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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灭门


江苏省的宜兴县,地处沪宁杭三角中心,南接浙江省,西邻安徽省,东临太湖,是山清水秀的富庶之乡。

  天目山余脉在宜兴县境内戛然而止,使得宜兴县的地理特征,是山陵平原截然分明,青山绿水总相宜,水陆交通十分发达。山区的各种物资特产,由这里源源不断的,运往长江三角洲各处城乡。

  优越的地理,丰饶的物产,造就着这里人杰地灵,孕育着英雄辈出。到近代,更有教授之乡之美誉。然而,这一切的美好,到了一九三七年,便统统湮灭在侵华日军的炮火硝烟之中。

  七月七日,卢沟桥枪炮响,全面抗战爆发。

  八月十三日,淞沪会战打响,三个月的鏖战,把上海打成了血肉磨坊,中方惨败溃逃。

  日军乘胜追击,其中一股日军,至十一月二十五日时,分南中北三路,进犯宜兴县及周边地区。驻防宜兴县的国军三战区的冷新部队,决定避敌凶芒,向西转进安徽设防。

  侵犯宜兴的三路日军中,中路是从苏州出发,乘船横穿太湖,在太湖西岸的凤凰桥爬上岸来,一路向西北方向攻击前进,杀奔宜兴县的陶都古镇:  丁蜀镇。

  此时的日军部队,已经练就了一个变态的规矩,就是在其经过的村镇,至少要在老百姓的房子上,点上两个以上的火头,至于烧成什么样,日军倒没有具体要求。

  日军的每个中队,都会挑选放火能手,或者放火积极分子,组成一个十人左右的放火小组。目的是:  威慑中国军民,彰显皇军威武,顺带着可以放火取乐,并非为战斗服务。

  日军如果不是中队规模以上的行动,他们则是兴之所至,自由发挥,其中放火取乐,是他们的最爱。(据不完全统计,在日军侵占宜兴县的八年时间里,共烧毁民房十万余间,屠杀平民一万一千余人,占宜兴县的人口比例达六十分之一。)

  向丁蜀镇攻击前进的日军部队,放火组长是一个叫麻田的日军曹长。这个麻田曹长生得很有特点,除了个矮,浑身每个配件都显大,大头大脸大眼睛,粗胳膊粗腿粗脖子,罗圈腿根上,支着一个硕大的屁股,整个人生得矮锉壮实,形似一只光皮熊。加上他圈腿晃膀子走路,更显得浑身是劲,透着股令人生畏的霸横杀气,活脱一个屠夫。

  麻田放火与众不同,没人的房子他不烧,他喜欢听人在火海中绝望的凄声厉叫,这样才能满足他的变态心理。

  麻田放火是个急先锋,当他一马当先冲到一个三叉路口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家小杂货铺。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正在观望过兵,青年人的身后两侧,左右各露半个小脑袋,那是他的两个小孩,正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畏畏缩缩的偷看。

  他们没有见过日本兵,还以为又是哪一路军阀打过来了。

  麻田一看大喜,三步并着两步,蹿到杂货铺门口,一脚踢出,把那青年,连带一双小儿女,踢进屋内,一双小儿女受惊大声号哭。这动静惊动了里屋人,一对老年夫妻和一青年女子,急忙出来察看究竟。

  麻田知道,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祖孙三代家庭,更是喜得发狂,“嘭”的一声拉上门,拴死。

  大吼:  “通通烧死!”

  他的话音落,身边放火组的鬼子,雀跃着,点着了杂货铺。

  麻田则抢到上风口,一边躲避烟火呛眼,一边享受着祖孙三代声嘶力竭的凄厉惨叫,咧嘴从嗓子眼深处挤出声声“哟西”,这才心满意足的杀奔下一个村庄。

  随后跟进的日军队伍,均是面含微笑,列队而过。

  麻田的这一把火,烧得疯狂惬意,但也烧出了意外,由此烧出了一个杀鬼子的魔王,  纵横江南的抗日煞神——江三郎。

  这一户被灭门的杂货铺全家,正是本书的主人公,江三郎的姐夫姐姐家。

  江三郎有两个姐姐,其中二姐在十岁的时候,生病夭折。这家杂货铺,是他的大姐家。

  江三郎出生时,因为是行三,父亲江上洲,顺嘴给他取了个小名“三郎”,一直叫到四岁去上私塾启蒙,江上洲恳请私塾潘老先生给起大号。

  潘老先生一看,说什么也不让改名,说这三郎作为大号,极好,上上的大号。

  他先讲解名字中的“三”字,天地人三道,三道生万物。三虽小数,却以小蕴大,乃一切起始之源。

  “郎”字更妙,本意就是翩翩美少年,以良作本,左从女不忘娘恩,右从耳当官恤民,将来肯定是雄据一方。

  “江”字为姓,本就是滚滚财源,绵延无尽,江三郎做为大名,好!好!好!

  江上洲是商人,更是江湖中人,他是丁蜀镇上的青帮大佬。一脸书卷气,浑身透着文质彬彬的刚毅,不怒自威。家有良田茶山,多家商铺,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大先生。

  在苏南地方,有财有势有名望的人物,都尊称为老板或先生。有号召力,地方上能排忧解难的,则要尊为大先生。而江上洲,便是丁蜀镇上的一位大先生。

  言归正传,江上洲得知女儿亲家灭门惨祸的消息,已是第三天,江上洲夫妻俩如雷轰顶,急冲冲赶去料理后事。而赶去办丧事的这个时辰,不赶早,不赶晚,偏又赶上了麻田这个丧门星。

  日军侵占宜兴后,为扩大战果,大部队马不停蹄的继续进攻。宜兴境内,仅留下一个五百余人的缺编大队守备。

  而其中留守丁蜀镇的,正是麻田曹长,他带着一个十三人的小分队,驻防在镇西的青龙山上。这是全镇的制高点,宁杭公路在山脚南北贯通,也算是要害之地了。

  这麻田到中国多年,养成了三个癖好,爱杀、爱吃、爱女人。

  爱杀,只要是他见着的活物,就有杀之而后快的冲动。

  爱吃,没吃过的,他要吃到再说。吃过的,他要挑剔最好的。江南地方山美水美,各种珍鲜数不胜数,这令他欣喜若狂。

  爱女人,这厮不是一般的爱,在他眼里,不论高矮丶胖瘦丶老少丶美丑,但凡只要是母的,他就要爱。

  这麻田当上了丁蜀镇的“太上皇”,喜不自胜,他是多年的老兵油子,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个道理他很精通。他以主人的架势,开始在丁蜀镇的地盘上找虫吃了。

  这天上午,他带着两个士兵到处瞎逛巡视,就这么和江上洲夫妻迎头撞上了。

  江夫人虽然四十多岁,却是越活越年轻,实实的风韵犹盛,是丁蜀镇公认的美人。如今和麻田狭路相逢,这就让麻田乍见美色之余,激动得猴急。

  他也不管人家的老公在旁边,在他眼中,此刻整个的世界,就剩下这眼前的美人。

  麻田涎着脸,呆着眼,咧着嘴,痴鬼一样凑近江夫人。

  在旁边的江上洲,本就对鬼子恨彻心扉,见麻田这副贱相,顿时怒发冲冠,一步拦到爱妻前面,挥手一个大嘴巴,把麻田打了一个回旋呼拉圈。

  麻田正在一脑门子的春色满园,江上洲的一个巴掌,打在他胖大的脸上,愣没醒过神来。

  他猛劲的摇摇头,捋一捋自己脑壳中的浆糊。这才发现,眼前的美人不见了,当面挺立的,是自己要仰望的彪形大汉,正瞪圆了双眼,怒视自己。

  到此时,麻田才觉脸疼,他那一双眯眯色眼,立即冒出了绿光。他瞪着江上洲,这个卑贱的支那人,竟敢坏自己的美事,如此恶劣,不杀,不足以泄愤。

  麻田恶向胆边生,“嗷”的一声嘶吼,拔出东洋刀,便向江上洲当头劈下。江上洲身后护着爱妻,电光火石间避无可避,麻田那东洋刀,硬生生砍进江上洲胸膛,当场倒地而死。

  只可怜一世英豪,竟死得如此又冤又屈。

  江夫人眼见相濡以沫半辈子的夫君,就眨眼间,陈尸面前,其惨状,让她一下子脑袋空空,三魂七魄,瞬间飘渺无踪,昏死了过去。

  已无障碍的麻田,一对冒绿光的大眼乌珠,立即又换成了色迷迷的淫棍贱相,死死盯牢江夫人。双手早已不受大脑使唤,没一个安放之处,那付色色的猴急之相,淋漓尽致。

  麻田抱着江夫人,忙得没了分寸,见江夫人悠悠醒来,喜得魂儿都从窍门里爬出爬进。他将自己一张胖大的肥脸,硬是挤成了一个可爱的大头娃娃,向江夫人直凑过去,敢情他要先想香嘴。

  麻田满脑子的香艳,却不料江夫人突然爆发,双手十指,变成利爪,认定了麻田的胖大肥脸不依不饶,瞬间就把麻田脸挠成了一个鲜花盛开。

  麻田挣扎着急退,恼羞成怒之余,脑子里那还有什么香艳?凶性发作,又是一刀挥出,可怜江夫人一生善良贤淑,到头来却落得个横死日本光棍之手。

  麻田自从三零年来到中国,糟蹋在他手里的中国女人,连他自己也不知几何。虽也常有刚烈女子反抗,却是从无这般凶悍。

  麻田好事没成,反落得个破相的羞辱,余怒未消,在江上洲夫妻尸身上,抹净东洋刀上的血渍,插入刀鞘还咻咻发狠。

  跟着麻田身后的两个日军士兵,其中一个见麻田的脸,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以为是拍马屁的良机,凑上递过一块手帕,说:“曹长阁下,请您擦擦”。麻田下意识接过,刚往脸上一抹,立即痛得“嗷”的一声厉吼,逮住那士兵,就是两个大耳刮子,骂道:“喜多,你个混蛋”。

  另一个日军士兵见势不妙,下意识缩后一步,被麻田看在眼里,这是什么意思?害怕我还是鄙视我?我有这么可厌可恶?又发作,窜上前一把抓住他衣领,狠狠打了两个大耳刮子,这才怒气狠狠的溜回青龙山治伤。

  江家灭门惨祸发生时,江三郎正在丹阳准丈人家养伤。

  他本在南京念大学,十月初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挨了黑枪,差点在鬼门关上回不来。幸亏及时送到鼓楼医院,这才抢回一条命来。

  此时淞沪会战打得正酣,中国军队败局已定,形势越来越严峻,三郎的准丈人郭振山,就把三郎从南京接到丹阳县家里养伤,直到一九三七年的农历最后一天,也就是大年三十除夕。

  这天午饭过后,郭振山把三郎叫到书房,说道:“三郎,你的伤,现在也好利索了,不让你回宜兴,想过为什么吗”?

  三郎见郭振山脸色沉重,心头不由掠过一丝不祥,答道:“不知道”。

  郭振山道:“今天是除夕,阖家团聚是我们的老传统,不让你回宜兴,实在是不得已。三郎,你已经是大人了,往后的人生,必须学会坚强”!

  听郭振山这么说,三郎已预感必有非常事。小声说:“爸,我会坚强的,有啥事,您尽管说”。

  郭振山站起身,说一句“跟我来”,领着三郎转到隔壁,打开门,映入三郎眼帘的,是父母亲的牌位,立即失声哀嚎,涕泪横流,一下跪倒尘埃,匍匐在地。

  郭振山悄悄返身出来,带上门,对守在楼下的保镖真一真二兄弟俩,招手示意。

  真一真二急忙上楼来到书房,郭振山说:“你俩隔壁去陪着少爷”。

  天将傍黑,外面守岁的爆竹声开始响起,三郎这才回到书房。双眼血红,脸色纸一样白,整个人还在微微颤抖。

  真一真二扶三郎坐下,郭振山道:“三郎,你爹娘的事情,真一叔叔会详细告诉你的,现在我只和你说一句,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爹娘。记住你是江上洲的儿子,我郭振山会替你报仇的。去洗漱一下,我们等你吃守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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