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一念抉择69 “我是女人。”(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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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弹爆炸带来的后果不只是一些风和灰尘,当那炽烈的白光亮起,废墟,街道,海洋,所有的人和物全部都笼罩进去,已经超过了人肉眼能够看清的明度,整个世界仿佛都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白炽球,
而在这颗球的中心,那上升的火球迅速膨胀,爆炸,绽开恐怖的蘑菇云,吞噬了周围的一切,滚滚浓烟和不明物的碎片被气浪掀向四面八方,大地在震颤,原本成型的陆地分崩离析,海啸爆发。
中心基地原本所在的位置就得天独厚,地势平缓,方位靠中,土地浑厚,所有人都清晰地感受到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但好在基地这里没有分崩离析,只是之前被时寒黎封印的海啸上坚固的冰层开始龟裂,越来越多的水涌入进来,而城内还有异兽的威胁,根本无力逃走。
就在这个时候,岛屿般大小的拉维诺缓缓地在水中移动了一下,发现废墟太多不好移动之后就停了下来,他张开粗壮的触手在之前的战斗中,他的触手断了几根,他用剩余的触手将周围的人拨拉到自己的身边,用自己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很多人,而李慕玉也顾不得刚刚丧父的悲痛,强行试图控制涌动而来的波涛。
她已经透支了,当然无法做到时寒黎那个地步,但她尽力了。
洪水如期而至,因为大陆分裂,水压分流,真正来临的时候反而没有预计的大,不过对于现在残存的人类也很危险。
程扬被拉维诺牢牢摁在触手底下,他极力伸长脖子想要往上看去,然后他心口一颤。
殷九辞呆呆地跪坐在拉维诺的头顶,仍然仰头望着时寒黎离开的方向,分毫没有躲避洪水的意图,转瞬被淹没到滔天的波涛中。
“殷九”
程扬呼喊到一半的声音也被盖到了洪水里。
而此时,时寒黎正在海底不断地下沉,下沉。
她失去了一只胳膊,血雾在海中流淌出长长的红线,陷入了昏迷。
给利纳尔塔下的精神暗示很成功,它完全不管后面袭击而来的戴嘉实,仍然执着地想要把时寒黎咬死,为了给自己争取到一线生机,时寒黎毫不犹豫地生生扯下了自己那只本就断了的胳膊,朝着利纳尔塔扔了过去。
如果是正常状态的利纳尔塔未必会上这个当,但这时它已经杀红了眼,再加上时寒黎的精神暗示,它已经退化成最原始的野兽,闻到带着时寒黎血味的东西飞过来,它毫不犹豫地止住身形,一口将那只胳膊吞了下去
趁着这个机会,时寒黎如炮弹般重重砸进了大海,她将敏捷和速度催动到了极致,以最快的速度向更深的海中游去,然后随着核弹爆炸,周围的海水全部涌动起来,时寒黎被裹挟在其中,她身体和精神本就都经受到了重创,此时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将自己蜷缩起来,然后随波逐流。
反正她可以在水底呼吸,当这些核弹爆炸之后这片海域受到冲击暂时不会有活物,她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于是时寒黎就这么在水里睡了过去,她一路沉到了连核辐射都无法波及到的深海之渊,如同孩童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她所有的机能运转起来,保持着她的体温,修补她破损的身体。
连时寒黎自己也没想到,她这么一睡,就睡了三天。
当她醒来的时候,她浑身都在疼,水压仿佛要把她全身的肌肉骨骼都压碎,当她意识清醒之后,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在水里,一个翻身就想跃起来,超乎寻常的阻力和失衡感阻拦了她,这时记忆回笼,她什么都看不见,但她想起来自己断了一只手。
意识完全消失之后自我愈合就无法使用了,她身体其他的暗伤能养,这只胳膊无法自行生长出来。
极度的黑暗中,时寒黎鳃部银色的鳞片翕合,她启动自我愈合,一边取出一只水下专用的电筒,摁亮。
深海漆黑而寂静,孤独的光柱照射出去,看不到任何边缘,也看不到任何活物,而往下一照,如果这不是在海底,时寒黎当下会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脚下是一处海底悬崖的断层,再往下就是极地深渊,手电筒的光照进去,就像照入了黑洞里,得不到一丝的反馈。
时寒黎还是幸运的,她的衣服被挂在了悬崖的岩石上,如果继续往这里面落下去,她未必还有命醒过来。
虽然她的水下呼吸能力能够帮助她更加适应水中的环境,但能力不是无限制使用的,在这种深度下时寒黎感到自己的身体承受度已经拉到了极限,再继续往下她一定会爆体而亡,因为这能力不可能将她彻底改装成一条带鱼。
之前在六千米的水下她都能行动自如,甚至还能战斗,这次究竟掉到什么深度来了
海底感知不到时间,她昏过去了多久利纳尔塔解决了吗基地怎么样了其他人还活着么
许多的问题积压在心里,时寒黎心中焦急,她不再耽误时间,调整了一下呼吸,开始缓慢地上浮。
没有时间,她就自己数秒,在五个小时之内,她的所见全部都是漆黑一片,犹如空寂的另一个世界。
从第六个小时开始,她才隐隐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活物游动的踪迹,它们似乎很不喜欢她的灯光,对她避之不及。
第十个小时,周围的海水终于不再是完全的黑暗,这代表这里已经有细微的光线落入,也距离海面更近了一步。
到了这里时寒黎身上的压力已经轻松了很多,但是在高压下长时间地游动还是让她疲惫,她停留在一片秃壁上,短暂地休息了一会。
她只是需要往上游就可以,不用担心迷路,心神消耗就没有那么苛刻,她的手臂已经长出了一大半,等彻底回到水面,这只胳膊应该就会完全长回来了。
地面上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时寒黎分了一下心,久违地有些怔然。
她本来从不想无用的事,反正无论怎么样等回到基地都会知道,但她控制不住地去想。
时寒黎抬起头,原本就微弱的光线渐渐熄灭下去,外面应该天黑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她继续向上游去。
光线暗下去又亮起,时寒黎终于接近了水面,她越往上,皮肤溃烂就越加严重,证明核弹的爆炸的确影响到了这片水域,她的内心越加凝重,因为她没有看到利纳尔塔的尸体,哪怕是碎片。
莫非它真的像混沌君王一样,在核弹的爆炸下彻底湮灭时寒黎不敢保证,但这是最好的结果。
迎着越来越刺目的光线,时寒黎越出了水面。
一看到天空,她就怔住了。
天空已经变成了红色,巨大的太阳挂在上面,投射出刺眼的光线,而在太阳旁边还有着银色和绿色交织的极光。
这一幕就像人还没从梦中醒来,如此光怪陆离,时寒黎露出的脸部感受到刺激的疼痛,她伸手去摸,一片炙热,还伴随着隐隐腐烂的趋势。
连她的体质都如此,对普通人来说这里就相当于致命的坟墓。
之前她在海里只是感觉颜色有些不对,没想到除了辐射的威胁之外,连天空都变成了这个样子。
因为地磁塔没了,原来能勉强稳住的磁场彻底失控,射线暴露,给这个末世雪上加霜。
时寒黎心中沉重,她开合了一下自己刚长出来的手,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召唤出骨翅马,带着她脱离水面,向基地飞去。
越靠近基地,她内心就愈加沉重。
明明是来的时候走过的路,但现在已经变得大相径庭,海水在奔腾,原本有陆地的地方消失了,而靠近大陆之后,时寒黎发现乾丰大陆也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在大陆边缘的港口城市分裂出去,成为一座单独的小岛,上面一片狼藉,远远望去,山川丘陵的地形几乎完全改变,大陆被裂成不规则的碎块,这些范围里都有辐射的残留,人和动物都很难活下去。
人影绝迹。
那场爆炸真的改变了一切,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物都付出了难以承受的代价。
时寒黎收回目光。
原本基地的位置逐渐在眼中出现了轮廓,它看上去更像是“遗址”,有人在做着什么,每一个都裹得很严实,没有一片皮肤露在外面,当骨翅马的烈焰出现在天上,所有人都抬起头来,他们麻木僵硬的眼神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然后倏然闪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光。
“那是时寒黎吗”有人问。
“那是时寒黎”
“时寒黎没死时寒黎回来了”
先是一声两声的欢呼,然后更多的人听到了这个呼声,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在喊时寒黎的名字,连成一片呼声的海洋
时寒黎已经预想过基地的情况,但是真实的情景更加残酷。
洪水还没有彻底退去,地面上的水依然能漫到小腿,满地都是尸体,有人的,有异兽的,还有丧尸和次生物的,有人在把它们聚集在一起,应该是拉到远处一起焚烧,时寒黎已经看见了有几个方向燃起了灰黑色的浓烟,直直地冲向红色的天空。
太像末日了。
人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时寒黎回到中心区的时候一个守卫都没有看见,几乎没有几栋建筑是依然完整的,她回来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回来了,许多人从楼里冲出来,她刚一落地,就被李慕玉抱了满怀。
李慕玉抱得那么紧,仿佛要把时寒黎勒进她的肋骨,她发着抖,用极低的声音说了一句“太好了,你没有和爸爸一起离开。”
这个怀抱很近又很短暂,李慕玉的放纵也只有这几秒钟,她退后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沉稳。
憔悴,但很稳。
她上下打量着时寒黎,看她没少胳膊没瘸腿,眼眶忽然红了。
时寒黎也看了一圈,其他人里她认识的人只有一个张青黛,昔日清冷干练的女秘书满眼都是红血丝,唇色苍白,她极力想对时寒黎露出一抹微笑,但是失败了。
“时爷,还好你回来了。”她低声说。
在这种时候再次重逢,每个人心中都百感交集,既振奋于时寒黎的归来,却又有更沉重的阴影压在每个人的头顶。
时寒黎知道现在肯定是烂摊子一堆,缺席了三天,现在有太多的事亟待了解,她抬腿向楼里走去,李慕玉和张青黛跟在她身边,向她快速简练地概括了现在的情况。
“之前的洪水几乎没有人逃脱,这次死亡人数众多,人口锐减,粗略统计大概牺牲了八十万人。”
“没有迁移的原因是因为不只是基地范围,周围地带的城市都受到了巨大冲击,并不比基地目前好到哪里去,没有更加舒适安全的环境供人员转移。”
“之前第一批转移到荒山上的人大部分都活下来了,但是山路险峻,现在无法下来。”
“那只章鱼好像不能离开水,在洪水退去的时候它也跟着离开了,它保护了很多人。”
“冷冻舱基地被淹了,幸运的是唯一投入实验的样本机还在,经过排水能抢修。”
“地磁塔确实毁了,齐听寒醒来之后确定了这一事实,里面留守的王长宇确认牺牲。”
“病毒研究所跑到一半的数据也没有了,计算机群被水冲毁,殷九辞在凭靠脑力重新运算。”
听到这里,时寒黎才开口“殷九辞在病毒研究所”
不能说不意外吧,无论是按照殷九辞的性格推断,还是他之前的所作所为,都很难相信他居然会老实地留在这里,而不是去找她。
李慕玉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张青黛说“殷九辞博士的话,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
时寒黎看向她。
“牺牲的八十万人,除了死亡的之外,还有一部分是和殷博士白元槐一样,成为了次生物。”张青黛不闪不避,“这部分人不在少数,他们都是受害者,现在也没有失去理智,怎么处理他们成为了我们现在的难题,不过没被感染的人都统一地做出了一种举止,就是远离他们。”
时寒黎木然。
“对次生物的厌恶和恐惧已经刻在人类的骨子里了,哪怕现在变成次生物的人是刚刚为所有人拼过命的英雄。”李慕玉表情很冷,但并不是冷酷,只是一种没有任何情绪的冷,就像是从前的时寒黎,“时哥,我们都很惊讶殷九辞居然什么都没有做,反而一头扎回了实验室里,不过现在没有人敢,也没有人愿意靠近他了,除了李鹤,但他把李鹤扔了出来,让他滚。现在他一个人负责所有的工作,说实话我们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时寒黎说“杜寻文呢还有龙坤还活着么”
“杜寻文也是次生物了,他和李鹤去了冷冻舱那里,但是活下来的人也没人敢靠近他们,不得已之下,杜寻文只能不出现,然后由李鹤出面来处理事情。”张青黛低声说,“议长他腹部的伤口拖太久了,严重感染,引发了败血症,李鹤医生给他做了手术,现在还没有醒。”
时寒黎沉默。
多残酷的结果,在这场浩劫中人类并不是赢家,戴嘉实死了,龙坤也要死了,殷九辞和白元槐感染,之前人类所有的成果都毁于一炬,只能重头再来。
但是看看外面的天空,看看李慕玉和张青黛身上的射线伤痕,真的还有时间重头再来吗
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换来的最好的一个结果,居然是人类目前还没有灭绝。
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现在连人都会再有了。
时寒黎看了看李慕玉,又看向张青黛“其他两个基地,也没有任何消息么”
“程教授他们在全力恢复通讯。”回答的是李慕玉,“时哥,现在还有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时寒黎移动目光,李慕玉望着她,目光复杂难辨。
“因为这次的灾难,幸存者有很多人都认为是预言中的圣女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她说,“人们都已经疯了,时哥,世界末日就要来临,没有人能保持冷静了,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如果圣女不尽自己的责任,这世界终会毁灭。”
时寒黎的眼神冷了下来。
“责任”她轻声说,“他们说的责任,是让圣女祭天么”
李慕玉和张青黛都没有说话。
她们感受着房间里的温度一点点地冰凉下来,时寒黎面上没有任何表情,说“乌图怎么说郑岁岁现在在哪里”
“岁岁现在由程扬和白元槐轮流保护,一般由白元槐带着,因为很少有人敢靠近他。”李慕玉说。
张青黛说“我们明确问过乌图,所谓的圣女究竟该怎么救世,是不是真的只能牺牲,到哪乌图什么都没有回答,我和慕玉都觉得,他可能是默认。”
她们都以为时寒黎会生气了,她一向是对这个预言最抱有怀疑的,无论是对预言本身,还是对郑岁岁的圣女身份。
然而时寒黎神色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问“你们还坚持郑岁岁是预言里的那个人么”
张青黛和李慕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严肃。
“时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张青黛慢慢地说,“你有了什么新的猜想么”
时寒黎眸光冷静而幽深“你们认为她是预言女孩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她不会受到病毒感染么”
“时哥,我们也不希望是她,但无论是谁,这个人总是存在。”李慕玉低低地说,“这个女孩是谁已经无所谓了,重点是该怎么办,难道一定要靠杀死她一个人的方式来拯救整个世界么这是什么文学作品的里的设定我不相信,时哥,我不相信。”
时寒黎的眼睫缓慢地眨动一下。
她站起身“我去见乌图。”
她刚要转头,忽然李慕玉的通讯器响了起来,她接起来,程扬疲惫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小玉,我听说时哥回来了,是不是”
李慕玉看了一眼停下来的时寒黎,重重嗯了一声。
程扬说“让时哥看通讯器,我发了一个坐标,我找到岑锦楼了。”
时寒黎霍然抬眼,李慕玉和张青黛也面露惊讶。
以当时那种情况,他们都以为岑锦楼肯定已经死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
时寒黎取出通讯器看了一眼,立刻向外走去。
她赶到坐标的位置,正是当时主战场的区域,这里更加尸横遍野,洪水和焚烧之后空气中满是刺鼻难闻的味道,程扬高大的身形十分显眼,他看到时寒黎后立刻狂奔过来,眼眸含泪,赤诚而热烈。
“时哥,我就知道你会没事。”他哽咽着说,“虽然我有时候看不惯殷九辞,但不得不承认,看到他没有去找你,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回来。”
时寒黎伸手摸了下他脸上被射线灼烧出的伤痕,取出一只宽檐帽戴到他头上。
程扬一愣,本来还能忍住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他在哪里”时寒黎问。
程扬让开身子“就在那边,他是次生物,没有人愿意动他,这几天他就一直躺在那里,现在过去还能见最后一面。”
时寒黎走了过去。
岑锦楼的确就躺在废墟之上,水淹到了他的口唇,只有一点面部露了出来,鼻腔底下的水平淡得几乎看不到波纹,说明他的呼吸极轻。
他姿势扭曲,浑身的骨骼都碎了,现在还没死只是因为他是个高级次生物罢了。
而他的脸,他那么在乎的脸,雌雄莫辨让所有人见到都为之一愣的美貌面容,从额头开始就被严重腐蚀,腐烂恶心的伤一直蔓延到他的脖颈,延伸进他的衣服里,三天过去,已经生出了蛆虫。
时寒黎几乎认不出他了。
唯有那头红色的长发飘散开来,荡漾在水中,宛如蝴蝶张开的翅膀,让时寒黎想起他毅然跳下去的那一幕。
她慢慢地上前,在岑锦楼身边半蹲下来,她伸出手,却不知道能碰他的哪个地方。
“岑锦楼。”她轻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本来她以为岑锦楼已经听不到了,腐烂一直蔓延他的整个脸部,连耳蜗里也不放过,他的听力可能已经消失了。
但是岑锦楼眼皮的位置微微动了一下,竟然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
他的嘴唇已经没有了,说话极其嘶哑,微弱,漏风“时寒黎,我还是等到你了。”
时寒黎望着他,很深很专注。
“我不确定你会不会来找我,但是我想,哪怕是确认我死了没有,你也应该会再见我一面。”岑锦楼似乎是想笑一下,但他的面目肌肉全部坏死了,强行牵动只会显得狰狞可怖,“果然,你还是来了。”
时寒黎不知道能说什么。
岑锦楼努力地转动眼珠,看向她,他看得那么认真,然后突然说“真丑啊。”
时寒黎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通过她的瞳孔,看他自己现在的容貌。
她立刻就想移开视线,然而岑锦楼说“我都已经看到了,现在移开有什么用。你怕什么,我都快死了,也发不了什么疯了。”
时寒黎当然不是怕他发疯,她又移回目光,岑锦楼还是那么望着她,只是这次的目光让她知道是在看她。
“我就是觉得很讽刺。”他说,“我从小就被骂娘娘腔,丑八怪,说男人长成我这个样子简直是耻辱,我用了那么多年才和自己的容貌和解,掌握力量之后才敢告诉自己,我长得很美,没想到直到死了,也只能作为一个真正的丑八怪死去。”
时寒黎看着他的眼睛,即使脸已经被毁成了这个样子,他的眼睛也依然能看出绝代美人的影子。
她想起在金光的记忆中,岑锦楼一次次地向金光确认,他是不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小姑娘,所以其实这个全世界最危险的次生物唯一的愿望,其实只是想做一个漂亮的小姑娘。
岑锦楼看了她一会儿,嘶声笑着说“就当我临死之前的愿望,你能不能看在我好歹帮了你一次的份上,抱我一下就一下。”
他在笑着,瞳孔里却满是怕被拒绝的恐惧。
他似乎不是那个危险的次生物了,自从他在利纳尔塔身上决定跳下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像是回到了末世之前的他,好像病毒带来的影响全都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干净胆怯的少年。
时寒黎的回答是轻轻地抬起他的脖颈,将他半抱在了怀中。
这个怀抱让岑锦楼怔住了,他似乎在仔细地感受着什么,眼神越来越慌乱,碎了骨头而格外瘫软的身体颤抖起来。
“这怎么怎么会呢”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扭曲的眼睑里淌出来,他哭得绝望而无助,“我用了那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的性别认知,又用了那么长时间才敢确认我喜欢女孩,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我错了,我又错了,我为什么一辈子都在犯错,时寒黎,我好像永远都没有做对过事情,为什么”
他一辈子都在挣扎,都在试图和自己和解,他最后选择代替时寒黎进入到利纳尔塔的口中,也不是为了所谓的人类,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他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喜欢这个人,但他知道他不想让时寒黎涉险,他想帮她,他的手段就是这么稚嫩又直接。
他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但自己反而陷入了越加痛苦的挣扎。
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喜欢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些问题对其他人来说稀松平常,根本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但这却是束缚了他一辈子,也是自我质疑了一辈子的问题,他无法等闲视之,如果能弄清楚这些,他愿意为之去死。
这是他认识自己的方式,如果他不认识自己,他无法去爱自己。这辈子没有人爱过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无法爱上自己。
现在他终于确认了,心中有解脱,更多的却是绝望。
他又错了。他挣扎的所有问题,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是错的。
岑锦楼原本就在弥留边缘了,他强撑着这一口气等时寒黎,现在见到了时寒黎,也确认了心中的问题,那口气就散了,他心神俱震,再也无力维持了。
看着他的目光越来越涣散,呼吸越来越轻,时寒黎目光复杂。
她能怎么做她想到了很多没有言说的遗憾,她觉得她能做得更多。
“你的感觉没错。”
在意识消失之前,那牵系着岑锦楼全部心神的清冷嗓音在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是女人。起码在这件事上,和自己和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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