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运输军火鬼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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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便是装货上船。
三浦三郎应三郎的‘邀请’,特派二名宪兵身着便装进入法租界,‘监督‘三郎采购的物资物品装船,总共八十多吨,二个宪兵直翘大拇指喊发财。
三郎凑近俩小鬼子耳语: “小声点,我发财等于你们发财,等你俩交班的时候,金票大大的有,……”
三郎其实是在玩套路,现在看到的货物装上船,是给两个鬼子看的,用于计算货船的压水线。
克伦威看着三郎日夜倒腾,白天装船的货物晚上卸船,军火物资等等违禁品压船底,然后是恢复原样,以待第二天鬼子宪兵过眼复核……
各种五金电料,西钉,白铁,皮带,螺丝。各种卷烟,肥皂牙粉,鞋子。笨重的榨油机,爆米花机,米筛滚筒等等压在舱面。
甚至还买了一百几十个马桶,而三郎给出的理由十足: 小鬼子怕沾女人的东西晦气。再说了,上海的马桶和上海的衣服一样新潮,女人的屁股坐到上海的马桶上,也就成了时髦屁股了。
直把克伦威笑岔了气,大骂三郎小骗子太坏,下流下作。
三郎却很得意,本少爷为达目的,啥事做不出来?这才只是小手段,如果汤有水来了,嘿嘿。
可三郎还不满意,又把真一,谢迟风和吴天龙叫到跟前,如此这般的一顿吩咐,三人直奔城隍庙操办去了。
到了半下午,真一和谢迟风回来了,后面跟着一溜十几个挑担,全是零食点心。沈大成的肉松青团,五芳斋的松糕,老半斋的千层油糕,老大房的鲜肉月饼,糖果饼干就更不用说了,其他的生煎馒头,油墩子,二面黄,蟹壳黄……
甚至连最难存放的小笼包也买了一挑担,还是南翔的,这是把十里洋场跑遍了。
三郎忍不住暗骂: 老子放个屁就成圣旨了吗?现在是八月底,鲜货能放得住?可劲糟蹋老子这个大户?
可后面还有一辆卡车驶来,吴天龙跳下车来就喊: “少爷,三千瓶石窟门烧酒,上海的老牌子,一百只长城热水瓶,还有一大箱菲菲伞……”
三郎彻彻底底无语了,这菲菲伞是洋婆子和明星贵妇人的奢侈品,月份牌上的美人照,都有菲菲伞做陪衬的。老子的宜兴县是小地方,乡下的黄脸婆撑着菲菲伞出来吓人吗?
但更让三郎意外的是,居然从三浦三郎那里搞到了二千多斤铁丝网,这东西往船上一堆,让你鬼子检查去吧。
第二天清晨,太阳露头的吉时,三郎带着众兄弟和船工们,在码头上,在三只船头,猪头三牲供上,焚香磕头,祈福一路平安,顺风顺水。
船头贴“见水大吉”,船尾贴“江不扬波”,船舱贴“货源昌盛”……
克伦威学着中国的礼仪,在码头上作揖恭送: “江少爷一路顺风!这里真是一个神秘的美丽东方,这种肃穆庄严的仪式,太震撼人心,祈福很好。”
“托您吉言!”
完了又小声耳语: “克老哥哥,上海的事,拜托拜托,再拜托。”
三郎拜托的事,当然是兵工厂。
说完跳上船,高喊: “千斤呀,万斤呀,嗨! 铁锚呀,动身呀,嗨!……”
这是起锚开船号子,三郎唱,众兄弟们和,气势豪迈冲云霄。
蓝天白云下,黄浦江二岸绿树成荫,耕耘的泥土和着水的气息,青草的芬芳在青涩的稻穗摇摆下,伴和着吴语俚歌,让人心旷神怡。
谢迟风道: “少爷,鬼子的巡逻艇,都来回三次了,为什么不检查咱的船?”
三郎笑道: “海军特别陆战队的司令官大川内传七,他拿了我哥哥宫野司令官的回扣,能不派二只巡逻艇左右前后的转悠巴结?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保驾护航。”
谢迟风知道三郎在瞎三话四,鬼也不知道他的真假怎辨,笑道: “少爷英明。”
三郎道: “谢大哥你比吴大哥稳当,可拍马屁没吴大哥实诚,我哪里英明了?尽把我往虚里玩。”
谢迟风老脸一红: “少爷你古怪精灵,钱管家也把不住你的脉,我没你想的这么不堪。少爷,他那个大川内传七,都喜欢什么回扣?就是送礼!”
三郎笑道: “没啥不一样的,和你我一样的毛病,金钱,美女,权威。这大川内传七向我拍胸脯保证,他正直得很,还是武士道勇士,是天皇陛下的武士,可把老子吓了一大跳,口袋里大洋硬是不敢拿出来。乖乖,一身正气二袖清风呀。”
“可他把我宫野哥哥的信看完,就一切都变了,他妈妈的勇士武士,狗屁,立马变成羞答答的敛财狗奴才,还是那种赤裸裸丑不要脸的,哈哈哈……”
谢迟风也跟着哈哈哈大笑: “少爷你不是说他拉肚子吗?”
三郎笑得捉狭: “拉肚子也不耽误收礼嘛。”
谢迟风信以为真: “难怪克伦威先生说,日本人都是变异的黄皮猴子,人前人后二套面孔,白天晚上二副性情,是真的吗少爷?”
三郎道: “我也不知道,等我有闲空了,抓几个鬼子来你亲自问去。”
谢迟风嘿嘿自嘲: “少爷你别耍弄我了,我刚学的几句吃饭睡觉,拉屎放屁的鬼子话,自己听着也觉得是鬼叫,别把东洋鬼子吓着了。”
三郎笑道: “哟西!从来只听说人吓人,吓死人。没听说过人吓鬼,吓死鬼的。谢大哥,马上青浦县检问卡到了,你去打交道,吓死他狗娘养的小鬼子……”
船队从黄浦江拐进漕港河,漕港河连通淀山湖的朱家角小镇上,设有日军检问卡。
朱家角日军检问卡,驻了二个班的日军,一个连的伪军,看到三只重载的货船过卡,立刻摆出严阵以待的阵势。
三郎吆喝着拢好船,搭好跳板,拿上通关的准出证和货物清单的通行证,上岸交接。
检问卡日军小队长,叫户田本山,是个一丝不苟的严谨人,虽然三郎一口流利的日语让他倍感亲切,但这并不影响他检查的严格认真。
日军小队长拿着清单比对查验,三郎殷勤陪着,在小队长耳边不停絮叨,大搞亲善。
户田本山从来没有见过货物装载如此乱七八糟的,心中早窝上了火。三郎在耳边絮叨,等于是火上浇油,忍不住怒吼: “巴嘎,你的老板的狗屁,你的败家的纨绔小开的干活。”
三郎在心里笑得要死,吴天龙他们的江湖路数,真他妈管用。鬼子见了马桶,果然避讳,那些重物和零散放着的点心零食,更让鬼子无法点验检查。
大凡是人,只要是见着了能吃的东西,都会不由自主的轻拿轻放,小心翼翼,这是天性使然。
户田本山见马桶和美食杂陈其间,马桶动不得,只能摔打点心零食,终于象怨妇一样爆发。
这个结果正是三郎期盼的,就要户田本山抓狂。
户田本山指着成圈的铁丝网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
三郎心里还嫌他问得晚了,答道: “宪兵司令三浦君特别给我的,你可以打电话查实。”
三郎这一手是突发奇想,从货物上让鬼子感觉到自己的不凡,这是无言的衬垫。
跟在户田后面几个鬼子伪军,看着三郎吊儿郎当的挤眉弄眼,很是心领神会,一边把好吃的往怀里搂,一边还朝岸上的兄弟们打招呼,那是呼朋唤友过来有福同享。
三郎见状,只能招呼岸上的鬼子伪军,上船来一起美味的“米西”。岸上的一群眼睛早就雪亮,那是看在眼里,馋在心里。
船和岸的联系是一块跳板,鬼子伪军上船搬好吃的,一条尺宽的跳板太窄太挤,但在三郎的鼓励下,他们还是一窝蜂的往上涌挤,争着那一条跳板。
小队长户田本山十分鄙视三郎: 什么东西,瞧这满船的美食和马桶混杂在一起,就是一个钱多的败家玩意。
“这些都不在清单之内,都是走私物品,应该没收,你怎么解释?”
户田本山说这话时,仿佛嫌自己的话脏,表情像似牙疼。
三郎看着自己的杰作,的确不像话,太恶心了些。
嘿嘿笑道: “小队长阁下,我们宜兴县那是个小地方,看上海的东西,什么都是好的,都会当成宝贝羡慕追捧的,这些东西不是买卖,全是带回去送人情的,是大大的稀罕物,你的明白?”
三郎边说边用手指在船舱里指指点点,户田本山鄙夷的指着货物: “马桶是稀罕物?有送人马桶的吗?”
三郎口中“是是是”应着,一眼瞥见户田本山的中指和食指末端,被熏得焦黄发黑,原来是个烟鬼。
弯腰打开一箱,小声说道: “哈德门,英美烟草公司的顶号,请随便拿。小队长阁下,这条航线,我以后要经常走,咱们的朋友是长久的。”
三郎的话,让户田本山再也找不到忠于职守的理由,听口气,对方这是要长期供奉自己,这个纨绔败家子,看着也顺眼多了。
他对三郎呲溜着焦黄的大板牙,终于笑了起来: “三郎君,你的朋友大大的,亲善大大的,以后咱们关照大大的,哈哈哈……”
三郎弯腰扭转脑壳拿香烟,避开这厮口中喷出的烟臭,暗骂: 他妈的,日本武士道烟鬼,先竖牌坊后做婊子,又是一个另类鬼子,假武士,真小人。
户田本山没拿三郎手中的二条烟,而是手一挥,招呼一个鬼子把整箱的烟搬走,大喊一声: “检查完毕,放行,开路。”
鬼子伪军们嘻嘻哈哈上岸,胡乱挥着手送行。
三郎带着三条船离开朱家角,很快便进入淀山湖。
吴天龙终于忍不住了: “少爷,我太佩服你的耐性了,那个户田本山,就是一只贪婪的癞皮狗,他妈的那个脏样,老子想掐死他都嫌手脏,少爷你还跟他卿卿我我,恶不恶心?”
三郎咯咯奸笑: “苍蝇不叮无缝蛋,鬼子这样的有缝蛋,正是我喜欢的,只要达到目的,管他又脏又臭,老子本身就是个臭大蛋。”
谢迟风破天荒开了句玩笑: “少爷,你是大蛋还是蛋大?”
三郎笑骂: “我蛋大吗?真笨蛋,我说的是胆大,三船军火你敢吗?也对,老子胆比常人大,就该蛋比常人大,来,咱俩先比过……”
谢迟风被三郎的顽笑惊得跳去一边,他知道,少爷这是开心,千万不能和他一般见识。
船队继续一路向西,在第二条船上押阵的吴天龙,大喊着挥手示警,第三条船上的真一,也朝着前方指指点点。
三郎回头朝前看,只见前方一里多远的湖面上,一只单桅帆船领航似的,在前面开道。
每当遇上日军巡逻艇盘查,只要稍一接触,巡逻艇就立即开走,对三郎的船队不闻不问,当起了睁眼瞎。
三郎回想起在黄浦江和漕港河中,也是这般光景,只是没现在这么扎眼醒目。
这难道是宫野的荐信产生了作用?鬼子在为自己开道?不可能呀!自己没这般的资格,鬼子不会吃饱了撑的。
难道是湖匪在踩点吊线?前面有埋伏!
三郎如果身上长毛,此刻肯定紧张得全部炸起。
立即把三只船拢在一起,传令兄弟们拿出武器戒备。
可接下来的事实,让三郎更加瞠目结舌,沿途的各个卡哨,对三郎的的船队是一律放行,连个鬼都不往船边靠,这真是活见了鬼了。
到第四天半夜,船队“一路顺风”到达苏州,在木渎港过夜。岸上的日军哨兵反而向三郎招手示好,这也太过份了,小鬼子是排队让驴踢脑壳了?
三郎一面严令兄弟们不得离船上岸,一面吩咐真一和吴天龙,悄悄查探那只诡异的“鬼船”。
可真一和吴天龙一路追寻,才得知,那船也是机器船,空船航速快,早下了太湖消失不见。
第二天早上,水闸开关后,三郎拿好手续去办通关事宜。鬼子斜眼看了看三郎,一副懒得理会的神气,把图章往通行证上重重一敲,“查讫”二字落在上面,往三郎面前一扔: “开路!”
三郎不讲究这鬼子的反常态度,谨慎的探问: “少尉阁下,谢谢您的通达宽容,请问昨天连夜出闸的机器木船,是什么人?”
日军关卡在夜里是严禁通关的,除非是有特权或紧急军情,三郎探问,明知没结果不抱指望,不过是摸些端倪,揣测“鬼船”是哪方面的鬼。
结果可想而知,那少尉勉强抬了抬眼皮,似有怨恨的哔哔: “皇军的机密,汉奸狗的不能过问。”
行了,前面的那条鬼船,确定了是有鬼子的背景。
背景就是东洋哥哥宫野一郎嘛!
三郎真正感受到了宫野“真情实意”!
但其实不是,后书自有交待其神秘。
知道了所谓的“结果”,三郎落下一口大气,毫不迟疑的,在晨曦中通关而出,向西淌进太湖。
三郎的船队进入太湖,真一攀上桅杆头观察,但湖面上虽有远近的众多帆影点点,却没有先前的“鬼船”身影。只有湖面上日军的巡逻艇,像甲壳虫一样纵横游荡漫行。但不论怎样,都表现了不对自己的船队感兴趣,仍旧扮演睁一眼闭一眼的梦游角色。
三郎大喊: “兄弟们,四天四夜睡不好,大家辛苦了。过了太湖就到家,大家再卖把力气,回家了老子给你们双倍工钱。”
真一从桅杆上滑落,搓了搓手上的污垢,发着牢骚: “少爷,难道真有鬼船?他妈的湖面上鬼毛都没一根!前几天的那条妖船没了。”
三郎放下手中的望远镜,往躺椅上一倒: “真一叔,你也省省吧,我已经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宫野老鬼子在暗地里的手段。我被绑架的时候,不也是这样的鬼五鬼六的暗中帮忙吗?咱别操心,随他献殷勤得了,他妈的都是莫名其妙,我倒要看他图谋的是什么。”
吴天龙适时递话: “少爷,依我看是友非敌,绝对没有怪异图谋……”
谢迟风也说: “应该是的,奇了怪了。少爷,宫野也太阴了吧。”
三郎苦笑: “先就这么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吴思渎的白果树看到影了,半夜能到家。” (注: 传说此树是三国时期,孙权母亲所栽,为太湖西岸的航船坐标。)
三郎虽然心中疑云缭绕,但现在他已经肯定了一点,自己是香饽饽,不然暗中那鬼用不着这般拼命巴结。
真一道: “少爷,这事邪乎,太妖了,他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
三郎知道真一这是犯拧发上狠劲了,笑道: “真一叔你不用上火,我已经心中有数,别瞎忙了。回去后,看看白牡丹那边是不是邪乎,她要是起妖了,你要小心点。”
三郎这是在鬼扯,他怕真一“不务正业“去查鬼船,赶紧用白牡丹引开他的注意力。真一的大麻脸腾的红了,还忸怩的样儿,怎么看都是邪乎得妖。
“真一叔,白牡丹美得妖精似的,前些日子她和我说,中意你呢,我已经叫黄爷爷保媒……”
真一道: “少爷,我配不上人家。”
三郎道: “你是英雄中的大英雄,老子不把最美最好的女人配给你,这英雄岂不是白当了吗?配,绝对配,回去就配。”
三郎前面说的是人话,到后面却来了一句画龙点睛的屁话,让真一难为情得要死。谢迟风和吴天龙相视一笑,那意思很明白: 少爷也太不讲究了,有这么说话的吗?
吴天龙性情粗犷,他好心替真一解围: “少爷,这上海一路来回的,我看着心里烦得憋屈,你干嘛不把宪兵队的身份亮出来?”
吴天龙的疑问,也正是真一和谢迟风心里一直憋着的。
三郎笑道: “我这个宪兵情报官的身份,暂时必须保密,以为我傻啊?老子这张派司还要派大用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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