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

  新阳市下午三点，此时外边天朗气清，夏秋过渡阶段，正是最适宜的温度，打工人忙忙碌碌，学生埋头苦读。街道上车来车往，人声喧哗，是再普通不过的景象。

  麻雀从高空飞翔而过，落在电线杆上，注视地面的瞳孔中映入一支支悄然行动的队伍。

  一家偏僻的电影院里看不到多少人影，趴在前台打瞌睡的售票员坚持不住，又沉沉睡过去。

  门无声开启，一支伪装的队伍悄然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堂，进入已包场的4号厅。

  平静得诡异的放映厅里十分昏暗，巨大的天花板上隐隐约约亮着幽绿[se]的光芒，在警戒周围的同时，这支队伍中的几人将抛绳器发[she]，涂有神秘毒尘的匕首直接刺入天花板上的那六个角，很快绿光暗淡，熄灭，最后图案破碎消失。

  这些人的行动速度极快，从抛掷匕首破坏仪式到收回工具离开放映厅，全程不超过三分钟。

  顺利得出乎意料。

  这群人报告完毕，很快离开原地，与一个个路人擦肩而过，彼此之间留着一定的距离，以防引起大众注意，同时也为了方便观察四周。

  跟在中间的一位成员不小心擦到一位女生的手臂，把她挂在手臂上的袋里[nai]茶撞洒，连忙停下脚步，连连道歉。

  走在前头和后面的队友见状，不由也停下脚步，看似各做各的，实际上悄悄观察四周，偶尔分给某个粗心大意的家伙一抹视线，成功解决任务后，心里松[kou]气的他们并没有太生气。

  不过有些奇怪，仪式基点周围，都没人来保护的吗？

  这支小队的队长皱紧了眉。

  此时，环城北路某废弃居民楼一片死寂，震颤的气流如暴风般席卷扩散，楼道里的灰尘被吹起，随着风落到外边高空，而后骤然坠落。

  突然间，狂风停息。

  在寂静的环境中，出现轻微的破碎声，下一秒，空无一人的楼道里，缓缓走出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身上沾着血，手里拿着枪，后边还跟着几位面[se]苍白的瘦弱灰袍人。

  在他们的身后，看似平静正常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很快暴露真正的模样，满是弹印的墙壁，一地发黑发臭的血迹，最中间的那个诡异图案的六个角上，都笔直地[cha]着一把匕首。

  走在最前边的男子掏出对讲机，“这里是第四小队，四号基点已破除，顺便抓捕了三位历史教派......的卧底。其他组织派过去的卧底。”

  “收到，辛苦了。”

  站在某个小区地下停车库的顾天席冷静地把对讲机收起，随后弯腰把手中的匕首重重刺入地面仪式。

  在他旁边，大约四五个蹲在地上的灰袍人正被一群手持枪械的武装队员牢牢看守着。

  顾天席望着身前一地的灰袍人，不断回忆已有的线索，一种可能[xing]将那些意外串联，冷冷地说：

  “五座基点，要么没人保护，要么就是卧底。你们和无垢之翼进行了合作，不，准确来说，你们明知道无垢之翼的计划，却依旧让他们把逆转仪式覆盖你们的召唤仪式，对吗？”

  没人回答，死寂的气氛漫延，但很快，蹲在中间的那个灰袍人慢慢抬起了脸。

  那是一张丑陋狰狞的面孔，红斑遍布大半张右脸，像是被火烧伤后的痕迹。

  这人咧开嘴，笑容古怪，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如蛇嘶嘶作响，“顾大队长，恭喜您找到了最重要的那把钥匙。但很遗憾，历史教派可从不信奉神明。你该找的不是我们，而是那群无垢之翼。”

  “您瞧，虽然是我们历史教派选择了仪式基点的位置，刻画了召唤阵图案，挑选了祭品，但最后为邪神降临提供最后一份力的，却是无垢之翼。他们逆转了仪式，窃取了我们的成果，但我们也不是蠢的。从第一个仪式基点开启，到最后一个开启，整整十个基点，我们都没有付出任何有价值的代价——一些炮灰的死亡当然不算，那都是一次[xing]消耗品。邪神降临，除了祭品，开启仪式之人，也得付出代价。”

  顾天席神情[yin]沉，不祥的预感的心底回[dang]，“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红斑脸的灰袍人说：“您说笑了，我们是历史教派，我们研究的是神明，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至于哪位神明，重要吗？事实上，我们也很期待被那群鸟人召唤的，会是哪一位存在。”

  顾天席盯着面前貌似知道不少信息的灰袍人，“你是谁？你不可能只是历史教派的普通成员。”

  灰袍人缓缓起身，破破烂烂的灰袍底部零星沾着血迹，他很高，像是已经有两米高，佝偻着腰，眼神里满是古怪的兴奋。

  他向顾天席介绍着自己：

  “初次见面，顾队长，我是历史教派三殿殿主，兰诺德。”

  顾天席瞳孔微微紧缩。

  与此同时。

  郊外的一座别墅里，花园里的玫瑰开得艳丽，空中飘散香甜的气息。

  身披红袍的爱丽丝急匆匆赶到别墅一楼客厅，一眼便看见那位坐在落地窗边沏茶的白衣男子，不由面[se]微变。

  不知何时出现在别墅里的男子样貌十分出众，皮肤白皙，身姿修长，微长的黑发被束在身后，气质清冷，虽是穿着最常见不过的白[se]休闲服，但一坐在那，[jing]致得就像在拍杂志封面。

  爱丽斯不由弯腰敬礼，“祭司大人……”

  她刚开了个声，骤然响起的轻响打断了接下来的话。

  窗边的男子没有看爱丽斯，目光依旧落在茶杯里的水[bo]，淡淡地说：“你喊我什么？”

  爱丽斯冷汗流下：“很抱歉，沈先生。”

  她顿了顿，意识到面前男子不再说话后，深深吸气，重新把之前未说完的话说出。

  “先生，顾天席他们正在不断破坏我们的基点，我们得赶紧派人去阻止......”

  白衣男子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不用担心，他们改变不了什么。”

  爱丽斯轻咬唇，低下脑袋，“可第十号基点并未真正开启，需要加快速度吗？”

  男子略微沉思，“联系千山研究所那边的人，可以开始起雾了。”

  “明白。”

  等到爱丽斯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后，男子略带疲倦地闭了闭眼睛。

  “兰诺德，那个混蛋......”

  好处坏处都让无垢之翼承担了，只是在前期稍微参与了一下的历史教派哪来的底气敢跟在后头看乐子啊？

  还是说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召唤高维存在？

  他想了想，拨打一个电话。

  “喂，这里是巨鲸兵团，打劫抢杀请按1，投资业务请按2，找董事长请按3……”

  “陆维泽，是我。”

  公式化的话语一变，从电话里头传出来的嗓音变得热切。

  “哎呦，这不是我们的沈季青沈大老板吗？是又遇到什么小麻烦了吗？不用介意请全[jiao]给我们兵团吧！顺便一提，您目前已花的雇佣费总计四百万美金，看在同学一场，凑到五百万就能免费让我帮一次忙哦。”

  沈季青没理那一长串话，“陆维泽，你的人应该都在新阳市，我需要你们保护一个人。”

  “谁？”

  “顾天席。”

  沈季青的表情很冷，“历史教派那群疯子，估计还想研究顾天席身后的那位存在。起码在这时候，不能让祂降临。”

  电话那头沉默稍许，最后说出的话有些感慨，“想当初我们对这种事件避之不及，甚至连谈都不敢谈，现在倒是想方设法利用这种玩意来获利。人这东西，果然善变。”

  对面挂了电话。

  沈季青平静地转过脸，看向窗外的玫瑰，艳丽的花[se]之下，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漆黑的扭曲线条。

  ……

  下午五点，阳光渐渐变弱，云层开始聚拢，灰蒙蒙的天空像是将要下场暴雨。

  路上的行人见状打开天气软件，嘀咕着：“也没说晚上要下大雨啊。”

  行人眯了眯眼，似乎觉得视野里的景象有些模糊，远一点的红绿灯像是隔着层雾一般，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停靠在路边的车辆中，异常检测器开始闪烁光芒，从代表安全的绿光一点点变深，然后开始跳动，副驾驶座的队员纳闷地动手敲了敲，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响起，吓得他浑身一哆嗦。

  他看着异常检测器上闪烁的刺眼红光，脸上刹那惨白。

  连忙拿起对讲机，“队长，检测器亮红光了，是红光！”

  正在带队捣毁最后一处仪式基点的顾天席听到这个消息，差点头脑一片空白，“什么？！”

  红光，那代表了危险程度高达恐怖极，能造成千万人伤亡，甚至轻易摧毁一座城市！

  他看着面前慢慢消散的图案，他们难道不是在破坏吗？

  为什么异常元素会更加浓烈？！

  他直接拽住旁边那个三殿殿主兰纳德，“你们做了什么？！”

  兰纳德耸肩，“您得问无垢之翼。”

  高瘦的灰袍人眯起眼睛，“祭品估计已经全被无垢之翼的人转移。顾大队长，别耗费力气了，未来已注定，选择静默吧。”

  顾天席咬紧了牙关。

  新阳市的危险警报直接惊动高层，但联系下方却根本不知道异常源是什么，也无法讨论出合适的应对措施，不过支援部队已经加快速度在赶来了，通往新阳市的公路也被临时封闭。

  异常的气氛开始扩散，新阳市有一些灵值比较高的人隐隐感觉到不安，或是头疼，或是胸[kou]喘不过气，前往医院检查的人数在这个下午突破新高。

  下午五点。

  天[se]越发昏暗，厚重的云层压了下来。

  夏苏溢和乔星竹各自收到了家长打来的电话，让他们赶紧回家。

  同时还有一条班级群消息。

  关于提早开学的通知。

  夏苏溢和乔星竹对视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不约而同做下请假的决定。

  和依旧瘫在沙发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楚千尘打过招呼后，两人离开了公寓，跨出小区的一瞬间，两人都有种被冷水从头浇到脚的刺骨寒意感。

  但因为刚刚从楚千尘这种最大诡异家中离开，反倒是对新出现的异常气息不太敏感，只以为是天暗了又冷起来了。

  互相告别后，他们分散各自各家。

  此时，楚千尘终于睡醒了。

  坐在沙发上，缓了好一会才意识清醒，他打开手机看到明天就要提前开学的通知。

  那一瞬间，手都在颤抖。

  糟糕了，他是直接睡了五天吗？！

  ......好像还真是。

  他揉了揉脖子，看到客厅窗户外一片灰蒙蒙，愣了半会，然后瞬间打了个激灵，冲到窗边远望灰暗的天空。

  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高空飞翔，巨大的羽翼遮天蔽地般重重压下，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像是远隔一个时空，即将穿梭而来。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楚千尘转身打开门，门外黑影闪过，一具腐烂的尸体嘶吼着冲了过来，却被一双手按住面庞死死压在门板上。

  眼底微微泛着红意的楚千尘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我都退休了！”

  砰！

  手中一用力，压在门板上的腐尸被压碎，而后化作灰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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