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种的消息以咸阳为点快速的向周围四面八方的扩散，听到消息后，有人怀疑，有人期盼，有人觉得嬴政昏了头。

  泗水郡的刘老三正和酒肉朋友一块吹嘘喝酒，就见到脸色不太好的萧何，一点都没见外的将人招过来。

  “这是谁给萧主吏脸色看了？说出来，叫我等为你出出气。”

  萧何见他嬉皮笑脸，明明三十好几的人，偏生就是不稳重，还叫人瞧着和十几岁的小子一般浪荡，他向来做事严谨一丝不苟，能和刘季聊得来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

  “胡咧咧什么？”萧何反驳，见桌上都是信得过的人，卖狗肉的樊哙，县里的车夫，便也没想着隐瞒，左右没两天都得要知晓，“咸阳城里来的消息，陛下得上天眷顾赐下亩产四石的神种，为了日后神种推行顺利，特从各个郡县招募务农好手去咸阳学习种植。”

  他正在为这个人手发愁。

  刘季眼前一亮，不管是神使还是神种，他都耳闻许久，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得见，现在出门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远门，还无法长时间逗留。

  更何况，如此高产的神种，若是真能种出来，这一批被招募前去的人获得的好处绝对不会少。

  他若是运作得当，就不用在这当小小的亭长。

  刘季直接一肘子戳向萧何，萧何脸色不好看的警告看了他一眼，就瞧见刘季腆着脸凑上来，笑得欠扁。

  “萧主吏，把我名字报上去呗。”

  萧何望向他，见他不是嘴上花花，眼神里满是认真，没有不把他的话当作一回事。

  刘季平时不靠谱，但大事上向来不含糊，“你确定？别只看到眼前的利益。”

  他瞬间明白刘季的想法，他自然也知晓此事若是真，能从中获得多大的利益，只不过萧何对于为大秦效力没有多少热情，否则凭借平时表现加上县令的赏识，早就变动了职位。

  刘季依旧保持笑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在冒险，“把我名字报上去吧。”

  樊哙见两人三言两语轻轻松松把事情决定好，沉思道：“要不，我和刘三哥一块去？”

  “别。”刘季立刻拒绝，看了下樊哙的身板，安全感十足，可还是没接受这个充满诱惑的建议，“你可别跟我争这个机会，再说啦，就你还去种地？可别粗手粗脚的把神种弄坏，你们啊，都先在沛县好好待着吧，等我去咸阳探探路，要是真能大展拳脚，我还能忘了你们不成？”

  樊哙眼神担忧，在他看来，刘三哥平日处事实在是太高调、不守规矩，去了咸阳那等富贵地方，若是没个人跟着，真怕被人套麻袋揍了。

  刘季半分都不需要他这份担心，没有比他刘老三更加圆滑会交际的人。

  能屈能伸，他混迹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费的。

  消息陆陆续续扩散到全国，不管相信还是怀疑，咸阳要派人去，他们都没法拒绝，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送去务农的好手。

  有人嘲笑有人不安，但总归目前都无可奈何，连自家王宫都被当做卖点都无能为力，更何况这件事呢？

  哪怕有些人心怀故国，但目前他们也不敢做些什么小动作来挑衅嬴政敏感的神经。

  攸安正准备和嬴政西巡，她之前和六合据理力争的减震有所改善，只不过没有橡胶的时代，她依旧担心出门时尊贵的臀部能不能平安无事。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临出门前她还得叮嘱好少府跟了几个月的制纸。

  少府的官员要不是看她是神使，又真的展示过神异的力量，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好几个月的时间，光是砍竹子开山塘浸漂百天时间就足够叫人怀疑，发酵三个月时间的竹子山塘爆发出来的气味无法形容，少府的人被安排枯燥的守了三个月，心里嘀咕着神仙和他们凡人果然不一样。

  攸安可没时间再来试错，光是前期的三个月降解过程就难以等待，她没这个耐心，做出成效后直接把工作推给嬴政，她一点都不想再记挂这个，冬日里都得担忧会不会把一塘都降解坏掉。

  “到时候记得要用木棒敲打，不能偷懒，再洗掉青皮。”

  “这一步之后，加入石灰调成这样的乳液状态，放到桶里煮个八天八夜，放凉后再把竹麻拿出来清洗。”

  攸安说着说着，都考虑起来要不要和嬴政出门，实在放心不下。

  正在用皮纸记录的少府官员望向她，不知道为何又不说了。

  “没事，继续说。”攸安再看了一眼他们手里的“皮纸”，秦朝的竹简和她以为的竹简并不完全相同，竹简也不是单纯的削竹片。

  “竹麻洗干净之后用柴灰水浸透……”

  本以为都要结束，万万没想到泡了三个月才是开始，后面的工序要说多困难也不算，可实在是太繁琐，一步接一步，可想而知若是哪一步出错，这么多天的努力全部报废。

  别说他们，攸安也是从六合那好不容易抠过来的，念出来都费劲。

  等到攸安说完，少府的官员犹豫道：“神使，此等重任您不在，我等怕出错辜负神使的期望。”

  攸安默默瞧着眼前惶恐的官员，这到底是不想背责任还是真没上进心，真要她手把手来教，功劳还轮得到他们来拿？

  “你们按照我所说的步骤一步步来即可，只要不是擅作主张或是阳奉阴违，我相信造出来的东西肯定能用。”

  顶多是粗糙了些而已。

  看到他们推脱，攸安倒是想念起来墨家和公输家，只可惜两家现在都死扛上，一个迫切的想要把纺车弄出来，一个拼命的要再次改善农具，完全分不出心思。

  本来沉默着的一位官员站出来，攸安瞧见他的脸和身板，突然冒出来一股感受，他应该站在武将行列。

  “神使放心出行，我等必定会按照神使所说做，只不过，刚刚记录的时候，有些许不明白的地方，可否请神使讲解？”

  攸安欣赏的看了眼对方，“问吧。”

  她喜欢这种能揽事干活儿的人。

  只不过，对方过于认真，一直到离开攸安才意识到没记住对方的名字，不过想着等到她西巡回来再询问一样。

  而少府内，和攸安说完话的青年又恢复沉默冷冽的表情，高冷酷哥一看就不好接受。

  虽然刚刚有人害怕出错，但同样他们也不希望看到同僚一步登天，在哪都是如此，自己的失败是常态，别人的成功是戳肺管子。

  “章邯，你还真以为这样能讨好神使一步登天？”立刻就有人出言讽刺。

  被叫做章邯的青年没有因为别人的破防而情绪起伏，只是冷冷道：“职责所在。”

  他不在意这些话，也不怕使坏，他们顶多嘴上排挤，绝对不敢付诸行动，因私废公这等蠢事，敢做下的人还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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