？”

  “你为什么要毁掉我们最美好的回忆？”

  陆煜轻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在这里，会比在家里舒服。”

  “舒服？被你囚--禁？”

  陆煜有些急切地开口：“我会照顾好你的！”

  “我不需要你照顾！”沈云渊厉声道。

  他挣扎着坐起身，顺带拍开了陆煜向自己的伸出的手。

  “宝贝……你生病了，我陪着你把病治好，就放你离开好不好？”

  恳求的声音过于小心翼翼，好像被困在这个房间里面的人不是沈云渊而是他陆煜一样。

  沈云渊弯起膝盖，将自己抱住。

  “你治不好我。”

  沈云渊望向窗外，只觉得一阵悲凉从心头穿过。

  “我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海边，不喜欢阳光，不喜欢海风……”

  陆煜的身形一颤。

  “我讨厌欣欣向荣的海边，讨厌虚假的希望。”

  沈云渊无意识地喃喃着，已经感觉不到心里的疼痛。

  麻木，无尽的麻木。

  眼泪无意识地流下，心里却格外平静。

  “我看不到希望。”

  沈云渊说着。

  “看到海，我只想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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