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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第五十三章 打掉潜在渣男的正确方式……


那一天,商挽琴趴在楼上的栏杆边,往下看清了事情的全貌。天光落下,明明是平等地照亮了每个人,可唯独那病弱的公子,简直像在发光。

  那时的印象太深,以至于她现在说起,都能栩栩如生地描绘出每一个细节。

  他听着,却渐渐怔忪,好似听一个陌生人的事迹,还是头回听。

  “哦……是有那么回事。”他慢慢承认,带了点奇怪的感慨,“可那都过去太久了。”

  不到两年,是很久吗?商挽琴有些疑惑,却不减笃定:“反正,我要是温香,根本不会为了这么点顾忌,就放任那混账兄长胡来。”

  他微微一笑:“那可惜了,她毕竟不是你。”

  商挽琴犹豫片刻:“那表兄,你要不要主动去……”帮个忙?

  乔逢雪看着她,神情变得柔和:“表妹其实比我心善。”

  商挽琴神[se]一凛:“没有的事啊!”

  他不反驳,又笑笑:“有莲姨看着她。”

  “温香不开[kou],自然是觉得不必求助。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旁人无须置喙。”

  “况且,表妹,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做。”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那里放着一封信,信封洒了金粉,不是玉壶[chun]的风格。

  “三天后,镇鬼王李凭风到访。”

  *

  正好,商挽琴在琢玉楼的课程结束了。这里本来就只教授入门知识,最多到铜级,之前讲的银级法术,是辜清如的“附加题”。

  这天是最后一天上课。

  等讲课结束,辜清如让她等等,接着从后面拿出一个零食盒子,打开后是攒的八样干果、八样鲜果。

  孩子们都欢呼一声。

  辜清如却故作严肃:“还有最后一道题,如果你们商姐姐答出来了,这个零食盒子才能给你们。”

  几个孩子立即投来充满期盼的目光,让商挽琴感到一丝压力。

  她看向辜清如,求饶:“辜楼主别太为难我。”

  “哪里会呢。”辜清如还是那样严肃,眼角却泄露笑意,“这道题目是,展示法印,并维持至少一刻钟。”

  拥有自己的法印,是驱鬼人独当一面的标志,比如乔逢雪的法印是兰[cao],辜清如的法印是葡萄,商玉莲的法印是一只兔子(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很奇怪,讨论“副门主的法印为什么是一只兔子”是玉壶[chun]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

  商挽琴也有自己的法印。也是因为她曾展示过法印,才会明明法术三脚猫,还是被玉壶[chun]登记为铜级驱鬼人。

  让她展示确定会的东西,这不是题目,而是玩笑。

  商挽琴笑起来:“好难哦,只有天才才能做到,但是没关系,我就是这样的天才。”

  “噫!”

  “商姐姐真敢夸自己!”

  “比我们大这么多,还和我们一起呢!”

  几个孩子在玉壶[chun]待了一段时间,都变得活跃起来,敢和她嘻嘻哈哈。

  旋即他们就好奇起来:“商姐姐的法印是什么?”

  “我的法印很厉害的。”

  商挽琴竖起右手食指,神情认真起来:“就让你们好好见识一下吧。”

  孩子们都好奇地睁大了眼睛,辜清如也露出感兴趣的神[se]。门外,程镜花来找她下学,正好听见这句,也好奇地看来。

  只有一只银[se]的小鸟,缓缓歪头。

  商挽琴深呼吸一次。

  她双手[jiao]叠成塔状,接着往外一翻,十指依次弹动,好似合了某种韵律;手掌向两边拉开,好像有无形之物缓缓展开。

  一道光亮起。

  一道图案生出。

  一种微温而苍凉的气息弥漫开,让人想起一个很好的傍晚,骄阳已是[ri]薄西山,再美好的晴光也将耗尽,夜[se]沉沉压来,万物只余轮廓,一点落[ri]像永远也抵达不了的出[kou],而人和出[kou]之间唯一的联系,是[dang]漾不尽的晚风。

  ——孩子们的脑海中,都模模糊糊浮现出这样的景[se]。

  辜清如面上闪过异[se]:“意境”?

  门外的程镜花也愕然了,她甚至喃喃出声:“意境?”

  法印,驱鬼人人手一个。但能拥有“意境”的法印,却是屈指可数。那需要驱鬼人对世界有极深的认知,同时需要一颗坚定到偏执的心,才可能拥有。

  拥有“意境”,也意味着这个驱鬼人的上限极高。

  况且,这夕阳西下的意境深远,好像也并非普通意境……

  不过下一刻,那种深邃凄凉的感觉就消失了,朦朦胧胧的画面感也消失了。屋里屋外干干净净,没有残余一点多余的意蕴。

  而商挽琴面前的图案,也成型了。

  只见它:形状简单,是一个幼儿拳头大小的空心椭圆,一头大、一头小,线条十分流畅。

  商挽琴肃声道:“一刻钟开始数了啊!”

  其余人望着那图案,纷纷陷入沉思。

  辜清如缓缓开[kou]:“这是什么?”

  “嗯?不是很明显吗?”商挽琴很意外,看着其他孩子,“你们看出来了吧?”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小的那个勇敢开[kou]:“我觉得它像我每天早上都吃的煮[ji]蛋!”

  “——答对!”

  不顾其他人愕然的神情,商挽琴愉快地说:“正是不才区区煮[ji]蛋是也!”

  *

  “煮[ji]蛋怎么了,一个人的法印为什么不能是煮[ji]蛋?”

  “为什么煮[ji]蛋不能是一个人的法印?”

  “除了虫子之外,煮[ji]蛋难道不是普通市民最容易获得的滋补食物吗?”

  “看不起煮[ji]蛋,有本事这辈子别吃啊,别拿起来吃人家,放下了又瞧不上人家。”

  “看不起煮[ji]蛋的人,和看不起万千平民百姓何异?”

  “连平民百姓都看不起了,对贱籍和无家可归的流民是不是更看不上?”

  “如此眼高于顶,也配在玉壶[chun]做事,也配说一句‘我是守护江南之人’吗?”

  事后,听说了这件事的商玉莲紧急赶来,想好好教训一下商挽琴,质问她为何要在大庭广众下丢脸。

  是以,商挽琴甩出了上述提问,慷慨激昂,震得商玉莲半晌没回过神,晕乎乎走了。

  不知怎么地,这段对话又穿了出去,和“那个商挽琴的法印居然是个煮[ji]蛋”一起传开,搞得玉壶[chun]的弟子们都不敢明面嘲笑,只能背后说几句。没说几天,也就不说了,毕竟驱鬼人的法印千奇百怪,据说还有人的法印是一坨排泄物,也并不妨碍人家很厉害。

  区区煮[ji]蛋罢了。

  此刻,商挽琴坐在金陵城街边的店里,就这么对程镜花说:“区区煮[ji]蛋罢了!”

  程镜花连连点头:“挽琴说得对!”

  银[se]小鸟在旁边看她们一眼,晃了晃鸟头,流露一丝谴责,意思大约是: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会说对的!

  她们是出来吃鸭血粉丝汤的。

  程镜花说,辜楼主都用零食给商挽琴庆祝了,那她也必须有所表示。

  原本她想请商挽琴去吃金陵最贵的“折桂楼”,但那里的服务太过[jing]细、伙计太过热情,程镜花一边说出邀请,一边自己腿肚子就打颤了,商挽琴看得哭笑不得,就说去吃碗鸭血粉丝汤就行。

  金陵的鸭子是做得很好的。她们还点了一只盐水鸭,足够吃得有滋有味。至于为何两个姑娘要吃一只,当然是因为消耗大、肌[rou]强,像程镜花看着瘦弱,其实身上全是结实的肌[rou]。

  两个人都饿了,一顿埋头苦吃。

  “明天……就到了。”商挽琴含糊不清地说,“我应该要出远门。”她说的是镇鬼王,也是原著中和“星沉白沙”有关的剧情。

  “我知道。”最近,程镜花说话变得流利了一些,不再那么虚弱惊恐,可以顺畅地表达出担忧,“我会留下来。挽琴,你,你在外面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会,你也是。”商挽琴使劲点点头,“对了,我都没来得及问,上次你说认识了一个值得注意的外地人?”

  “噢……”

  程镜花的声音忽然变轻了,带着一点慌乱:“对,对的……那个人说是从外面来的,我怕他有坏心,就多注意着他。”

  看着她眼神飘忽的模样,商挽琴心中警铃大作。

  她顾不上嗦粉了,放下筷子,一把握住程镜花的手:“镜花,一定要小心渣男啊!”

  “……渣,男?”程镜花努力理解。

  糟了糟了糟了——她就知道!原著剧情这东西就是早晚会来!商挽琴心中咬牙,面上挤出个笑容:“要不,带我见见?”

  “那个,越公子说他这两天有事,不、不在。”程镜花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怯怯道。

  明天之后她也不在了!那这可怎么办?

  商挽琴沉默片刻,凝重道:“你先听我说,鉴别渣男第一条,看他是不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第二条要看他是不是总会不经意说出让你动心的话,第三条要看他是不是总说一些含义不明的暧昧语言……”

  程镜花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她听得很认真。

  听着听着,她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这个……不是门主吗?”

  商挽琴:……?

  商挽琴:!!!

  “怎么会是表兄!”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睛睁得溜圆。

  “啊对对对不起,我就是觉得听上去像像像门主对挽琴的态度……是我说错话了!”程镜花立刻歉疚无比。

  商挽琴:……

  完了,因为程镜花完全不争辩,她自己反而越想越觉得有点像。难道真正不知不觉踩中陷阱的人是她,所以接下来十年她会在哪里,蹲在兰因会的深山老巢里挖野菜吗……

  商挽琴缓缓捂住脸,沉默。

  好一会儿,程镜花看她不说话,鼓起勇气问:“挽琴,你怎么了,还在生气吗?”

  “没、没有……”商挽琴虚弱地说,“我只是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突然失去了教你分辨渣男的资格……”

  她使劲揉揉自己的脸,重新振作起来:“总之!玩玩就算了,如果对方要你付出什么,哪怕是一颗糖,你都要拒绝——拒绝!好吗?听我的!”

  程镜花松了[kou]气,笑起来,唇边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好,这个我明白了,我会听你的。”

  商挽琴还是不太放心,她思来想去,目光盯住了芝麻糖。芝麻糖头上的红[se]羽毛几乎要完全长成,一身绒羽蓬松发亮,姿态轻松快乐,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芝麻糖——”她拖长声音。

  “啾?”肥啾回首,心虚地落下翅膀,试图藏住偷吃的鸭[rou]。

  “芝麻糖啊,你肯定很喜欢镜花吧?”商挽琴循循善诱。

  “啾!”芝麻糖作出肯定回答。

  “还有,之前我们练习过的招式,你不仅都记住了,还有所进步,对吧?”

  “啾!”肥啾再次肯定。

  “再有,哪怕我们相距很远,你也能传达给我一些消息,对吧?”

  “啾!”肥啾自豪挺胸。没错了,这就是它的新能力,主人一定被惊艳到了吧!那还不快快增加零食的供奉量!

  商挽琴翻翻零食包,先是拈起一块[su]糖,然后改了主意、把一整包零食都推过去,放在芝麻糖面前。

  “那么,只要你代替我,留在镜花身边,好好保护她、不让坏人伤害她,所有的零食都是你的了!”

  “……啾!!!”

  短暂的惊呆后,肥啾使出了浑身力气,叫出了鸟生中最响亮的啼鸣,意思差不多是:保证完成任务!

  接着,它就乐滋滋地扑过去,埋首零食堆,大吃特吃起来。

  程镜花也惊呆了,现在才回神,感动又不安:“挽琴,不用这样的……你才是芝麻糖的主人,而且我、我很厉害的,你这样担心我,我……”

  商挽琴握住她的手,庄严道:“就这么定了,听我的。”

  程镜花愣愣地看着她。

  面前这个姑娘比她小五岁,但神情看上去那么成[shu]可靠。这种可靠和门主不同,不是因为力量强大、智计深远,而是她总是这样愉快、温暖,好像每天都会升起的太阳,你永远不担心她会不在。

  第一次,有人会这样一直握住她的手,不嫌弃她皮肤冰冷没有一点温度。

  第一次,有人不是因为她是千丝楼楼主、实力强大,就理所当然[jiao]给她危险的任务,而是会担心她,会把自己珍贵的事物留给她,希望保护她。

  啊……她对门主没有怨言,一点都没有!无论老门主还是现在的门主,她都很敬重他们。

  只是……

  她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世上人人都渴望被偏爱,她也不能例外、不能免俗。

  程镜花慢慢回握住那双手。

  几天前,越[chun]秋告诉她,她是他见过最特别的女子,同时具备柔弱和坚韧,让人想要呵护一生。那时她受宠若惊、双颊发烫,只觉得生平从未被人如此重视。

  可现在她明白了,世上有人这样重视她,不是因为她是千丝楼楼主,不是因为她实力强大、重要非常,而就是因为她是程镜花。

  “我……”她郑重道,“我一定听你的。”

  那些越公子说过的、让她头脑发昏的话,在这一瞬变得比雾还薄,等喝完这碗鸭血粉丝汤,就全然消散,再不见一丝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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