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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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啊,张衡还没等看到邢万里收到匿名信的反应,他自己就先出事了。
那天台球厅傍晚生意最好的时候,他正计算今晚怎么顺利拿到钱。在给邢万里的信中内容模糊,但有小姑娘名字,其实仔细在京城打听就会发现,邢万里的能耐,根本都是风一样的消息,具体的无人知晓,自然不能耐他何。
所以要想让邢万里乖乖掏钱,就只能靠骗。
张衡谎称有那小姑娘和他一起的照片,让他拿一笔钱到火车站公共厕所交换,不然,就把照片贴满整个学校。
他量邢万里人傻钱多,最后发现被骗了也不敢报警。只是看看时间还没等出门,台球厅竟然来了个老毛子。
这台球厅平时来的都是熟人,别说外国人了,生面孔都很少有。
苏联解体前,安城四处都能看到这样人高马大的外国人,只是这几年少了许多,而这个老毛子看着很年轻,进来后打量四周,说了一句什么,听不懂但绝对看得出来不是什么好话,他似乎在找谁,最后定睛在吧台,用蹩脚的中文,询问一个名字。
就说了两句话。
下一秒,张衡一脸不可思议又愤怒的,“你他么在这放什么屁。”直接窜了过去,一拳打在了那人脸上。
莫红梅得到消息的时候人都懵了,跑回去时,派出所的人已经把台球厅一众上手的几个都带走了。
打的最狠的是张衡,聂洪泽和其他几个常一起混的,也上脚踹了,总之那个俄国佬,被打进了医院。
来的老毛子,就是之前莫红梅做保姆那家,每日激进的批判戈尔巴乔夫的前苏青年,他原本是和他老师过来与安城工业大学那边做技术交流的,后来他老师病故,加上苏联解体,据说这个年轻人家里之前参加了游行,出了点事,所以就留在了国内没回去。
但不管如何,工业大学那边一直对前苏交流的工程师非常尊敬,尤其是他的老师还死在了国内,工业大学甚至为他老师专门立了纪念友好的纪念碑。
所以,哪怕这个前苏青年现在落魄了,也依然有些官方背景,更何况他是个外国人。那个年代,国人对外国人总是多一分友好,国人大局为重的思想意识也多一分礼让,一点小事有时都可以被定性为破坏友好关系的罪名。
再者,安城下八里这些混子,也常因鸡鸣狗盗之事出名,大众自然戴有色眼镜。
下八里派出所哪办过这种纠纷案子,那个前苏青年进医院前叫嚣着说要找工业大学的人,过来要个说法。一时间僵持着,本是个普通的打架斗殴,现在却很难办,对方不想调解,只能先把人扣着。
张衡和聂宏泽还好,其他几个一起上手的家属闻风赶来,破口就骂,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那几个人的女朋友父母哭天抢地的,说自己家人就是在旁边看热闹没动手。
打人的是张衡不是他们家孩子,生怕这个外国人让他们家人坐牢。
莫红梅进来的时候,里面乱成一团,民警还在安抚着那几个的家属。
哭天抢地的声音,给人一种下手了的才是受害者的错觉。
然而问清了打架缘由,更让人哭笑不得。
那个叫鲍里斯的老毛子,进了台球厅就喊谁是张衡,说他还要挑战张衡,追求莫红梅,说莫红梅是娇艳的红玫瑰,应该做他这样绅士的女人,还要带红梅回国去,他家里有农场,玫瑰不该生活在张衡这样没有理想的人身边。
大概这哥们中文学的不够好,外国人总爱在说话的时候加些夸张表达心境的形容词,但这些在没怎么读过书的张衡听来,既是一种挑衅,尤其是他那句表达不清的什么,“红梅之前几次来我家,说和我在一块很愉快,把我的房间弄得很干净,说喜欢俄式的家具。”
外面人可不知道莫红梅在偷偷做保姆,在场的一听这话目光就变味了,全都看向张衡,张衡自知内情,但此时血气方刚的自尊也受不了了。他只想让这个老毛子赶紧闭嘴,他甚至嫉妒心燃起,幻想出莫红梅在他家干活时候是否被他欺负和占便宜,张衡虽说不是多头脑发热的小子,但一向在莫红梅的事上发疯,所以,下手狠了点。
鲍里斯人高马大,本不至于被打那么惨,但亏在文化差异上。鲍里斯觉得挑战就是咱俩一对一,但国人眼里你来别人家抢女人,就是砸场子,所以台球厅那天不少人都上了把手。
莫红梅只觉得头都大了,见到张衡的时候想发火,可更多的是自责和无奈,其实这个鲍里斯几次表达过好感,还送过她玫瑰。
莫红梅那时想着这个活来的不容易,拒绝狠了,以后就挣不到这份钱了。所以也没明确的表达过拒绝,只说自己有男朋友,可这却给了前苏青年希望。上一次见,鲍里斯让她下次不用来了,莫红梅以为是不请保姆了。没想到他是要回国了,但他想争取一下莫红梅,就跑到台球厅单挑人家男朋友,干出这种荒唐事。
派出所里,那些上手了的人的家属,看到她进来,一窝蜂都发泄出来,主要也是推卸责任,其中一个家属了解来龙去脉后,上去就给了她一耳光,“我说呢,原来是你个祸水啊。小贱蹄子,勾引谁不说,勾引到人家外国人身上去了。
你发骚,管不住自己,别连累别人啊,人家找上门来了,你家那口子带了绿帽子不说,连累我们家的,我们家的讲义气,才跟着上手。结果呢,都算你这小贱蹄子自己不要脸,也别祸害人啊。今天这是必须有个说法,你得负责。”
有人出头其他人马上转移了战火,莫红梅被几个女的扯着衣服头发,派出所的人好不容易才拉开。
好在最后没闹大,工业大学那边来人了,但不是领导,就是一个小工程师,态度和气,说和解。这话才让人暂时放下心。莫红梅也不耽误,赶紧跟着这个工程师去了医院,路上工程师和她绕来绕去说了半天,但莫红梅到底在社会上混的久了,还是在这颠三倒四的话中摸到了点什么。
原来鲍里斯这几年经常参与前苏官方问题,工业大学找他谈了好几次,最后其实内部已经撇清关系了,这种激进分子,就是个炸弹,他又不回国,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游荡,前几天他终于说要回去,原来院里想给个路费算了,但他要一大笔补助。院里为难一直拖着,不知道怎么办好,他就出了这档子事。
院里直接一个文件下来,补助不给了,但看在他老师的关系上,还是给他出路费。所以,这部分补助,估计鲍里斯会在赔偿上找。这个工程师觉得吧,鲍里斯这人品有问题,看莫红梅可怜,就提前和她打个招呼,让她有所准备。
莫红梅听了心咯噔一下,大概问了可能要多少。
工程师保守的说了个数,莫红梅直接气笑了,“把我卖了也不值啊,而且,这事他也有责任。”
工程师叹气,意思是,之前在院里也出过类似的事,他的同学也被鲍里斯坑过,可是没办法,他是安东教授的学生,哪怕教授已经去世,他也是有点地位的。
但这几年他作来作去的得罪不少人,还和那些与工业大学合作的南方老板们来往密切,更是花天酒地,帮着那帮老板骗过女同学出去喝酒,学生们联名告到了院里,他在院里待不下去了才要回国。
他最擅长就是仗势欺人,哪怕院里现不在他的事上出面,他找报纸宣扬官方那套,上面怕惹出事,得罪来交流的外国人,你们这边的人怕是一辈子都别想出来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小鬼难缠,就是这个意思。
莫红梅抿着嘴,气得发抖。
但还是忍着气,买了水果去医院求和解。
可鲍里斯无赖的气息和那个工程师说的一样,他给出两个选择,要么,莫红梅和他一起回国,要么,就拿和解金,要两万块。
莫红梅气得起身要扇他,被那个工程师拦住拉出病房,“你要是再打了他,可就不止两万了,没办法。”
莫红梅气得发笑,“他这种小人,就没人能治了?”
还真没办法,小人就是小人,所有解气的暴爽情节,也不过是电视剧小说的美好幻想,现实中,你势单力薄,又能何解呢?
莫红梅只觉得无力,可这钱,她又要上哪弄呢?就算狠下心来让张衡坐牢,那其他人呢?莫红梅此时真想给自己一个耳光,突然觉得那些人骂的对,她就是个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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