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诚最终还是哭了，秦宇从来没有见他哭得那么伤心过，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在一旁不知所措。

  秦宇并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坐在张艺诚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丢给他一支烟。

  “也好，至少……至少十一月十六号之前，我爸妈还安全。”张艺诚抽噎着，接过香烟。

  他说这个日子，就是张母发送短信的时候，只不过那时候他俩的手机早就关机了。

  能在这么久之后还能得到亲人的信息，虽然已经滞后许久，不过也确实算得上一个好消息。

  话是这么说，但张艺兴还是难受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情绪才稍有好转。

  “黄桃罐头，还有三个，不过已经过期了。”

  “饮料总共还有48瓶，6瓶已经过期，有9瓶也快过期了。”

  “大大小小的辣条还有一箱，总共一百七十三包，效期都还不错。”

  “方便面……”

  生活还要继续，每天消耗掉的食物都得记账，一周之后得来个大盘点，不然光是胡吃海塞，连每日消耗和剩余库存都不清楚，也就没办法有计划地配给。

  张艺诚很是纳闷儿，按理说这些东西保质期都比较长，而且病毒爆发也就两个月左右，怎么会清理出这么多过期的东西？

  “这里是个小镇，消费水平和频率不高，东西卖得慢，过期了也正常。”秦宇解答了他的疑惑。

  不光是因为消费能力和水平的原因，很多货物在进货的时候就会把热销品种和滞销品种捆绑，强制商家一起进货。

  热销品倒没事儿，几下卖光，可滞销品就难咯，要不就打折，要不就赠送，放到过期也是常有的事儿。

  秦宇开店就遇到过这种供货商，所以清楚其中的门道，也能明白这小镇上的小超市为什么在仅仅两个多月内，就出现这么多过期食品。

  放在现在，过期的东西也是宝，扔肯定是不能扔了，只能按照生产日期排序，优先消耗掉。

  各种添加剂防腐剂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们拆开一包过期四五个月的坚果，口感和味道没有丝毫奇怪的地方，仍旧可以食用，只是不能吃太多，不然会上火和拉肚子。

  “以前，我妈老舍不得吃家里买的水果，都是放坏了，然后先吃坏的，剩下的放着，到最后吃了一整箱的坏水果，没想到我现在也成了这样。”张艺诚在笔记本上列下优先消耗的食品，然后长叹一声。

  这无心的一句话，却点醒了秦宇。

  对呀！为什么非要先吃过期的呢？

  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说难听点，要是明天被丧尸吃掉，或者这里的东西被其他幸存者发现抢走，那他俩什么都享受不到，甚至在临死之前的最后一顿，都还是吃的过期食品，这么一想，也未免太亏了。

  就算没有任何意外，在没有医疗条件的情况下，身体健康也是重中之重，秦宇可不想因为吃了过期的东西身体出毛病。

  都世界末日了，还管什么节不节约，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今朝有酒今朝醉才是末日该有的生存态度。

  “可是，毕竟食物有限啊……”

  听了秦宇的想法，张艺诚还是有些犹豫。

  这里的东西，省着点还能勉强撑一个月，如果先吃保质期内的东西，那等到该消耗过期食物的时候，恐怕变质情况更严重，搞不好都不能吃了。

  “那这样，咱俩折个中，我们现在每天吃的是两顿，一顿过期的，一顿不过期的，这总行了吧？”

  张艺诚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同意了秦宇的想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由于小镇里已经基本上找不出什么吃的，他们也不愿意再冒着风险到处乱跑，只能窝在修车铺里，甚是无聊。

  有一点比较好的地方就是，现在他们重新用上了手机，秦宇老早之前就下了很多单机小游戏，让两人的娱乐生活稍微丰富了一点。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不知道到底是天气原因还是电池板有问题，秦宇最多给手机充电到了百分之六十，在开着低电量的模式下，玩儿半个小时游戏就只剩百分之十几的电量，耗电非常快。

  两人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车铺待着，偶尔天气好的时候会出门，找个丧尸少的地方，练习一下杀丧尸的技术，到现在，栽在他们手里的丧尸加起来，已经差不多有五六十只。

  由于打算天气暖和之后就离开，并没有久住的想法，所以两人也没有处理这些巷子里面的尸体，只管杀，不管埋，反正现在天气冷，尸体冻得像石头，不会滋生太多细菌和臭味，大雪一盖，就当老天爷给它们收尸了。

  “呀，老张，快过年了啊！”

  这天，秦宇跟往常一样在楼上扯下充电的手机，随意一扫日历，带着惊讶开口。

  现在无网络无服务，但手机的日历却依旧正常显示，秦宇今天才发现，离除夕仅剩下五天。

  “是吗？这就过年了？”

  张艺诚正在鼓捣那辆燃油踏板，听到这话明显一愣。

  “要不……”

  “行！”

  “我还没说干啥呢，你就答应了？”

  “那你要说啥？”

  “我想说这不快过年了嘛，剩下最后那包华子我一个人抽得了，其他的烟照旧，一人一半。”

  “我有个大耳巴子你抽不抽？”

  “好了，不开玩笑了，这个年，咱要不还是过一下呗？”

  “行啊，天塌下来，也不能不过年嘛！”张艺诚放下手里的工具，摘掉手套放到一边。

  是啊，哪怕天塌下来，只要没死，日子就得过下去，那么节日，也得跟着过，不然跟外面四处游荡的丧尸有什么区别。

  尤其是过年这个最重要的节日，简直刻在了华夏人的骨子里，不管条件如何，总要在这个日子里让自己过得舒服一点，以犒劳自己一年以来的辛苦拼搏。

  他们在逸江已经足足三年没有回去过了，两人在大城市里也没什么朋友，过年都是两个大男人在出租屋里喝一顿，就这么囫囵个地结束了一年的疲惫，开始迎接新一年的毒打。

  但毕竟过年嘛，该有的仪式感还是得有，从今天开始，他俩就为除夕夜做准备。

  相比于在初中就失去父母的秦宇而言，张艺诚对于过年的仪式流程显然更加熟络。

  在张艺诚的领导下，两人冒着风险，在小镇里又击杀了十几只丧尸，顺利地从其他房子里“采购”了一点年货。

  东西不多，半瓶人家没喝完的白酒，几个小茶包，满满一袋的卫生纸，还有一套秦宇穿着合适，但却明显是中老年人的旧衣服，张艺诚运气很好，找到一双合适且九成新的运动鞋。

  接下来就是大扫除，但这个过程枯燥无比，还非常费热水，加上两人都比较懒，只是稍微糊弄了一下，但杂乱的修车铺经过稍微这么一收拾，倒是显得顺眼了许多。

  这些都是前戏，最重要的是那顿年夜饭，不过由于物资有限，两人为了这顿饭想了很多花样，商讨了许久，才勉强觉得像个样子。

  “今天手机终于满电了，但我还是打算趁着太阳没落山，多充一会儿，不然今晚守岁太无聊了。”

  “你别管那破手机了，把那几根蜡烛拿出来，今晚点了！”张艺诚正在备菜，还不忘指挥秦宇。

  “霍～老板大气！”秦宇竖了个大拇指。

  蜡烛，这玩意儿他们老早之前就找到几根，但一直没舍得用，晚上起夜或者站岗都是抹黑，最多点个打火机，今晚过年，张艺诚也算是下了本儿了。

  毕竟，人这一生能过的年就那么几十个，一年奢侈一回也不算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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