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问：“你那个门脸店也是头一批吧！”

陆青林眉眼飞扬：“既然决定要做生意，就得赶前场嘛，头一批当然最好，本来我还打算年底去南方学习经营，没去成啊，老父亲病了，我得看家！”

李哥的动作挺快，正说着就上菜了，陆青林给秀秀和孩子面前一边夹菜一边说：“饿了吧！动筷子先吃吧！不等他们了！我提前让李哥给蛋蛋准备了蛋羹，先吃着！”

对于陆青林这光明正大的亲近热情，张建成沉沉地看着，没说话。

秀秀尝了口小缸蛋羹的热度，不烫，就放到蛋蛋面前，让他自己吃，抬眼见张建成没动筷子，就说：“你快吃呀！”

陆青林探过手在张建成面前倒茶，然后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站起来，面色庄重：“兄弟！我陆青林最敬仰顶天立地的汉子，敬你一杯，我先干为敬！”

正要仰头豪饮的时候，张建成起身长臂伸过去拦住了，沉道：“不敢当！初次见面，兄弟为什么这么抬举我？”

陆青林举着酒杯说：“听秀秀说，你和灵芝大哥一样，在前方冲锋陷阵，将士百战，只为家园，兄弟我不是抬举你，是发自肺腑的敬重！”

秀秀低下了头，有点心虚，她忘了告诉张建成，陆青林是因为他被召回奔赴前线才很有义气地应下了她的货源，是她狐假虎威了！

张建成瞥了一眼秀秀，似乎看穿了她的心虚，微微扬了扬嘴角。

明

白了对方敬重的是自己曾经的身份，张建成放下手坦然道：“我已经退伍了！”

陆青林豪爽一笑：“你的事我知道，带伤退伍，我不光敬重那个身份，更得敬重你的为人，第一眼看你就知道体格不凡，在部队肯定也是骨干，我陆青林敬佩你这样的人！”

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张建成将陆青林重新审视一番，见他倒也是个性情中人，便举起茶杯：“我开车，不能喝酒，暂时以茶代酒敬你，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喝酒！”

蛋蛋听到喝酒两个字，学起了赵晓生的豪爽劲儿，小手拍着桌子稚声高喊：“兄弟干了这一杯！”，逗得大家哈哈笑。

两个男人重新落座，气氛好了很多，陆青林问：“兄弟你多大？”

“25！”

“咱们同岁，就别见外了，彼此直呼其名吧！”

张建成点点头。

陆青林说：“你们这时候到再往回走也太晚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们去招待所订两间房，明天一早再走！”

张建成瞥了一眼秀秀，说：“听她的吧！”

秀秀愣了一下说：“来时候说好的，当天来回，他回去还有很多工作不能耽误，就不住了，吃完就走吧！”

“吃完就走？”陆青林瞪着眼睛问。

秀秀点点头。

陆青林扬了扬眉毛：“那批货款不要了？”

“哎呀！”秀秀还真把这事抛到脑后了，赶紧问：“这回你能给我结多少？”

陆青林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说：

“你算了多少我给你结多少，放心吧，不扣你尾款！”

秀秀说：“别！你还是按照约定，扣两成吧，里面还有一些夏装，怕是卖不出去了！”

“怕什么！”陆青林很有信心地说：“夏装我可以发到南方去，钱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政府刚开放了面向个体户的创业贷款，我申请下来了！”

这消息让秀秀有点兴奋：“这么快？经济已经转型开放了吗？”

陆青林一看她这好奇的样子，扬着手对服务员吆喝：“小刘！来份直西日报！”

服务员应声拿来一份报纸，陆青林翻了翻，找到经济要闻摊开，用手指点着说：“看看吧！扶持政策写得很清楚，我刚好在直西银行认识人，你要是想开个服装厂，我来帮你申请贷款！”

秀秀错愕了片刻，低头认真地读着报纸上的内容，心里有点澎湃！陆青林在一边逐条解释，眼睛里都泛着光。

张建成若有所思地看着秀秀研究政策的样子，神态有些深沉。

一声“秀秀！”把大家的注意力重新聚到一起，都朝门口望，只见崔灵芝走进来，一脸急切，陆青林找人把她叫来了，她一路走得匆忙，头发有些凌乱。

“灵芝！”秀秀把蛋蛋交给张建成，连忙起身迎过去和灵芝拥抱在一起。

“你怎么又瘦了！”秀秀整理了她的头发，关切地将她上下打量，崔灵芝再不复当年胖乎乎的样子了。

“你也是呀！”崔灵芝将

秀秀看了又看，然后探过头对前面的小孩儿喊了一声：“小蛋蛋！”

她走到张建成面前，摇了摇蛋蛋的小手，蛋蛋认识这个阿姨，张开手臂迎过去。

崔灵芝顺势将蛋蛋抱进怀里，闻了闻小孩儿身上安逸的味道，眼睛不由自主地看着张建成，泪光在她眼中闪烁，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建成哥！”

函授班时期有过一面之缘，她和张建成算是认识的，之所以眼中含泪，是因为她在张建成身上托付了对大哥的思念。

秀秀后来还是在书信中把张建成归来的事情告诉了她。

张建成点了点头，看着崔灵芝深情含泪的样子，他的眼眶也红了，他向后退了两步，用一贯对待烈士军属的最高礼节，对着崔灵芝啪地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严肃而庄严！

蛋蛋本来看爸爸威风的样子，直拍小手，却见灵芝阿姨破涕，豆大的泪珠从她眼里掉下来，小孩儿共情地也红了眼眶，伸着小手去擦她脸上的泪水：“姨姨，不哭！”

陆青林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立直了，眼里全是肃穆。

周围已经坐了几桌客人，忽见这情形，都安静了下去。

秀秀第一次看到张建成的标准军姿，既震慑，又难过。

张建成放下手，怕灵芝看着自己难受，便说：“你们叙叙旧，我和青林出去抽支烟！”

秀秀上前揽住了灵芝的肩膀，轻轻安慰着扶灵芝坐下。

转头看玻璃窗外陆青林递给张建

成一支烟，他熟练地垂首在陆青林手中借火，然后便是深沉自如地吞云吐雾，严肃而又不失亲和地与陆青林有说有应。

这回进城，秀秀看到了张建成这个男人脱离乡村后的很多侧面，他的气质很神奇，在乡下像个荒野头狼，身处城市也沉着自如，精锐稳重。

虽然他的话依然不多，却有一股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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