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饭店里此时已经因为客人增多而烟雾缭绕了，虽然知道他是想给她们姐妹留出空间，但室内不吸烟这种特别符合未来现代人礼仪习惯的做法，让秀秀觉得有点恍然。

灵芝母亲的身体恢复得不错，她父亲也马上就要调回直西军区了，另外两个哥哥，一个提前退伍做了警察，另一个考上了国防大学。

一家子都是守卫战线上的英雄，把伤心留给了母亲和妹妹。

姐妹俩叙旧了很久，一顿饭吃到了夜幕低垂，大家都要留他们住一晚，可秀秀执意要按照和张建成事先商量好的时间，当天去当天回。

临走时陆青林给秀秀把货钱按照全款结清了，说什么也不押那两成尾款，秀秀没办法，嘱咐他一定要把销售情况写信告诉她。

在大家依依不舍的送别中，他们走上了回程的路。

按照正常的情况，凌晨的时候他们能到家，车在路上不可避免地又坏了，第一次修好了，可是坏第二次的时候，情况有些麻烦。

蛋蛋已经睡着了，秀秀把他放躺在座位上用小被子包裹好，下来给张建成举着手电筒。

她看到张建成躺在车底捣鼓半天，又打开前车盖捣鼓半天，最后叉着腰在发动机前凝眸沉默片刻，转身说：

“水箱过热温度降不下来，线路有点接触不良，天太黑没法接，秀秀，这车没跑过这么远的路，是我准备不当，对不住你和蛋蛋了！”

秀秀看他捣鼓

了大半天，看来是真修不好了。

天很黑，也没有路灯，秀秀用手电筒四下照照，好在远近有人家，不是荒郊野岭。

当然，就算是荒郊野岭，她也一点不恐慌，因为他就在身边呢。

秀秀把手电筒的光源扯回来朝张建成身上晃了晃，他衣服凌乱，正低头用衣角抹手，手指上黑乎乎的蹭上了机油。

秀秀伸手扯了扯他褶皱的衣服，说：“什么对不住呀，是我给你添麻烦呢，今天辛苦你了，那车明天能修得好吗？”

张建成点点头：“不难修，就是看不清有点费事儿，等天亮了再修！”

她记得刚才应该是路过了清河县的县城，过了清河县还要穿过丰远县，然后才进原上县的县界，他们正处于市区和家乡的中间，离家还很远，这可没法走路回去。

秀秀说：“那我们在车上凑活一晚吧！”

张建成接过秀秀的手电：“不用！你先在车上等会儿！”

他把秀秀安排好，就径直去了不远处的人家，敲了老乡的家门。

秀秀看着那手电光远了又近了，很快他就回来说：“快十点了，老乡家里没地方借宿，但指了一间招待所，顺着这个方向走路一会儿就到，抱蛋蛋下来吧！”

秀秀转头看了看座位上裹着被子的小孩儿，夜里露重容易生病，便抱起孩子交给了在车下伸手的张建成，这一倒手把小孩儿弄醒了，睡眼惺忪哼哼唧唧地搂着张建成的脖子。

老乡指

的是县城方向，确实不远，走了十多分钟果然有个招待所，牌子上写着“清河招待所”。

张建成把蛋蛋交给秀秀，跟秀秀要了身份证明连带自己的一起交给门房服务员，要开两间房。

被半途吵醒的服务员也是睡眼惺忪，收了钱签了单据，给了钥匙就窝在椅子上接着眯觉。

房间恰好在门房一左一右，张建成把左边的给了秀秀，蛋蛋搂着秀秀的脖子一看和张建成分道扬镳了，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要爸爸！”。

俩人都惊了，赶紧交换，蛋蛋一看要和妈妈分道扬镳了，接着嚎哭：“我要妈妈！”

孩子要了爸爸，又要妈妈，跟谁都不能分开，秀秀直叹气，这是孩子累一天睡不成整觉，迷迷糊糊闹觉呢！

孩子嚎得服务员一个激灵就醒了，站在柜台里嚷着：“夫妻呀干嘛开两间！你们这不是捣乱嘛！过来，别让孩子哭了，大半夜的把人都吵醒了！”

服务员一边说一边重新签了单据递过去：“给！开一间就行了！结婚证明带了吗？”

“没有结婚证明！”

俩人异口同声，秀秀低着头有点不好意思，抱着孩子呢，暂时不想在孩子面前说不是夫妻这样的话！

服务员眼睛一转，在这俩年轻人身上流连几轮，登时困意全无，挑着眼睛说：“孩子可不会说谎！不想住到一起呀，这是吵架了？”

张建成有些焦灼地用食指击扣着柜面，转头看了

看秀秀抱着的孩子，当着孩子面还真不好解释了！

服务员把他手里的单据拿回来，取出记事簿，一边记录一边八卦：“是你这小兄弟把媳妇气跑了吧！大半夜给追回来了？”

服务员是女同志，看上去跟芽婶一般大，眼神里全是内容，看上去正在脑补一出大戏：“哎！时代变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的，别净想着感情自由不负责任，孩子都有了，还要什么自由！”

她在双人间的单据上盖着章说：“一辈子就那么回事，凑活过吧啊！这要搁我们以前那时代，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还有那闲心谈情说爱离家出走？”

“原上北坡小溪村大队！行了，我们这回头会和你们大队核对！就用一间吧啊！省下来的钱给孩子吃饱穿暖比什么都强！”说着，她重新给了张建成一把钥匙，把退的钱也一并递过去。

张建成皱着眉想了想，英勇就义一般把两个单间钥匙放下，接了那个双人间的钥匙和退费，朝楼上走。

秀秀搂着蛋蛋，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到楼梯转角听到他低声说：“查也是查到咱大队里，大有叔会答复的，不怕！”

“嗯！省钱了！”她也轻声回应。

双人间在二楼里侧，张建成在外面的盥洗室洗了手磨蹭了一会儿才进去，谁想到蛋蛋躺在双人床的中间，还亮着眼睛等着他呢。

住一间屋子，蛋蛋可如愿了，欣欣喜喜地拍着右边的位置对张建

成说：“爸爸睡这！”

又拍着已经躺在他左边的秀秀说：“妈妈睡这！”

张建成站在门口迟疑着，他看着秀秀的脸被黄色灯光幽幽地映衬着，恍然间觉得心跳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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