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苏溢重新回到咖啡店里，乔星竹已经把怪书塞回包里，一副认真好学的模样在做题。

  匆匆忙忙赶来的夏苏溢一屁股坐在对面小沙发上，猛灌店里的免费柠檬水，喘气道：“我以为你会继续看那本书。”

  “我正在用正常知识的力量净化我深受污染的心灵。”

  夏苏溢握着杯壁的手一紧，注意到乔星竹的面上似乎带有一丝疲惫。

  乔星竹放下笔，眉眼沉沉，“那本书的确超乎我们想象。如果我继续看下去，恐怕我也会被吸入书中，成为书中的演员。”

  他已经有那种恐怖的预感了。

  “演员？”

  乔星竹没有回答。

  联系倒霉蛋艾迪的描述，书中那些人明显能看到他，但不愿与他[jiao]流，加上死亡的人被替换后必须保持死者原来的[xing]格，是不是代表书中的那位“我”知道会发生什么，而且必须要求一切按照原来已发生的事件继续发展下去？

  不可阻拦，不可破坏。

  他们是记录者。

  而乔星竹以及艾迪只是阅读者，或者说，“观众”。

  隐隐约约中，乔星竹仿佛能看到一片树林，树林深处有一座山，山路上站着一排的人影，他们居高临下地俯视山底的树林，无声无息，透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

  杯壁被勺子敲动的声音唤回乔星竹的注意，他看到对面的夏苏溢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慢了半拍，乔星竹才反应过来，一边从[kou]袋里掏出装有白[se]颗粒的小药瓶，一边说道：“你刚刚说了什么？......算了，我也不是很好奇。”

  夏苏溢眉头挑得高高的。

  “现在出了点小意外。”

  乔星竹平静地喝[kou]咖啡，把少许颗粒吞下去，而后慢慢开[kou]：“被困入书中的那个倒霉蛋，很可能被同化了，他无法再与我[jiao]流。也就是说，恐怕他无法给出历史教派的其他基点坐标。”

  夏苏溢沉默了好一会，“那我们做了那么多，都白做了？”

  “我们接触了历史教派和无垢之翼，了解了神秘侧世界，学会了几种咒文，更何况收获远不止于此。”

  他们只是刚刚一脚跨入神秘世界的新人，即使经历的再顺风顺水，也不该认为一切都会顺从心意，不能自满自大。天赋、力量、智谋都不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去轻视一整个神秘世界。

  “需得保持理智。”乔星竹喃喃自语。

  夏苏溢耷拉肩膀，没注意到乔星竹说了些什么，嘀咕着：“好吧，往好处想，起码我们还可以场外求助。”

  她还是想挣扎一下。

  于是很快，准备睡个下午觉的楚千尘又又迎来了两位[shu]悉的学生。

  “下午好，老师。”

  夏苏溢从门缝间挤了进去，[shu]练地坐在了客厅里的桌边。

  乔星竹礼貌地站在门外，“老师好，我们可以进来吗？”

  楚千尘头疼地看了眼室内做出一副正经模样的夏苏溢，“……进来吧。长话短说，又有什么事？”

  夏苏溢简单说了下事情发生的过程，以及他们遇到的麻烦。

  她最后总结，“老师，考验教学成果的时候到了。请告诉我们那些基点坐标，我们会将其逐一破坏，让新阳市回到最初的安宁与平和！”

  楚千尘叹息一声，“你先吃点药，清醒一点。”

  他又看向坐在夏苏溢旁边的乔星竹，思考着说：“你们想摧毁历史教派的十座基点，而且还知晓了逆转仪式......”

  楚千尘咽下了没说完的话，他本以为夏苏溢和乔星竹只是到处玩玩而已，没想到竟然真调查出一些重要消息。

  是他太小看这两位新收的学生了。

  和过去认识的那些天命之子能惹事的程度不分上下。

  夏苏溢正在默默吞药，乔星竹平静地等待结果。

  楚千尘敲了敲桌面，思考片刻，说道：“基点坐标我的确知道，之前检查的时候能感觉到一些地方的气息不对劲，我已经记录下来了。但那不是你们该处理的麻烦。”

  “新阳市里想破坏仪式的组织有不少，我总不至于让自己的学生以身试险。”

  “但是......”

  夏苏溢还想说什么。

  下一秒周围的空气出现震颤，一层透明的薄膜将客厅笼罩，如水流般[bo]动。

  夏苏溢伸手去触摸，微微有种凉意。

  楚千尘站了起来，转身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说道：“虽然我不限制你们的行动，但不管怎么说，连基本自保手段都还未[shu]练掌控，就敢往各种危险地方冲，太作死了。现在，把我教你们的那些都练一练。三个咒文，起码能一秒内同时念出[kou]才行，攻击的同时自我防御，防御过后立刻离开原先所在位置。施咒的信念程度代表能发挥出来的力量强度，练一练，别总想着往到处乱跑。”

  认真教训学生的楚千尘虽然语气[bo]动不大，但莫名有种吓人的感觉。

  夏苏溢正想说自己已经学会并在拆分音调了。

  但想了想，她还是闭上了嘴，默默看向乔星竹。

  老师说的对，自己起码还有蓝火咒和镜面幻影，以及新学的那三种咒文能使用，但乔星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会。

  乔星竹平静地推了推眼镜，什么话也没说。

  于是，小课堂正式开始。

  说着要监督两位学生练习的楚老师，一坐上沙发，就慢慢地陷入柔软抱枕中，眼睛一闭，睡得不省人事。

  夏苏溢念完完整的咒文，看了沙发上的某人一会，对乔星竹说：“老师好像经常在睡觉，怎么睡都睡不醒。”

  过了好久，也没见乔星竹回应。

  她扭过头一看，就发现乔星竹正坐在桌子边思考着什么。

  注意到她的视线，乔星竹回了一句，

  “我没你那么高的天赋，短时间里根本无法掌控更别说同时念出三种咒文。所以我正在思考，能不能把三种咒文融合成一句，同时发挥出攻击、防御以及位置移动三种效果。”

  夏苏溢看了他好久，“那是你完全不[shu]悉的领域，不怕把自己弄疯了？”

  乔星竹推推眼镜：“所以我没打算把自己当试验对象。以及，研究的同时顺便练习一下施咒发音，一心两用，这并不困难。”

  夏苏溢：“......不愧是从高一开始就统治了全年级的全科学神。”

  “但我还是得提醒你一下，这不是物理，也不是数学化学，它没有规律没有体系，无法深入研究。”

  乔星竹的眼里是一种常人看不懂的情绪，“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放心吧。”

  ……

  某个特殊房屋里。

  顾天席一睁开眼睛，就发现房间里挤满了人。

  注意到他清醒后，一堆人挤了过来，有人喊道：“队长，你足足睡了二十五小时！”

  冲到床边的副队把那人推开，用急促的声音迅速说明大致情况：“昨天在你意外昏睡后，红[se]警报只持续了一小时左右，然后恢复绿[se]。上头已经派人过来调查情况，大概能在明天早上八点抵达机场。”

  顾天席只觉得视野里的人影模糊，他摇晃着犯疼的头，沙哑地说：“来不及了，把能活动的成员全派出去，以十人小队为一组，任务是破坏仪式基点！”

  他没理面前队员们的惊愕，把那些粗暴塞进脑海中的信息说了出来。

  “环城北路废弃居民楼，人民路一家宠物店，市医院，......”

  他眼底青黑，头痛[yu]裂，等到把坐标全报了出来后，又从队员手里把笔记本夺过来，登录自己账号，在某个特殊软件里打开新的空白档案。

  【编号3089：金鱼】

  【危险等级：恐怖级（深红）】

  【保密等级：四级】

  【说明：两小时内消灭新阳市异端组织和异常生物数百，拥有篡改记忆和大范围监控的能力，在社会中疑似具有正常人类身份，某所高中的在职教师。伪装程度极高，[xing]格偏稳定，有友善倾向，建议跟踪调查，派人进一步接触。】

  点下确认。

  顾天席重新倒回床上，眼前一阵发黑。

  他想起来了。

  几天前，在小型迷雾笼罩新阳市某所高中的那会，他见到了某个伪装成人类教师的神秘人，明明当时对异头印象深刻，后面也的确发布了调查任务，但后续却什么也没发生，任务被清除，记忆也离奇消失。

  这一次，趁着记忆还没变化，赶紧把资料上传系统，有被特殊力量保护的资料库，是无法被外来力量干扰的。

  这下子，顾天席才终于能松[kou]气，见一堆下属还挤在屋子里，不由怒道：“怎么都还在这杵着？！带队伍出去破坏仪式啊！”

  一窝人匆匆跑出室内，依稀听见有人小声说：“队长还没说用什么办法破坏仪式呢……”

  没想起来的顾天席：“……”

  他眼前发黑，实在没力气把那些下属再叫回来，刚一起身，差点摔倒在地。

  却又被一种力量往回拉扯，勉强站直了身体。

  空气中隐隐有种异常的[bo]动。

  顾天席面[se][yin]沉，冷冷道：“滚出去。”

  ……

  下午六点，市医院。

  李子城终于借到了一笔钱，在前台[jiao]完[nai][nai]接下来半年的住院费，计算着买完药后还能剩多少，好在现在学校不开，多打点工也差不多还能攒点学费。

  他走到电梯[kou]，发现正在维修，只好走楼梯上五楼。

  心情颇为愉快地哼着歌，但很快不断震动的手机破坏了他的好心情。

  烧烤店的老板正在不停发消息，说昨晚与顾客的争论引发大麻烦，要扣钱。

  李子城不得不打去电话解释。

  他还没来得及开[kou]，电话另一头就铺天盖地传来怒骂。

  “李子城，要不是看你年纪小不懂事，我早就把你开除了！顾客发脾气，你就不能好好应着吗？非得让人摔盘子投诉是吧？现在市卫生局都派人来检查了，你说说这是不是你的问题，啊？”

  李子城咬着牙，“我端过去的，盘子里根本没有那么大一只虫子，是他们想找茬！”

  “所以你年轻啊！那么点事私下里好好商量不就行了？那顾客不就想着贪小便宜再免费拿点小串吗，你就非得和人争辩是不是他们自己放的虫？我们店里那监控几百年没开了，能看到个啥！现在卫生局的人来了，给自己添麻烦！好了，扣半个月的钱，这事就那么定了。就当给自己长点教训。对了，今晚七点一定要到店里，知......道......吗？”

  最后三个音突然变得尖锐嘶哑，吓得李子城一哆嗦，还以为老板气得都变鬼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信号没了。

  他已经走到三楼与四楼间的楼梯平台，拿着手机上上下下摇晃找信号，一抬头，冷不丁看到楼梯平台上的那间杂物间。

  安静的环境，微微露出一条门缝的杂物间，里面隐隐透出点异样的绿光，像是某个新世界的开启之门。

  等反应过来时，李子城发现自己的右手已经碰上了杂物间的门，甚至都没怎么用力，像是身后吹来一阵风，门嘎吱一声，开了。

  寒意从脚底板涌上心底，头皮发麻。

  放满杂物的屋子里躺着一地生死不知的人，空气中萦绕刺鼻的腥臭味。

  李子城小心翼翼地数了数，一共六人，其中一人就背靠在门边的墙壁，低着头，缺了条胳膊，浑身缠绕着死气。

  狭小的室内闪烁着幽暗的绿光，地面画着一个诡异的血[se]六角型图案，其中五个角被戳上亮着金芒的匕首，只剩下最后一个角，空空如也。

  正好与六人对上，这是在举行什么邪恶仪式吗？

  李子城又看了眼手机，发现报警电话也打不出去。

  他正想把门关上，偷偷摸摸离开时，坐在门边墙壁的那个男子猛地抬起了头，目光涣散，却牢牢锁定门[kou]的方向。

  “谁！”

  严肃的嗓音吓得李子城一哆嗦，莫名想起了社区那边的警察大叔。

  “不好意思，我误入的，误入的，这就走……”

  李子城转身就想跑。

  那人已经意识模糊，话出[kou]时才发现那是一个容貌模糊的少年，不由心头大惊，勉强撑起[jing]神，咳嗽着问：“你怎么进来的？算了，我是警察，现在正在执行一个秘密任务，但出现一点意外……我[kou]袋里有一个手机，通讯录里第一个号码，打过去，让那边派人来市医院，可以吗？”

  李子城看着室内一群全副武装的人，那种气质不是邪恶组织会有的，心里已经信了大半，却无奈地说：“但是，这里没信号啊。要不我先叫医生来吧……”

  男子脸[se]苍白，“不行，他们进不来的。没时间了，你赶紧拿着我手机去外边打电话……”

  李子城低头，没有问为什么医生进不来，他只是看着那血[se]图案上的五把匕首，以及一把落在旁边的第六把匕首，迟疑着问：“是不是要把那把匕首[cha]进图形的第六个角里？”

  男子没有回话，意识开始消散，明明断臂那没有鲜血流出，却好像已经失血过多而陷入休克。

  李子城在医院待的时间有些久了，知道一些休克的表面症状。

  他想了想，把手机打开到录音界面，“好吧，警察大哥，如果我把匕首[cha]进那第六个角里，能不能给钱啊。五千，不，一千也行。”

  男子含糊地笑了一声，“你还是学生吧，别搞事，现在出去，离开这里，去医院外边，用我手机打电话，联系那边派人过来。做完这事，也能有一笔奖金的。”

  “但我觉得大哥你坚持不到那会，而且我感觉我可以。先让我试试，失败了再拿你手机去外边联系。也就没几秒……”

  莫名有信心能解决问题的李子城没有等男子的回应，收回手机，几步捡起那把匕首，对准血[se]图案的第六个角，重重刺下。

  现场没人能看到，在少年的四周隐隐围绕一群透明金鱼。

  而少年的头颅，在匕首刺中第六个角的瞬间，变成了呼吸机的模样，但仅仅出现一秒，很快恢复原来模样。

  噗呲一声。

  亮着绿光的图案开始破碎，消失。

  倒在地上的男子意识渐渐回归，他见到这一幕，震惊地睁大眼。

  用最后一丝力气打开对讲机，“报告，五号坐标已破坏！”

  心里的石头还未落下，突然听到那个少年说道：“……外面好像起雾了。”

  那一瞬间，男子面[se]骤然苍白。

  他也看到杂物间的小窗外，弥漫起了灰白[se]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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