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024 三合一
刘慎行被抓得十分突然。萧景曜前一天还在家里见着他和萧元青喝酒聊天,一起拍桌子骂贾县令。结果第二天傍晚,惊慌失措的刘圭便上门求助,说是家里来了一队捕快,二话不说就把刘慎行押进了牢房。
萧元青惊得连手里的香囊都掉了。一旁的萧景曜眼疾手快地接住萧元青掉落的香囊,顺手往萧元青怀里一塞,然后上前拉住了刘圭的手,带着他往屋内走,一边走一边温声安抚他,“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圭一路跑来,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见了萧景曜和萧元青才觉得后怕,一时没忍住,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萧景曜本来最不喜小孩哭闹,但刘慎行突然入狱,刘圭也不过是九岁稚童,萧景曜对他便格外多出些耐心,坐在他身边,不断轻拍着刘圭的后背细心安抚他。
刘圭哭了一会儿,情绪慢慢平稳下来,这才开[kou]道:“我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我爹被带走的时候,一直在骂我二叔。我爷爷也被气晕了过去,二叔还想让人把我关起来。我自己偷偷翻墙跑出来的。”
说完,刘圭又紧张地盯着萧元青,仿佛溺水之人看到唯一的一根浮木,想在萧元青身上获得一点安全感,“萧叔叔,我爹他会没事的吧?”
萧元青也有点慌,但事已至此,刘圭还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萧元青也不能在刘圭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慌乱,只能坚定地点头道:“他一定没事!”
刘圭松了[kou]气,又把目光挪到萧景曜身上。
萧景曜比萧元青镇定的多,从刘圭那番话中大概猜出了一点缘由,安抚[xing]地拍拍刘圭的手,温和的语气让刘圭心中一定,“刘伯伯肯定是被人陷害的。你再好好想想,衙役们拿人时,有没有说刘伯伯犯了什么事?还有你二叔,近来是不是同贾县令一家来往密切?”
刘圭突遭变故,脑子里只剩一片空白,能跑出来找萧景曜,已经用光了他的机灵劲。
萧景曜的声音莫名让人觉得安心,刘圭顺着萧景曜的话仔细想了想,迟疑道:“二叔总是往外头跑,他和我爹的关系又不太好,我也不知道他平[ri]里和谁走得近。但是有一回,我看到他和一个满脸红肿包的胖子走在一起,那个人算是县令家的吗?”
萧景曜一听这形容,果断点头,“那就是贾县令的儿子贾道成。”
刘圭嫌弃地撇了撇嘴,“怎么县令家的公子生得这般丑?余叔叔和思行都长得俊。新来的县令,真是丑人多作怪。”
刘慎行在家也没少和妻子偷偷骂贾县令,刘圭自然听了一耳朵,知道新来的县令为难他爹,对方在他心里已经成了头号恶人。现在听萧景曜说当[ri]和他二叔走在一块儿的红肿脸就是新县令的儿子,刘圭真是嫌弃得要死,人丑就算了,心还不善,老天爷是怎么让这等东西来到世上折磨人的?
萧景曜依稀记得,刘家的情况也比较复杂,现任刘老夫人乃是刘老爷子的继室。刘慎行乃原配嫡出,刘圭的二叔则是继室所出。刘家又家大业大,这些年兄弟二人没少斗法。
先前余县令在任时,刘慎行依着和余子升的[jiao]情,还有自己的能力,稳压二房一头。
现在余县令调走,贪婪的贾县令上任。萧景曜猜测,刘慎独许是见刘慎行先前和余子升[jiao]好得了不少好处,所以起了结[jiao]县令一家的心思,还赶在了刘慎行前头去讨好贾道成。
萧景曜忍不住低骂一声,若真是这样,刘慎行这回可就真的有大/麻烦了。
家里出了内鬼,真想给刘慎行栽赃点什么东西,简直防不胜防。
萧景曜心头一凛,赶紧追问刘圭,“想起来衙役是以什么罪名把你爹带走的吗?”
“衙役来抓人的时候我还在花厅,没听清楚他们拿人的理由。后来我二叔发难变脸,我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想办法跑了出来。让我想想,我想想,我应该是听到了的。”
刘圭用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急得跳脚,蹦跶了好一阵儿才激动地抓着萧景曜的手,大声喊道:“我想起来了!衙役说的是有人中毒,我爹是嫌犯。”
萧景曜看向萧元青,萧元青脑门一紧,急匆匆往门外跑去,瞬间不见了人影,只有一句话随风飘来,“我去打听打听!”
刘圭红着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萧景曜,又想哭了。
萧景曜赶紧转移话题,分散刘圭的注意力,“你知道你二叔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吗?”
刘圭傻乎乎地摇头,“爷爷气急攻心倒了下去,我要去叫大夫,二叔却让人拦着我,不许我出院子。还好他还有点良心,给爷爷请了大夫,不然的话,他就是刘家的罪人!”
萧景曜又问,“你娘知道你跑来我这里了吗?”
“就是我娘让我来的。她说我爹的那帮朋友里头,萧叔叔最讲义气,热心肠,知道了我爹入狱的消息后,定然会到处为我爹奔走,替我爹解除嫌疑,还他清白。”
萧景曜看着刘圭忐忑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认真点头道:“婶子说的没错。我爹和你爹是多年至[jiao]好友,我们俩一块儿长大,一道儿念书。两家堪称是通家之好。不管那一方有难,另一方都会鼎力相助。你看,我爹这不就急匆匆地出门打探消息去了?”
刘圭这才放下心来,仔细回想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又有些不安,手足无措地看着萧景曜,坐都坐不安稳,“那…我不会连累你们家吧?”
萧景曜摇头,也叹了[kou]气,“你可知前些[ri]子贾县令找我们父子前去县衙,说了些什么?”
“什么?”
“他拿我爹当瓦舍艺人,让我爹和捕快们一道儿相扑取悦他。”
“过分!”
“是啊。”萧景曜苦笑着叹了[kou]气,“所以你也别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我看那贾县令就是看我们两家都不顺眼,故意找个由头收拾我们。”
听了萧景曜这话,刘圭内心的负罪感果然散了不少。
萧景曜眼神微动。他现在也不是毫无筹码,贾县令若是还想要他这个神童给他添政绩,至少这一年内都不会动萧家。
既然如此,那萧元青行事大胆一点,应当也不会有危险?
萧景曜的脑子里飞速闪过各种信息,一面安抚刘圭,一面让刘圭回想更多有用的信息。
刘圭找到了主心骨,定下心来后,也露出了靠谱的一面,和萧景曜的一问一答之间,还真又回想起一些重要的细节。
这时候,萧元青也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累坏了的萧元青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茶水都来不及喝,就开始向萧景曜和刘圭说着他打听来的消息,“是刘家的酒楼出事了。有客人吃了饭菜后,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后来又倒地不起,现在还在医馆救治。”
萧景曜扶额,这不就是当初余县令考校过他的“脯[rou]有毒”的案子?
刘家开酒楼,确实容易让人从这里钻空子。
当务之急则是,“爹,您再去打听打听,那人病情如何?可有[xing]命之忧?若是还活着,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若是死了,那就棘手了。”
就算贾县令要办糊涂案,萧元青等人无法帮刘慎行翻案,病人的生和死便尤为关键。若是还活着,刘慎行只是被判徒一年。若是病人死了,那等着刘慎行的,便是绞刑。
萧元青也知道这里头的厉害,连茶杯都不用了,拿过茶壶咕嘟咕嘟灌了一壶水,又跑出医馆认真打探消息。
刘圭不懂律法,只是慌乱地看着萧景曜,“要是找不出证据证明我爹是被人冤枉的,那我爹是不是会被杀头?”
“杀头哪是这么容易判的?”萧景曜伸手拍了拍刘圭的肩,耐心向他科普,“县令说起来确实是一方父母官,但要判人死刑,还得把判定的文书上呈至州府,州府再呈至刑部,刑部同大理寺、都察院会审之后,同意判死刑,再下发文书。这时才能定人死罪。”
萧景曜觉得刘慎行这事儿出的蹊跷,而贾县令这种一心想往上爬的官员,更是不会轻易判处犯人死刑。
不是贾县令心善,而是地方治下的案发率也和官员考评挂钩。这个规定其实有点坑,因为按大齐的律法来看,官员考评大多看的是案发率,而不是破案率。
举个极端点的例子,按照这个规定,同级的两个县,甲县案发100起,破案80起;乙县案发50起,破案0起。
最终评定,乙县在甲县之上。
为何?因为乙县案发率低,证明乙县治安好。
实际上按破案率来看,甲县的官差衙役,破案能力是要比乙县高很多的。
这种较为死板的规定,容易埋没人才。
贾县令自然不在人才之列,但他治下多出一桩案子,若是出了人命,案子还要在三司过一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判得不好,或者是有什么疏漏之处被上峰们查了出来,他在三司那些高官们心里,难免要落个办事不力的印象。有了这等坏印象在,[ri]后他要是还想再往上升一升,怕是不知道会多出多少困难。
萧景曜就赌这件事有贾县令的手笔,也赌贾县令不会真的闹出人命,给他的履历上添上一笔墨点。
刘圭听得似懂非懂,看向萧景曜的目光中满是敬佩,“景曜弟弟,你懂的真多!”
说完,刘圭又低头抹了抹眼泪,垂头丧气,“要是我也能像你一样聪明就好了。这样我爹出事,我也不至于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懂,只会干着急,还拖累你们。”
“我以后再也不贪吃贪玩了,夫子上课,我一定好好听!”
萧景曜忍不住调侃他,“这话你留着对刘伯伯说,他出狱后听到你这话,怕是能高兴得多给祖宗烧几炷香。”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萧元青影响了,刘慎行也多了个动不动就给祖宗烧香的爱好。现在刘圭痛下决心发愤图强好好念书,刘慎行不多给祖宗上几炷香都对不住他先前那些虔诚的祈祷。
刘圭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挠头小声道:“我先前总以为我爹无所不能,天塌下来都有我爹顶着。家里又不缺银钱,做什么去吃念书的苦头,又不是脑子坏了。现在却明白了,若是不好好念书,自己又没本事,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刘圭提起他二叔还有些愤愤然,“若不是我没用,家里也轮不到二叔嚣张,我只能钻狗洞跑出来!”
“钻狗洞?”萧景曜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圭,“不是翻墙?”
坏了,说漏嘴了!刘圭一脸懊恼,见萧景曜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刘圭忍不住低下头去,恼羞成怒,“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
萧景曜大笑,又调侃刘圭,“你家那狗洞可真不小,竟然能让你爬出来。”
“我怎么了?我比之前可是瘦了许多,现在只是有一点微胖!”刘圭振振有词,想到自己忍痛抛弃的各种小点心就心痛难忍,“胖子减点[rou],容易么?”
说着,刘圭还把贾道成拉出来鞭尸,“比起县令家的那位公子,我已经算是身轻如燕了!”
这话没毛病。萧景曜无言以对,只能给刘圭一个“你说得对”的眼神。
两人这么笑闹了一场,刘圭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疲倦地往椅背上一靠,闭着眼睛,眉头依然紧锁,“希望这事儿早点过去,还不知我娘在家如何了。我跑了出来,二叔和[nai][nai]未必会对她手下留情。”
“你爷爷还能喘气呢,他们不至于做得太过分。”萧景曜只能这么安慰刘圭,“他要是想光明正大地继承家业,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明面上肯定不能亏待了你和你娘。”
真以为刘慎行是吃干饭的呢。
刘慎行掌控刘家产业这么多年,各个铺面的掌柜,账房定然有不少他的心腹。要是刘慎独敢亏待刘圭,这些人不给刘慎独下点绊子,萧景曜就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果然被萧景曜料中了,萧元青打探来的消息,在酒楼中毒的那人,现在还在杏林医馆,人还没醒,但并无[xing]命之忧。
刘圭一听就放下心来,眼巴巴地看着萧景曜,再三确认,“只要没出人命,哪怕县令有意磋磨我爹,也不会危及我爹[xing]命吧?”
“不会,最多是徒一年。你家要是有《大齐律》,还能减轻点罪责,最终判不了一年。”
刘圭终于放下了心,最坏的打算也顶多是他爹受一年罪,这可比先前他以为的要丢[xing]命好的多。
然而局面却没有刘圭想象中的那么轻松。据萧元青打探来的消息,中毒者昏迷不醒,浑身长满红疹子,酒楼掌厨又对罪行供认不讳,说是受东家指使,拿坏了的食材做菜,却不料会闯下如此大祸。
这么顺利的人证,刘慎行是无辜的,那必定是刘家出了内鬼。这内鬼到底是谁……
萧景曜深深看了眼刘圭,提醒他,“你爹现在面临牢狱之灾,你二叔肯定会趁机夺权。等到一年后,黄花菜都凉了。你爹出来得气死。”
刘圭一脸为难,“但我也没办法和我二叔斗啊。”
萧元青同样满脸愁容,“这事儿的确难办。”
萧景曜揉了揉眉心,更难办的不是这个,而是,“你二叔与虎谋皮。贾县令胃[kou]巨大,如此拐弯抹角,所图并非一星半点。你二叔现在还在做美梦,怕是贾道成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你家产业全算计到他手里了。”
真是替刘慎行可惜,家里有个猪头弟弟,光长年纪不长脑子,硬生生带累一家人。一着不慎,祖宗基业都得被他拱手送人。也不知道刘老爷子醒来后舍不舍得打死他。
刘圭和萧元青都张大嘴傻呆呆地看着萧景曜,似乎才想明白这一茬,面上又有了焦急之[se]。
萧景曜忍不住再次扶额,让大家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打探消息。
刘慎行这案子,就是个简单却有效的套。律法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贾县令故意刁难,不去审问当时在场的可疑人员,直接命人将刘慎行逮捕归案,已经错过了最佳的审讯拿人的时机。
现如今想翻盘,就得多费些心思。
刘圭突然道:“我知道酒楼那个掌勺的家在何处,我们可以先去他家打探消息。”
小胖子进步飞速。萧景曜给了对方一个大拇指,想到刘圭一夕间长大的原因,又是一叹,对萧元青说道:“我们去医馆问问李大夫,看看患者到底为何昏迷。”
总得把事情给查清楚了。
到了医馆,向李大夫说明来意后,萧景曜和萧元青在李大夫的带领下来到内室,床上正躺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男子,脸上的红疙瘩消退了一点,但看着还是有点吓人。
李大夫叹气道:“现在可算是消停了,昨天刚送来的时候,昏迷了一阵,后来却时不时起来说胡话,[kou][kou]声声说见到了他故去的双亲,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嚷嚷着玉帝万岁。我去拉他,他还把我当成亲娘,抱着我的胳膊嚎啕大哭。这真是……被毒得不轻,脑子都坏了。”
萧景曜神情有些微妙,又问李大夫,“不知他中的是何毒?”
“这……这症状,不像是吃了坏的吃食,倒像是……”
“像是误食了毒菇。”萧景曜默默替李大夫把话补完。
李大夫眼神一亮,“小公子也读过医书?”
萧景曜真没读过,但这种典型的“见小人”的症状,让萧景曜不想到菌子中毒都难。毕竟上辈子每到吃菌子的时节,某省人民误食菌子见小人进医院的新闻就层出不穷。该省人民还十分具有自省[jing]神,躺在医院里再□□省一定是自己没煮好,绝不是菌子有毒。
李大夫的谈兴被萧景曜勾了起来,低头为病人把脉的同时还对萧景曜说道:“老夫已经替他解了毒,他并无[xing]命之忧。不过这浑身的风疹,还要过几天才能消下去。”
刘圭迫不及待地问李大夫,“也就是说,酒楼掌厨说的是胡话,我爹并没有让他用坏的食材做菜,是这个人自己误食了毒菇才中毒的对不对?这下终于能证明我爹的清白啦!”
看着喜形于[se]的刘圭,萧景曜没忍心泼他冷水。这个针对刘慎行的局,就算查出客人是毒菇中毒,掌厨也可以把这事儿推到刘慎行头上,说他是知情者,却为了挣银子而丧了良心。
那位中毒者,吃了毒菌子外加过敏,还是保住了[xing]命。这毒菇确实毒[xing]不是很大,应该不到要人[xing]命的地步。
萧景曜对自己先前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断定这事是贾县令的手笔。而贾县令,为的是求财,也不愿闹出人命。
谢过李大夫后,又去了酒楼掌厨家附近打听,他家这些时[ri]有没有一些奇怪的地方。
邻居们也只说掌厨这几[ri]里时喜时忧,喜怒不定,有时还能听到他家传来咒骂声,好像是他在骂儿子。
萧景曜心中一动,萧元青的反应也不慢,“再去查查他儿子最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萧景曜也是同样的想法,还在感慨人手不太够,要是人多一点,除了查掌厨一家之外,还要查清楚中毒的那人是什么来历。
双管齐下,才能使效率最大化。
大概萧景曜确实是有几分运道在身上,想什么开什么。三人正匆匆去找掌厨他儿子,萧元青那帮纨绔小伙伴们也来了。
“掌厨那儿子被我们哥儿几个给逮住了。”领头那人将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响,得意地看着萧元青,“怎么样,哥儿几个办事靠谱吧?”
“好兄弟!”萧元青大喜过望,重重在对方的肩膀上一拍,“回头请你们喝酒!”
对方好一阵龇牙咧嘴,嘴上却不依不饶,“你这说的什么话,慎行也是我们的兄弟,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现在他有难,我们出点力让你请什么酒?等他出来,我们再去酒楼好好吃他一顿!”
刘圭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不断鞠躬行礼向每个人道谢。
对方几人挨个儿摸了摸刘圭的头,“瞧瞧,小胖子都瘦了一圈,回头等你爹出来,必须得让他给你好好补补!”
拿住了掌厨儿子,事情就有了转机。
纨绔们旁的本事没有,吃喝玩乐样样[jing]通,三教九流都有他们相[shu]的人。一打听,好嘛,掌厨那个狗儿子竟然在赌坊欠下了巨额赌债!
这还有什么说的,先把那瘪犊子拿住了,好好审,总得撬开他的嘴,让他好生[jiao]代,他爹是怎么陷害刘慎行的,又是受了谁的指使。
谁知对方只会怂了吧唧地求饶,打也好,骂也罢,完全一副烂泥糊不上墙的样子,实在不知道他爹到底做了什么。
萧景曜听着对方的哭嚎求饶都头疼,人家苦主都没哭,你个加害者哪儿来的脸哭?
刘圭素来脾气好,乐观心大,不轻易动怒。现在也被对方气狠了,怒气腾腾走到对方面前,左右开弓啪啪给了对方好几个大嘴巴子,恶狠狠地瞪着对方,“想不出来也给我好好想!我爹在里面多受一天苦,我就让你百倍奉还!”
“你怕是不清楚,按照律法,我年纪不超过十岁,又事出有因,就算杀了你,也不用偿命。”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小胖子显然是真的动了真火,浑身的怒意和恨到极点的狠厉眼神,竟让对方有种在面对刘慎行的错觉,毫不怀疑刘圭盛怒之下,真的会让他赔命。
小命快要不保,对方也顾不得哭天喊地,赶紧老实求饶,“小东家,您高抬贵手,让我好好想想,我一定能想起来!”
萧景曜突然[cha]了一句嘴,“仔细想想,你有没有见到你爹带了什么蘑菇回家?”
“蘑菇?有有有!我想起来了。有一天我见我爹在厢房偷偷打开一方帕子,里头就放了好几个晒干的蘑菇。当时我还同我爹玩笑道,这几个蘑菇还不够一盘菜。结果被我爹训了一顿,拿着木棍把我打了出来。”
大概真是刘慎行平[ri]里与人为善的福报,最让萧景曜头疼的,那桌不知所踪的让客人吃下中毒的饭菜,也有了消息。
原来当天去酒楼处理这事儿的捕快,同样和刘慎行有些[jiao]情。和萧景曜一样,刘慎行也是余子升的好友,萧景曜和衙役们关系不差,刘慎行开酒楼,名下产业颇丰的,自然也不会放过能与衙役们[jiao]好的机会,平[ri]里没少打点。
这回来酒楼办事的衙役也是办案的老手,察觉到其中肯定有猫腻,便趁乱让人将那桌菜偷偷带走保存了下来。这可是为刘慎行翻案的强有力的证物,萧元青都高兴得原地蹦跶了好几下,兴奋道:“请你喝的酒,没白请!”
“谁让咱们这位县太爷眼睛长在头顶,瞧不上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还让我们相扑给他取乐,呸!”
对方心里显然也憋着一股火,看到了和刘慎行有七八分像的刘圭,舒缓了神情,硬着嗓子安慰他,“放心吧,你爹在牢里好吃好喝。多年的[jiao]情,大家伙儿都没难为他,该吃吃该喝喝,比旁人舒坦得多!”
萧元青知晓里头的门道,笑着伸手握住对方的手,不着痕迹地递了个荷包过去,“事了之后再请兄弟们喝酒。”
纨绔们嘻嘻哈哈,也说再凑凑钱为刘慎行好好打点一番。
没办法,刘家老爷子倒下了,现在刘家是刘慎独做主,想也知道他不可能费心花银子为刘慎行打点。
关键时刻,他们这帮好伙伴能出力就出力。
萧元青还趁机告诉萧景曜这里头的门道,“别看都是蹲大牢,衙役们折腾人的办法多了去了。把铁链系紧一些,几天下来能废了人一条腿。还有什么不给铺盖,送牢饭送的馊饭馊菜和脏水……要是开罪了他们,又没人打点,想在牢里病死个犯人,我不是什么难事。”
刘圭面[se]凝重,萧景曜见怪不怪,反手拍了拍刘圭的背,“捕快刚刚都说了,你爹在牢里好吃好喝,不会受这份罪。”
让萧景曜惊喜的是中毒者的身份也有了眉目。南川县好几万百姓,那中毒之人又是个生面孔,不是城里头住着的人,听[kou]音也是本地[kou]音,就是不知道是下面哪个镇子上的。
为此,萧景曜等人的查案进度又陷入了僵局。
萧景曜回想起那人身上穿着的湖布短打,想了想,又去了县里较为贫苦的百姓聚居的街道。
让萧景曜没想到的是,郑多福竟然也在这里。
郑多福见了萧景曜一行人也尤为惊讶,但想到刘圭和萧景曜平[ri]里对他的照顾,郑多福还是彬彬有礼地邀请众人前去他家喝杯淡茶。
萧景曜想着郑多福一家在这里住了许久,打听消息应该比他们更方便,也就没再推辞。
郑多福的母亲有一手好绣活,见家里来了那么多客人,有些拘谨。听闻萧景曜和刘圭是儿子的同窗好友,郑母便赶紧倒了茶水,又将家里留着的最好的点心果子拿出来待客。
萧景曜客气地谢过郑母,试探地问对方,“婶子,不知您可曾听说过刘家酒楼的案子?”
郑母犹豫了片刻,点点头,“刘家在县里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我虽然是个不谙世事的妇道人家,也有所耳闻。”
萧景曜伸手一指刘圭,叹气,“这位便是刘掌柜的儿子。为了救刘掌柜,到处奔[bo]找证据,只为还刘掌柜一个公道。然而那中毒之人颇为面生,也不知是哪里人士,我们只能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郑母嘴唇翕动,犹豫再三,看了看面[se]担忧的儿子,再看看满脸愁容的刘圭,小声道:“我听这条街上的何婆婆说过一嘴,那中毒的人,像是她娘家村里的二狗子。”
萧元青等人大喜,连连谢过郑母,急匆匆去郑母所说的牛角沟村打探消息去了。
刘圭对着郑母深深一揖,感激涕零,“我爹平安回来后,我们父子再登门重谢!”
“什么重谢不重谢的?多见外。”郑多福笑嘻嘻地挽住刘圭的胳膊,“我吃了你那么多点心,也没说要给你谢礼。”
一帮人分头行动,终于赶在贾县令升堂给刘慎行定罪之前,搜罗出所有证据,又请了讼师为刘慎行当堂辩护。
堂上你来我往,讼师一一呈上证据,为刘慎行证明清白。
萧景曜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贾县令的脸[se]越来越黑,心中一片冷意。
在贾县令层层败退之时,萧元青拎着刘慎独和酒楼掌厨儿子进了公堂。
那掌厨儿子怂了吧唧缩成一团,见了掌厨,叫了声“爹”之后就泪流不止。掌厨见状,心知大势已去,当场翻供,“大人明鉴,是二少爷想和东家争家产,正巧小人那不争气的儿子欠了赌债,二少爷拿这事儿对小人威[bi]利诱,小人这才昧着良心污蔑东家。”
“你这是胡说八道!我何曾指使你干过这样的事?大人,[cao]民冤枉!”
贾县令大怒,惊堂木拍得啪啪作响,“公堂之上,如此大闹,成何体统!”
堂上最为镇定的便是讼师,对着贾县令一叉手,“如今,刘掌柜的嫌疑已经洗清,大人可否将刘掌柜释放回家?”
贾县令看了眼正在喊冤的刘慎独,犹疑不决。
萧景曜微微一笑,等着下一位证人入场。
来人正是已经苏醒的二狗子,进了公堂后,正要拜见县太爷,突然变了脸[se],直奔人群另一边前头站着的贾道成,揪出站在贾道成身后的一个小厮,握拳便揍,“狗娘养的杂碎,当初你可是承诺我,说那菜只是放了一点毒菇,并不会伤了我的[xing]命。结果呢,老子差点去见了阎王!”
人群顿时哗然。
“那是县太爷家里的小厮吧?”
“可不是嘛,刚才还站在贾公子身后呢。”
“怎么酒楼菜式有毒这事,还和县太爷一家有关?”
“看看刘慎独,想来县太爷那位公子,怕是没少收刘慎独的好处。”
……
场面一顿十分混乱。有的事情,暗地里能做,却不能摆在明面上。贾县令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扰乱了心神,眼神瞬间变得心狠。
“蠢货。”同刘慎独跪在一处的刘慎行咬牙骂刘慎独,“要想被贾县令扔出去当替死鬼,你就继续瞒着!”
刘慎独惶惶然间,听闻此话,当即高声喊道:“贾公子,你可是收了我五千两银子,承诺帮我收拾我哥。你可不能不管我!”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围观百姓纷纷唾骂刘慎独猪狗不如,又对贾县令指指点点。
千夫所指,不得民心。这可不是贾县令想要的结果,但让他收拾他这个宝贝儿子,贾县令同样舍不得。
萧景曜微微一笑,提高了声音质问贾县令,“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县令大人想要徇私枉法,包庇亲儿子,莫非你比天子还尊贵?”
贾县令恨恨瞪着萧景曜,眼神宛若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立马将萧景曜乱刀砍死。
萧景曜毫不畏惧地对上贾县令的目光,从容地拍了拍袖子,好以整暇地看着贾县令,“青天大老爷,该断案了。”
贾县令几乎咬碎一[kou]牙,强撑着没暴露狰狞的面目,痛心疾首地看着贾道成,“畜生,我平时是如何教导你的?你竟然敢做出这等糊涂事!我早就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跟着我过的清廉苦[ri]子,哪里知道旁人的[yin]狠手段?现在被人利用,坏了事,还污了祖宗清名,你当真是罪该万死!”
“来人,将刘慎独贾道成缉拿归案,查清缘由后择[ri]再审!”
人群骤然爆发出一阵欢呼。无罪释放的刘慎行上前,在萧元青等人的胸前一人捶了一拳,“好兄弟,这回多亏你们相助!改天请你们喝酒!”
“那是当然,你还想赖掉我们这顿酒不成?”纨绔们嘻嘻哈哈地调侃刘慎行,挥手赶苍蝇,“闻闻你身上这味儿,赶紧回家好好清理一番,去去晦气。要是喝酒的时候再一身怪味儿,哥儿几个可就要亲自动手把你扔水里啦。”
刘慎行一手搭着刘圭的肩,笑得十分开怀。
他们这边其乐融融,那头的贾县令的心情可就没那么痛快了。
自打上任以来,贾县令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想到在公堂上公然和他叫板,[bi]得他不得不收押了亲儿子的萧景曜,贾县令就忍不住磨牙。
萧景曜一行人刚出县衙不久,就被一脸皮笑[rou]不笑的苟师爷给拦了下来,“萧少爷,小公子,县令大人有请。”
刘慎行不放心,想跟着一起去,却被苟师爷笑着制止了,“几位还是安分一点,不然的话,强闯县衙,怕是又得去牢里待上几天。”
萧景曜给了大家一个安心的眼神,牵着萧元青的手入了县衙后面的内宅。
刚踏进堂中,迎面飞来一个茶杯,萧元青眼疾手快,一把拍开,白底青花的茶杯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让贾县令的怒火愈发高涨。
“混账东西!我看你是忘了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真想让你爹当街卖艺?本官就成全你!”
萧景曜一派从容,冷静地开[kou]道:“令公子犯事下狱,大人自身难保,还要威胁我吗?”
“呵,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在本官面前张狂了吧?”贾县令怒极反笑,“本官的官身还在,有你们放肆的份?”
萧景曜讥诮道:“大人治下出了这等丑闻,若是还想要政绩,以图往后升迁。那我即便不能放肆,也就放肆了。”
“若是大人能在县里找出第二个神童,为大人的政绩添砖添瓦,也不会容我放肆,不是吗?”
“你——”贾县令颤抖地指着萧景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萧景曜父子二人完好无损地走出县衙,焦急在外等候的刘慎行一帮人瞬间围了上来,“怎么样?县令有没有为难你们?”
萧景曜摇摇头,转而问刘慎行,“贾县令此番上下打点,必定要花不少银子。依刘伯伯之见,他若是再想捞银子,最有可能拿谁开刀?”
被动挨打不是萧景曜的风格,主动出击才是萧景曜的手段。
都撕破脸了,萧景曜不先下手搞死他,还留着他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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